17第 17 章
交警大队。
逸妍刚进大院就看到了袁杰。那位大少正在以十分少爷的姿态跟一个交警大吼大叫，手舞足蹈。“我只是去买了一包烟，车子停在那里还没五分钟呢，你们凭什么拖我的车？再说了，我停车又没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你凭什么要罚款？喂！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做警察了不起啊！那么多案子破不了，整天揪着小老百姓不放！什么公仆？！”这念头，能见到能跟警察这么拽的人实在难得。
“你的精气神儿倒是很足嘛。”卢天悦对这个表弟向来没有办法。太嚣张了！到哪儿都想惹点事。
袁杰回头，看到卢天悦和逸妍正往这边走来。卢天悦对袁杰来说无所谓，反正他常见到这种场面。看到逸妍，他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在她眼里，我又被看扁了吧？想到这里袁杰就有气！这边光顾着尴尬了，也忘了跟人家交警大叫。
逸妍仿佛没看到他似的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径直到了那位警察面前。她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卫逸妍。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跟逸妍礼貌地握了手，那位被骚扰了二十分钟的警察说话了，“你就是车主？因为您这是新车，没牌照，不好确认。加上最近好多新车被盗，所以我们不能不认真办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来了就行了。可这个人，”他指指袁杰，“太无理取闹了。他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一些。”人交警也是个小伙子，能容忍到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逸妍脸色微红，一脸歉意。“实在抱歉。他还年轻，不太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边袁杰听到不乐意了。还年轻？不懂事？他的脸渐渐有了些猪肝色。正要反驳，卢天悦一下子扣住了他的手腕。在他凛冽的目光的注视下，袁杰最终低下了头。卢天悦走上前去，跟交警握了手。“同志，实在抱歉。他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有什么责任我来负。”
“没什么大的责任。”交警听了这么多道歉的话，心情好了很多。刚才真憋坏他了，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毛头小子骂。不能动手吧，还不能还口。当警察难，当交警更难！他心里微微叹口气，但还记得自己的职业道德，语气依旧平稳，“缴个罚单就行了。”
“多少钱？”逸妍说完看了看卢天悦，“这是我的车！我付就就行。”
卢天悦载着逸妍去办了牌照。因为有认识的人，所以很快就办了下来。
一回到家袁杰就开始炮轰逸妍。
“爸妈，你们不知道我那个老板。长得倒是不赖，可是脾气太臭吗，简直就是个母老虎，母夜叉！啪！（文件夹被甩在了茶几上！）”……
“五十三分钟？亏她说的出口？！啪！（一拳砸在了沙发上！）”……
“居然打电话问天悦哥我是不是跑了。居然那么小看我！气死我了！啪！（杯子碎了）”……
“现在的警察都臭拽得要死！啪！（电视被关掉了）什么破节目，整天报这个案子被破了，那个案子被摆平了。全是放屁！那帮臭警察，只会乱给人定罪，扰乱社会治安！”……
“天悦哥居然也不帮我说话！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他还年轻，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操！我年轻？我不懂事？她哪知眼睛看到的？”……
整个家里到处回响着愤怒的抱怨。
“老袁，”袁杰妈妈低声对丈夫笑道，“小杰可很久没跟我们说过这么多话了。每次回来都闷在房间，说他一句他还生气，一副爱理不理别人的样子。今天他说这么多话，我都怕他口渴。”
丈夫一脸严肃。“这臭小子，就是欠抽。你看整天都拽上天了。有个人刺激刺激他也是好事。就他那副打扮，你还真就让他去天悦那里上班了？！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妻子撅起了嘴，不愿意了，小声嘀咕道：“你都管不了，我更管不了了。”
丈夫一瞪眼：“还不都是你惯的？我觉得那个什么卫副总倒是不错，正好替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爸！”袁杰急了，“我是你儿子，不是阶级敌人？哎，怎么就没一个人同情我？”
刚来这儿的头几天，妈妈每天都打电话来，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问这问那，唯恐逸妍在外面受了苦。逸妍每次都要花好大功夫解释一下她的饮食起居才能让她放些心。
卢天悦每天都早早到楼下，等着逸妍下楼，然后两人一起上班。逸妍的车在前，他跟在后面。要是有可能，他也会追上前面的车，两车并行，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逸妍。本来还打算一起乘车上下班的，谁料逸妍的动作比他还快！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尤其是两车并行的时候，他可以很清楚到看到逸妍的一举一动，这样就很有好。倒是逸妍，总觉得怪怪的。卢天悦主动承担起了应酬等一切“饭桌”交际，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饭局，所以下班时两人很少同路。
每次晚上回到家，卢天悦都会不由自主地往逸妍那边看一眼。很多时候，逸妍早已经睡了。逸妍睡觉很轻，每次都能听到卢天悦半夜回来开门的声音。之后有较长一段时间，她就睡不着了。有好多点名让她去的应酬卢天悦能揽的都替她揽下了，这多少让她有点歉疚。
这天休息，九点钟逸妍刚爬起来就听到了敲门声。看到门外的人，逸妍愣住了。她是谁？怎么会一口一个“姐”的叫得那么甜？还没等逸妍反应过来，来人就拖着行李挤进屋去了。“姐，你这里太漂亮了。呀，那个花瓶真好看！”那人自顾自地欣赏着整个房子，丝毫没注意到逸妍满脸的疑问。既然不自我介绍，那我就自己问吧。看她是个听实在的女孩儿，逸妍关上门走到了客厅。
“请问，你是——”
那女孩儿这才将目光转到逸妍身上。她微笑着，眼睛笑成一弯月。“姐，俺叫陈佳。是你的保姆。”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姐，你真的很漂亮。”
逸妍更搞不明白了。“那个，”她比划着，“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请保姆。”
“不可能！”来人一口咬定，“姐是叫卫逸妍吧？”得到逸妍的确认后她的语气更加肯定了。“那就没错！俺就是找你。”
逸妍更加糊涂了。“可是我真的没给家政公司联系找保姆啊！”
看逸妍的表情，陈佳愣了两秒，难道真是找错了？可是突然，她一拍脑袋，眼睛放光，满脸笑意，急急地说道：“不是姐找我的，是大哥去我们那儿联系保姆。难道大哥没跟你说？”说完还一脸不相信地望着逸妍，“你们不会是反悔了吧？我们的工资要求不高啊！而且大哥看上去挺有——”
没等她说完，逸妍就打断了她：“等等！什么大哥？哪里来的大哥？”
“大哥，就是你丈夫，俺卢天悦大哥啊！”陈佳好奇地打量着逸妍，“姐，你是不是跟俺开玩笑？咋你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啊？你还没——”
“等等！”逸妍伸手制止了她的话，揪揪头发，她被彻底搞晕了。“卢天悦？是有这么个人，但他不是我丈夫！”卢天悦到底在搞什么？逸妍有些抓狂了。“而且，你走错了。他住对面！”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逸妍转身去开门，边走还边摇头。只见门外卢天悦正一脸微笑地斜靠在门边。看到逸妍穿着家居服，斜扎着头发，一脸慵懒的样子，他不禁愣在了那里。逸妍没顾得上看他的眼神，淡淡地说道：“你请的保姆到我这里了，你领她回去吧。”说完指了指站在客厅里的陈佳。陈佳这时也看到了卢天悦，不禁撒欢跑了过来。“卢大哥，是你叫我来这里吧？为什么姐姐说我走错了呢？”
看两人的样子，卢天悦明白了现在的状况。请保姆是他私下的决定，逸妍并不知情，也难怪这么惊讶了。他径直走进来，顺便还往里推了推逸妍，把门带上了。“外面冷，进屋说话。”说着他径直到了客厅。“你住那间，先去把行李放进去吧。”卢天悦一句话就打发了她。逸妍走过来，坐到他对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吧？你以后活动会不太方便，有个人照顾我才放心。”卢天悦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听他这样说，逸妍呆了一下。“我不需要！你让她去你那儿吧。”逸妍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要等你生产后再说！”卢天悦前所未有的在逸妍面前展示了他的严肃，“你整天除了上班，还要照顾家里，打扫，做饭……你知不知道孕妇该好好休息？而且万一你哪里不舒服，身边有个人总不会错。听话！”
那句“听话”又让逸妍不舒服了一阵。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她有些晕！卢天悦似乎对她的事很不客气啊。如果就这么把那保姆送走，逸妍觉得自己太不领情了！毕竟他是为自己着想。看她不说话，笑容再次绽放在卢天悦脸上。
逸妍当天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那个小保姆，人确实挺好，整天乐呵呵的，逸妍看着她心里也开朗不少。她特能干，从不闲着，什么活都抢着做。除了逸妍这边，还每天跑到卢天悦那边打扫。可坏就坏在她有些热心过度，活儿是干了不少，但话也没少说。
“姐！你咋把哥赶到那边去了呢？难道是因为怀孕，要避免同房？”说话时，那眼睛眨巴的是星光乱闪。她才多大啊，这话都说的出口。
“我跟他没关系！”逸妍已经重申了很多次。但她却总是不厌其烦地这么说，逸妍只好一遍遍跟着“不厌其烦”地解释了。“陈佳，最后一次了！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生气了！”逸妍的目光从书上移到陈佳脸上。
“怎么会呢？俺觉得你俩很般配。俺娘说结了婚的人都有夫妻相，俺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们有那东西。即使你们不是现在不是两口子，将来也会是。”看逸妍的脸真的变了颜色，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姐，哥对你真的很好！俺虽然只见过他两三次，但俺看得出来。”
逸妍无奈了，低头看书，任凭她聒噪。
“你不知道，他去我们公司找保姆时可好玩儿了。”陈佳边择菜边陷入回忆，脸上笑得只看得见牙，“他跟我们头儿说要最好、最细心、最会照顾孕妇的保姆。听了这话，俺们头儿就把王哥叫来了。”听到“王哥”两字，逸妍的头稍微抬了抬。保姆也有男的吗？陈佳无视逸妍的目光，仍自顾自地回忆着，“卢大哥一看到王哥，确认他就是俺们头儿推荐的人时，把刚喝道嘴里的茶全喷了。”说着陈佳就哈哈大笑起来，这次连牙都看不到，只剩下一张血口了。“他可逗了当时。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嗯，嗯，他看看我们头儿说‘您耍我呢吧？’哈哈……”说着陈佳又狂笑不止，逸妍的嘴角也动了动，但并不觉得有多好笑，继续看书。“头儿赶紧告诉他，王哥确实是保姆。你不知道，他真的是我们那儿最能干，最会照顾人的人。所有人都很喜欢他。可卢大哥不愿意了。‘我是给孕妇找保姆，怎么能找一个男的？’头儿知道他误会了，呵呵直笑。‘他是同性恋，没危险！’王哥笑着点头承认。可卢大哥还是不愿意。哈哈……”一阵狂笑席卷过后，陈佳接着讲述那背后的故事，“卢大哥说，‘那可不行，等到了家里他就是双性恋了。’姐你听明白了吗？”陈佳这才看了看逸妍，“我刚开始还不明白，我们那儿的小李跟我解释了半天我才弄明白。”说着她居然蹲到了地上，捂着肚子继续笑。逸妍淡淡地看看她，不知道这事儿到底哪里好笑。
过了一会儿，陈佳又开工了。“俺一见你就知道为啥大哥那样说了。后来头儿才说让俺来的。卢大哥当着俺的面给俺以前的雇主一一打了电话，那时俺还有点儿不高兴。因为俺觉得他不信任俺哪。后来想想，也就想通了。他是担心你嘛。再说现在不可靠的人也多！”
吃饭前小保姆跑到逸妍房间继续絮叨。“姐，要不叫大哥过来一起吃？”
“不用。”逸妍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快被她搞疯了。这个小保姆，也算是极品了。要知道能让逸妍无奈到发疯的人至今还没见到呢。
“大哥一个人在家，多冷清啊！人多了才热闹嘛。我刚去那边打扫，大哥那里什么都没有。厨房里只有一副碗筷，冰箱里都是方便面和面包。不是说吃那个不营养吗？……”
逸妍愣了一下。他那里什么都没有？
虽然逸妍被这个小保姆搞得有点烦，但卢天悦却越来越高兴了。看到逸妍正在摆碗筷，他赶紧走过来，抢过她手中的东西。“你坐那儿，我来！”
逸妍一个人静静地填着饭。她并不饿，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总是迫自己吃不少东西。小保姆菜炒得有点甜，逸妍实在吃不下，去冰箱那边拿了一袋话梅来吃。冰箱里现在填满了酸的东西。卢天悦关切地望着她。“不合胃口？”
逸妍摇摇头，拿起一颗话梅含在嘴里。
陈佳见状一拍脑门子，这“乓”地一声吓了逸妍一跳，总那么敲，不疼吗？“哎呀，我给忘了。我妈说过，孕妇喜欢吃酸的东西。姐，下次做饭我多放点醋进去。对了，还要清淡一点儿。还要少放糖……”小保姆自顾自地想着，怕记不住，还去拿了纸笔来，边想边记。看她那认真的样子，逸妍忍不住笑了。
吃过饭，三人坐在客厅吃水果。小保姆接着白话。“哥，你以后就过来吃饭吧。反正怎么都是做一次。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这孩子！逸妍心底叹口气，关心得也太多了吧？
这孩子！卢天悦笑笑，是个好孩子！见逸妍不开口，他冲陈佳笑笑，“不用了。我一个人就挺好！”
陈佳见逸妍不做声，干脆开了口。“姐，你说行不行？你不觉得一个人吃饭闷得慌吗？”
“不觉得。”逸妍又往嘴里放了颗话梅，“我很喜欢一个人。”
陈佳听她这么一说，不做声了。心里还有些难受。不是说人要好客的吗？她怎么这样说话啊？卢大哥听了心里多不舒服啊！逸妍人很好，但对人总是淡淡的，给人一种距离感。卢天悦笑笑没说话。
陈佳有午睡的习惯，坐了一会儿就回房间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聊了会儿公司的事，逸妍就睡着了。最近逸妍总是感觉特别困，好像怎么也睡不够一样，而且逮哪儿哪儿能睡着。看她蜷在那里静静的样子，天悦的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他蹲到逸妍面前，静静地望着她。这时的逸妍跟他之间的距离是最短的。他享受着这个时刻。也许是睡着不舒服，逸妍动了动，眉头也皱了起来。天悦小心地把她抱进了卧室。把她安顿好后，天悦坐到了床边，这样的时候，能有多少呢？他不想立刻离开。眼睛的余光瞥见床头的照片时，卢天悦的心揪了一下。那是一张合照，当然，男主人是高凡。照片上，两人面对面站在一个很美的地方，高凡环抱着逸妍的腰，深情地望着她；逸妍的脸上写满了幸福。逸妍，你，没忘记他么？他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望望逸妍，走了。
这是逸妍最喜欢的一张照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带在身边。对高凡，在知道他出轨时，逸妍已经死心了。可是那毕竟是她真心爱过的人，是给过她快乐和幸福的人。想要彻底忘记，谈何容易？照片是她今天收拾东西时从书里掉出来的。看到这张照片时，逸妍的眼眶湿了。这是他们度蜜月时的照片。看到它，她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快乐的时段。今昔往昔，不由得人不伤感。本想撕掉的，对于回不去的东西，逸妍不想再留下什么印记。她不喜徒生伤感。陈佳突然进来叫她吃饭。她随手将照片放在了床头的桌上。
正睡得昏昏沉沉，电话响了。
“喂，”逸妍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
“姐，想了很久，还是打算告诉你。那个，”逸飞说话有些吞吞吐吐，“那个，高凡——”
“要结婚了吧？”逸妍苦笑一下。
“姐，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所以——”
“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逸妍知道他怕自己想不开，“我不会因为这些想太多的。你了解我的。是他告诉你的？不会是让我送贺礼吧？”逸妍的笑有些僵硬。
“是那个女人。”逸飞的话里满是火气，“她居然打电话到家里，说希望你能去！我给她骂回去了！”
“没想到她也有天真的一面。”逸妍起身站了起来，头有点晕，感觉有些站立不稳，她又坐回床上。“既然都说了，也不好没有任何表示。逸飞，你知道宋少军吧。我把他公司的地址给你，你帮我把礼金给他。让他转交高凡！”
看到高凡，宋少军起身就走，简易死死拉住了他。“少军，大家都是兄弟！别这样！”
“我没这样的兄弟！高凡，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认识你！还有，我也不会去你那个什么狗屁婚礼！居然还好意思给我请柬？真他妈的！”踹了一脚桌子，宋少军一跳一跳地走了，简易怎么拽也拽不住。
看着他走掉，简易冲高凡不自然地笑了笑，“他的脾气就这么臭！你别放在心上。”
高凡点点头表示理解，顿了一下，他对简易说，“其实，你不想去也不用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简易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神情反倒有些不自然起来。“别这么说！”他拍拍高凡的肩，“该去还是要去！其实，大家都希望你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