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天悦想说什么，但嘴动了动，终于没有说，只沉沉地叹了口气。从没见过这么无助的逸妍，现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安慰她吗？可就是自己伤了她。什么都不说，将她揽在怀里，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吗？可，她已经在拒绝了。
陈佳抱着子晨，手足无措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从他们的对话里，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弄明白。天悦的颓然与歉疚，逸妍的痛苦与愤恨，都将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她轻轻走过来，拽拽天悦。“哥，你先回去。我会照顾好姐！”
天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没动。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
逸妍怎么都无法让自己停止颤抖，渐渐地，她蹲在了地上，双手抱膝。
看逸妍这个样子，天悦的心好像被什么利器扎透了一样。他缓缓地蹲了下来，将手轻轻放在逸妍的肩头。
“逸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你绝对不能不见我，也不能不跟我说话，知不知道？”
逸妍将脸埋在两膝间，低语了声“放过我！”一听到这凄冷的声音，陈佳的泪就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袁泽辉再次提醒了逸妍她和天悦之间的可能性。那天，逸妍一度觉得幸福，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就这样，跟他在一起，应该会很好。可是现在……逸妍甚至为自己曾经产生那样的想法而恨自己。
就这样，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无论天悦起得有多早，都会发现逸妍已经去了公司。
他依旧会去逸妍办公室，但逸妍从来没看过他，只静静地做着事。除了开会时的讨论，他们没有说过别的话。
她开始应酬。在天悦要帮她挡掉客户的饭局时，逸妍已经点头答应了人家。
回到家里，逸妍就不再出来了。天悦有时候会过去，但逸妍总呆在房间里。在子晨面前，她开朗着，嬉笑着。但除此之外，她有的是比以前更深的冷漠。
天悦喝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但晚上帮他开门的，不再是逸妍。
……
跟M国谈签约事宜时韩昊专程过来一趟。毕竟是开拓海外市场的开局一步，不能不仔细。由此，他也越来越佩服卢天悦了。这小子，有点本事！
韩昊刚下车，逸妍就迎了过来。
“我迟到了？”韩昊呵呵地笑着。
“当然没有。”逸妍笑笑，“还早。您是总经理，我当然要意思一下了。”逸妍对韩昊还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不过韩昊喜欢这种感觉，只见他一脸春风地呵呵直笑，“懂礼貌就好。”
会议室被布置一新。韩昊边看边满意地点头。
“今天你跟天悦谁来作项目陈述？”
“我。”
“行，那我就放心了。”韩昊笑眯眯的望着逸妍。
“怎么，对我没信心？”天悦走了进来，刚巧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韩昊转过身，一脸泰然。“也不能那么说，只是我对我们逸妍更有信心而已。”逸妍跟在他身边四五年，他自然是了解的。
天悦笑笑，望向逸妍，可是逸妍却转向了别的地方。
韩昊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跳动。算了，这事开完会再了解。
还有十分钟。M国与会人员已经就位。
逸妍的秘书蓝慧匆匆进来一趟，跟逸妍耳语了句什么。天悦注意到逸妍惊了一下，但旋即就恢复了平常。
“发生什么事了吗？”天悦走过去，低声问她。
“没有。”逸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低头拨动着鼠标，一遍遍快速浏览着ppt。
天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太对。
会议室的灯熄灭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逸妍身上。光束使她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开始了自己的陈述。
……
韩昊边听边点头，听到精彩处，脸上就泛起阵阵笑意。这丫头，越做越好了，居然全脱稿。
天悦的全部心神都被逸妍吸引了去。他越来越理解为什么逸飞会那么崇拜逸妍了。“我姐不是最漂亮的那种女孩儿，但是很吸引人，而且越看越好看。……口才很好，什么场面她都拿的下。……能力很强，想做的事一定会付诸全部精力，并一定会做到最好。……”
逸飞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荡。
这时怎么能分神？天悦不禁笑自己的痴。一会儿他还有重头戏。想到这里，他的手放在了讲稿上。
讲稿？他一愣。对，逸妍手里是空的。他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二三十分钟的陈述，光讲稿就几十页呢。可是她居然——全脱稿？那么多的数字和条款，她是怎么记下来的？
……
一切顺利。
合同比想象得要签得更顺利。
“他说你很厉害！”翻译朝逸妍伸出大拇指。他，指的是对方的首席谈判代表。
“谢谢。”逸妍微笑着，跟那人握了握手。
那位谈判代表很兴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并示意翻译赶紧翻。
“他说你刚才的表现真得很棒！那时的你，哦，不，是你非常吸引人。他说没想到你一眼讲稿都没看。他说因此感受到了你们谈判的诚意，因为你们做了充分的准备。”翻译翻得也挺兴奋。
逸妍对这话似乎受之有愧，微微红了脸。“麻烦你转告他，实在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讲稿没送到我手上。没办法，只好这么讲了。实在抱歉！”
听到这话，韩昊和天悦都愣在了那里。
“是我的错。”蓝慧着急地走过来，“昨天副总将稿子给了我，让我帮忙再检查一遍，并嘱托我今天打印出来。可是，我，我忘记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翻译将状况告诉了那位代表。岂知那人不但没有因此不快，反而跨前一步，抱了抱逸妍，笑着说了句什么。逸妍知道这是对方的礼节，也很自然地抱了抱他。
“他说你真得真得非常棒！”翻译又冲逸妍竖起了大拇指。
内部庆功会是少不了的。
韩昊端着一杯酒，跟逸妍碰了杯。“逸妍，因为你，我越来越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谢谢。”逸妍笑笑，“接受恭维。”
“不是恭维。”韩昊立刻纠正，一脸不快。
“知道了，知道了。”逸妍赶紧挡住。韩昊那样子，实在让人又无奈又想笑。
“不过，那个秘书要炒掉。”韩昊做事一向严谨，奖罚分明，“她缺乏最起码的工作道德！”
“她家临时出了点事，她一着急，就忘记了这回事。情有可原，我不打算让她辞职。”当蓝慧将辞职信递给逸妍时，逸妍要她解释早上的事。正因为这样，她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因为如此，她才撕了那辞职信。
“那，随你吧。不过，”韩昊望着逸妍，“一定要扣她两个月的奖金。现在想想，我才理解为什么你讲完后额头上会有那么多汗珠。因为这件事，你还不知耗死了多少脑细胞呢，所以，一定要罚。”
“好！”逸妍笑着点头。看来，这次不仅死了不少脑细胞，连蓝慧的奖金还要自己掏腰包了。
天悦刚走过来，逸妍就要转身离去。
“非要这样吗？”天悦挡在逸妍面前，嗓音有些低沉。
韩昊这才想起还有事需要处理。
“卢天悦，你去买单！让他们（参与这间案子的所有人）继续玩儿。你们俩，跟我出来！”撂下这么句话，韩昊径直出了包间。
韩昊把逸妍拉到自己这边，天悦一个坐在对面。
“怎么回事？”韩昊望着天悦，一脸不快。这卢天悦，总不能让他十分满意！
“是我的错。”天悦答得坦诚。
“你！”韩昊被他噎得不轻，“你怎么老是——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我说过，如果有下一次，我会带逸妍离开。”
逸妍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过什么，但因为是关于自己的，所以有些不悦。“我是我，你们是你们。不要扯在一起！”
“这事以后再说，现在你在边上看着就行！”韩昊转头冲逸妍笑笑，又冷眼迎上了天悦。
“那你们聊，我先走一步！”说着逸妍就站了起来。
“难道，”天悦发话了，“你真的打算再也不理我了吗？”
逸妍没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
“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天悦叹口气，“那天，是我不对！我没搞清楚状况就逼你跟他道歉。”
韩昊听得莫名其妙，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伤感。
逸妍看向天悦：“你何苦那么自责呢？你本可以过得更好。”
“如果可以，我也不会等到现在。”天悦灌了一杯酒，一脸苦笑。
“逸妍，”韩昊把她拉回座位，“卢天悦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真不打算接受他吗？”韩昊探寻着她的目光，“如果真的是如此，那我明天就带你离开！在一起，更伤人！”
“好。”逸妍点头答应。
天悦脸色阴沉地盯着韩昊。“不准！”说完又看向逸妍，语气稍稍缓和了些。“逸妍，我不许你离开！是因为袁泽辉吗？”他紧盯着逸妍的眼睛，“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他断绝关系。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你！”
韩昊心下一惊。袁泽辉？这个名字他听过。对自己的员工，他向来要摸根摸底。可是卢天悦怎么会跟袁泽辉扯在一起？哎！看来事情远比他想得要复杂得多。
“关系是断不掉的，做些形式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如果你跟他断绝关系，也许我会看不起你。”
“难道你是要我认命吗？”天悦紧紧攥着拳头，声音沙哑，“逸妍，我已经遇见你了。你要我——怎么办？”
听着天悦的话，韩昊心里听不是滋味儿。这卢天悦，真是个痴情种。
“逸妍，逃也不是办法。就这样离开，你心里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只想着回避。”韩昊颇有些语重心长。他知道，看到天悦的样子，逸妍心里绝对不好受。就这样离开，她也会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