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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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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我要你的一生》    作者:叶芊芊




“原来是狐狸尾巴没收好。”程瑶一鸣惊人。

这可气坏了宋芸芸,笑破了谬以婕和耳朵尖的姊妹们的肚皮,而程瑶此刻已不慌不  忙地离开她点起火药引线的战场。

程瑶习惯了把上十六楼见宋展鹏的路程,当成锻炼脚力的健行活动,在爬楼梯的时  间里,她可以将心情关进厚达一公尺的保险箱里,设定连电脑也解不开的密码程式,才  能平稳地去见他那张勾魂慑魄的脸,躲避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烦恼。

男人也能牵引女人的色心,宋展鹏就是这样的男人。

一进办公室,他没有昔日多情的言语,就这么用手比了个手势,唤她过去。

这就是得到前、得到后的差别待遇?程瑶无语问苍天。

“我临时决定明天去趟日本,要两个星期才回来,所以,请你现在过目一下这份结  婚契约书,如果没有疑问,我希望你能在这里签名。”

“等你回来再谈,不行吗?”程瑶不想昨天戴戒指,今天就画清楚河汉界。

宋展鹏唇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时间不是我的问题,是你。”

“我?”程瑶一言九鼎的个性,宋展鹏显然是半信半疑。

“我不想你在这段我不在的期间产生毁婚的念头,我怕失去……”他舌头打结了,  努力了半天,仍然是……

你,如此一个简单、普及的称谓,他居然开不了口,怎么会在一面对她时就什么都变复杂了?连说话、思想、动作,无一不是谨慎再谨慎地推敲过。

她微些失望他没有句点的下文,于是,赌气、草率地签了名。

“这内容……”

“我相信你,不会亏待我的权利。”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他的现实,像铁蹄踩碎了她的心脏,溅起的血花壮观如喷涌的泉水,疼痛不止。

如果说结婚是一种企图,像是一个人寂寞,想过两个人的日子;像是父母太唠叨  ,希望换个生活方式;像是找到了张长期饭票;像是有了结婚最爱的理由,与所爱的人  天长地久;也像是结婚最坏的开始,为肚子里孩子的找个父亲……不胜枚举的企图,她却不属于其中的任一种,她的婚姻是她用错了同情心的结果。

自己造的孽,自己扛。程瑶是打算这么做,只是,她削薄的肩膀,好想好想找个人  靠一下,所以,她一下班就往医院奔,依附著这世界上,唯一能让她靠的怀抱,母亲。

经过护理站时,一个熟识的护士叮咛她今天让母亲早点休息,因为母亲昨晚著了风  寒,有轻微的咳嗽现象,身子、精神明显地虚弱很多。一听到这些,她原本的软弱、无  助顿时坚强起来,眼神里撑著特别不同于往日开朗的光彩。

她把放进皮包里的戒指,重新戴上,当作是为母亲冲喜。

一个要做新娘子的女人,脸颊该有点喜气的颜色,绝不是现在平淡无味的素面,于  是,程瑶绕到化妆室做了番粉饰。

镜里的容颜,在红腮朱唇衬托下,眼波媚气流露后,凭添了无限的娇柔、羞怯,惹  人怜爱地像朵昙花,只在一个时候才绽放芳香的珍贵特性,是的,她的美丽就是昙花,  镜里新娘罢了!

见到母亲那疲倦的眼神,刺得她心好痛,不过,她挂在嘴角如蜜梨一样的甜笑,还  是骗过了母亲,真以为她是弥勒佛的徒孙。

“妈,我要结婚了!”

此刻的心境,就是这句“哑吧吃黄莲,有苦难说”形容得恰到好处。

程母像没听懂似的,迟疑了该有所表达的时间。

“妈,我要结婚了!”程瑶再说一次,伸出左手的无名指,上面有颗与她纤细手指  不成比例的大钻戒,亮著欲夺人目的光芒。

程母语气平淡地赞美,“好漂亮,恭喜你。”

“妈,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我这么突然地告诉你──我要结婚。”反是程瑶惊  讶万分。

“孩子,你才二十二岁,年轻人做事总是比较快,你想结婚了,我一点也不意外。  ”程母很禅机地说:“套句前一阵子年轻人的流行话,只要是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

“婚姻,不是儿戏。”程瑶反倒成了说教的母亲。

“你的决定也许是快,但我相信,这是个又快又准的行动。”程母不太正经地说:  “他一定是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你才会急得想网住他。”

“妈,你实在很特别,心情几乎是从来没有过起伏,平静得像任何风也吹不皱你那  片心湖。”程瑶对母亲在顺水、逆水都能行舟的沉著,感到服气。“教教我,怎样才能  做到你那样不怨天、不尤人的境界?”

从父亲垮了后,母亲一肩担起父亲的酗酒钱和她的学费,没有一句埋怨:车祸锯腿  的打击,只使母亲更加勤奋地靠做手工生活,没滴过眼泪;钴六十治疗所带来的后遗症,一点也没影响到母亲的意志,坚强如昔,而且笑容比以前更多、更纯。

很少有人能在谈笑风生中,接受死神的召噢,母亲就是这样的奇女子。

“其实妈是个很普通、很传统的中国妇女,有的不过是一份逆来顺受的韧性。”程  母意味深长地说:“因为外在的拂逆、打击,降临到我身上时,如果我逃不开,与其愤  恨,不如平静地接受这终归要承受的苦难,总有一天,守得云开见日出。”

“我一定是遗传了爸爸的个性,稍微不如意,就愤世嫉俗。”她棱角显明。

“不对,你的个性刚中带柔,是融合我和你父亲两边的优点。”

“但愿如此。”她的同情心,就是无可救药的柔弱表现。

“告诉我,未来的女婿是怎么认识的?”

“公司的总经理。”

“好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程母开玩笑地说:“也可以说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程瑶噘起嘴,“妈……你这是什么比喻!”

“我的意思是他有眼光,知道手上握的不是普通的小石子,是和氏璧。”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她释出不以为然的笑容。

“唉!我这女儿还真难伺候,好坏都说不得,不知这个女婿如何收买你的心?女儿  啊,什么时候带他来给为娘的瞧瞧?”程母眼底的疲倦被好心情取代了。

程瑶的脸庞微微发热地说:“他明天去日本出差,两个星期后回来,我们会一起来  看您。”

“去日本!你可要替我转告,来的时间不能带两串蕉,我最喜欢……”

“日本梨。”

程母假意威胁道:“对,有了水梨,丈母娘看女婿的评分栏上,从及格打起。”

为了母亲的嘴馋,程瑶抛下面子,第一次打电话给宋展鹏。

拨电话号码时,那只该死的食指抖得厉害,老是拨错数字键,一而再地重来,把她  的勇气几乎磨平,心都快要冲口跳了出去,好不容易接通,却是答录机在和她说话,她  讨厌冷冰冰的机器,本想收线,却被后段的录音内容吸引住──

“喂,你好,宋展鹏不在家,你是谁要找他?男人,对不起,我懒得跟你费唇舌,请挂掉电话睡觉去,明天再试试你的运气。女人,我喜欢,我有天大的秘密告诉你,宋展鹏那家伙要结婚了,他将与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结连理枝。别笑,你没那么美,也别哭,我听不见杀鸡叫,别摔电话拿我出气,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你不信,那哔一声后,开骂吧!”

这是什么留言?结婚宣言?程瑶拿著话筒的手心起了湿意,胸口莫名地胀痛著,分  不清自己究竟怎么了。像生病,又像亢奋,总之是他那番慧剑斩情丝的告白,使她胡涂  了,他没必要为了假结婚而放弃真人生,那充满粉红色的人生。

也许,她只是他和他外公对弈的一颗棋子──将军,为了保将弃兵,这点牺牲是值  得的,等吃掉了对方的帅,棋盘没了意义,他还是可以拾回那些他爱的兵士。

程瑶心中深处起了好长一声的喟叹,没有留下姓名,切断电话和源头,让黑夜与无  声罩著一屋子寂寥。

电话铃响时,宋展鹏正好在淋浴。

带著一身的清爽出了浴室,印入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想打电话给未婚妻,来  段甜言蜜语,寻她开心。每回听到她宛若银铃的笑声,他近乎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栀子香  ,那是迤洒在她身上的芬芳,令他感到心旷神怡,在不知不觉中贪恋这般女人香。

电话嘟嘟作响,使他坐立不安,是谁在长舌占线?

月影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反映出人影的孤单,他满脑子念著她,终于,耐不住平空  勾划她的颦笑,冲动地邀请月光替他开道,一路通往思念的小屋。

他对自己这么说:和未婚妻道别,是礼貌。

礼多,人不怪!

未经改建的低矮眷村,总给人流落异乡的欷吁,感慨功在党国的奖励微乎其微。黑  暗的玻璃窗,使他踌躇著该不该叫门?或是该不该叫醒自己?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问自己,现在徘徊在街灯下的样子,与罗密欧思念茱丽叶的心  情有何不同?不,完全不同,他并没有爱上她,只是想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嫁他,  是的,一定是钱的魅力,使得他特别珍爱她。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一点也不可耻,如果哪个人有了继承数十亿财产的机会,  他会放弃吗?

也许有人会说: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温莎公爵。这点他不苟同,温莎公爵即使没有了  江山,仍有源源不绝的俸禄,而他宋展鹏没有了祖荫,可是要做乞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