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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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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书籍名:《我要你的一生》    作者:叶芊芊


程母相信肉体死了,灵魂与精神常在。

她摇晃著头,却摇落更多的泪水。“我不,我不,我就是不要你走。”

“孩子,把头抬起来,给妈看你最美丽的笑脸。”程母扶起女儿的脸,离情依依。

“妈……”她最多只能不哭,笑会折煞人的。

“妈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不多的时间里,我把爱与幸福吻在你的额上,把我一生最  珍爱的记忆──一本相簿──留给我的女婿,你们要收好。”

“我宁愿你……永远留在我身旁。”

程母抬起眼,托付身后事。“亲家外公,我把这两个孩子托给您费心了。”

“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尚宇文咬咬牙,点头。

“有了您,他们会找到幸福的。”程母心愿已了地合上眼。

“妈……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不要走,不要就这样去见爸爸,带  我去,我们一家团圆吧。”程瑶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哭喊。

“傻孩子,妈妈是上天堂,那儿是老年人的终点站,你还不能去。”尚宇文手按紧  她的肩膀,安慰著悲恸不已的程瑶。

“妈,你教我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

“外公会照顾你的。”

“我要妈,我要妈,妈……”她像个孩子似的,歇斯底里地要妈妈。

然后,眼前一片黑暗,她晕了过去。

程瑶的思绪穿梭在时间的回廊中,所有的快乐、痛苦、愤怒和悲伤,搅得她头痛欲  裂,她拚命地想起身,但仿佛有两只胡桃钳夹住她的手臂,使她无能为力,只好大叫。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但究竟有多久?她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人很疲  倦又不能不挣扎,像是掉进泥沼里,淤泥淹到了她的人中那般危险,她想冲脱出这样生  死的边缘线。

清醒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短髭青绿的宋展鹏,瞪著大眼,一动也不动地坐靠  她床头的椅子上,半喜半愧地说:“瑶瑶,原谅我。”

她厌烦地偏过头,没有办法再接受他一而再的道歉。

“没有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我的心也很难受,请你不要再鞭笞我了。”语音因悲  伤而哽咽,宋展鹏眼眶满塞著程瑶不愿见的水波。

她突然放声大哭道:“妈……”

尚宇文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孙的后脑勺刷过一巴掌。“怎么了?你这小子伤  害她还不够吗?”

“外公,我没有,我只是乞求她的宽恕。”宋展鹏无助地说。

“瑶瑶现在身心受创太深,有什么话,等她心情平静后再说吧!”

“也好,那我去守灵,请看护来照顾瑶瑶。”

程瑶强撑起插著点滴的手,奋力起身。“不,她是我的母亲,我一个人的母亲,我  要亲自守著她。”

“你身子那么虚弱,不要逞强,万一吃不消,妈在天之灵也会伤心。”宋展鹏以手  压住她的身子,阻止道。

她像头蛮牛似的,甩开他。“我就算昏倒,也不准你将我从我妈的身旁移开。”

“听她的吧。”尚宇文下了裁决。

冬天的尾巴,扫过大地,就像结了冰的溶雪,寒冽透骨。

守丧期已过,程瑶的悲伤依旧没有一点点抚平的迹象,她总是躲在房间里,最阴深  的角落,独自以泪洗面。

尚宇文来劝她,她客气地请外公再给她一些哭泣的时间;宋展鹏来逗她开心,她叫  他滚蛋;嘟嘟来陪伴她,她趴在它背上,哭湿它一身的毛。

这一天,谬以婕轮休,带著女儿小纯来看程瑶,希望以孩子童真的笑颜,冲淡程瑶  解不开的心结……结果当然奏效了。

程瑶自觉是个大人,又是小纯的阿姨,不能随随便便地在小孩面前一把鼻涕、一把  眼泪的,那样成何体统!

她们在樱花树下享受野餐的风情,那铺在地上的苏格兰花布,撒落了一席缤纷的樱  花雨雾,飘送著清淡又绚璨的花香,使人间的郁闷顿时减至无无迹,只剩下为花落赞  叹的气息,悠悠扬长。

大地响起了孩童天真烂漫的笑声,和狗儿欢乐的吠声,一幅无争无斗的人生美景,  使庸庸碌碌的大人们放下心中的贪嗔痴,全心全意融入赤子无邪的世界。

最教程瑶豁然开朗的一幕,是小纯撑著拐杖追逐嘟嘟的画面,小纯没有因为行动不  便而放弃与狗同乐的欢笑,即使是四肢健全的小孩,也可能会因气喘吁吁的跑步而觉得这个游戏无味,小纯却没有被残疾的缺陷给绊倒,她像个精力充沛的孩子,尽情地挥洒著生命。在小纯的身上,程瑶感受到活著的感觉──真好。

程瑶竖起拇指,赞美地说:“你把小纯教育得一级棒。”

“是她外公、外婆的功劳,我这个懒惰妈妈只有电话慰问而已。”谬以婕愧不敢当  。

“她四岁就能走路走得这么稳,真是成绩傲人。”

“她比同龄的小孩多了两只铁脚,当然要超人一等。”谬以(奇*书*网.整*理*提*供)婕自我消遣。

“看到小纯的笑容,你这做母亲的一定是心满意足,快乐得不得了。”程瑶懂得以  婕那份笑脸看人,泪脸自看的心情。

“何止心满意足,简直就是心宽体胖,你瞧我,才脱离现场工作两个半月,小蛮腰  已成了水桶,真要命。”谬以婕拍了拍微凸的小腹,显示坐办公桌的成绩。

“急著想给小纯找爸爸?”

“谢了,我怕怕。”谬以婕剥了个橘子,一大口塞下四片,攒眉弄眼道:“这算哪  门子的橘子,真酸,把我眼泪都挤出来了。”

“早熟的水果,通常都是外表好看,内在酸涩。”程瑶丝毫不觉橘子酸味地吃著。

“好家伙,看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我还以为是甜的……奇怪了,你不是不吃酸?”  谬以婕到现在牙齿还在打颤。

“大概是受心情的影响吧!”酸苦的人生,酸涩的味觉,如此才相配。

“有句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这人对口味的执著和狗是一样的。”

程瑶头疼了,“呸,呸,呸,以婕,你能不能换个比方,不要老是出口成‘脏’。  ”

谬以婕搜索大脑一会,换汤不换药地说:“猪牵到哪儿,都是猪。”

“我真服了你,把人比成猪狗。”

“有些人的确是披著人皮的禽兽,不是嘛!”

程瑶和谬以婕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黑眸里相映著左威豪的影子,两人先是噗哧  一笑,接著是笑到肠子几乎打了结。

谬以婕快人快语道:“说正格的,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又没呕吐。”她脸一沉。

“很多事是常识看不准的,我怀小纯时,也没有呕吐,肚子尖尖的,又拚了老命嗜  吃辣椒,大家都说会生个火爆小子,你瞧,结果我生了个乖巧的千金。”

“我怎么可能怀孕?”她自言自语。

“夫妻都已经恩爱了不下百次,当然有这种可能。”谬以婕一副过来人口吻地说:  “不信的话,去药房买个检验纸,做尿液实验。”

“现在怀孕好吗?”她失神地自问。

“好,让老总别成天到晚在公司里鞠躬尽瘁,好早点回家伺候怀有龙子的老婆。”  谬以婕虽然不很清楚程瑶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但从宋展鹏变成个机器人拚命工作看  来,夫妻俩正处冷战中。

“如此一来,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摆脱我了。”她忧愁满面。

“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谬以婕拍胸脯担保。

“他和外公说过,他喜欢一个人过日子。”说到这里,程瑶眼睛、鼻子红透了。

“小瑶,你很爱他。”

她慌乱地否认,“我没有,我恨他。”

“没有爱,哪来的恨?平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谬以婕分析道。

“我就是。”小纯稚气的脸,插入大人们的谈话中。

“啊?”程瑶怔忡地问。

“妈咪说我是从天上下来的天使,因为没有会飞的翅膀,又不习惯用脚走路,所以  妈妈才买拐杖帮助我。”小纯笑咪咪道。

“我很会编故事,可以改行爬格子,骗钱。”谬以婕笑得很狼狈。

“帮我未来的孩子,编个妈妈为何不在他身边的故事。”程瑶恳求道。

真的,孩子生下来后,她将一走了之。

但,天下之大,何处容得下她残缺的身?她破碎的心?

第九章

宽松的毛衣,最能掩饰怀孕的身材,所以,程瑶不论是站在壁炉前,或是樱花树下  ,她总是那几件素色花纹毛衣换著穿。另外,她对酸简直是到了不吃不可的地步,为了  逃避眼尖的邱妈起疑心,她没敢在家里吃酸梅,常常躲到以婕的住处,关起门来大啖,  开开心心地吐了满烟灰缸的梅核,也不用担心家里人抓到把柄。

这算什么把柄?怀孕是件值得放鞭炮的好事,她居然像个未婚妈妈一样,搞得自己  灰头土脸。

其实,她只是觉得还不到说出来的时机,等颜茜儿那一胎的身世确认后,她再决定  说或不说,离或不离。

最近天气不稳,尚宇文风湿痛发作,经常躺在床上休息,所以,没察觉到程瑶的反  常。而宋展鹏老是早出晚归,即使是进了家门,也难得见上程瑶一面,只好过著清教徒  的日子,独睡客房,所以,他也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这一天的黄昏,她好心情地站在窗旁看晚霞,那片镀了金色的天空,美得令人屏息  。兴致正高时,却被谬以婕十万火急的电话,电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