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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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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相会

书籍名:《环泪情》    作者:摇琴


97  相会

        云音抱着琴立于赵府门前,三条街半盏茶,这便是她同这个男人间的距离么,分明便是近在咫尺。

        “临沂,带我去后园,要赵书翰来见我”云音望着赵府大敞的朱门毫不犹豫的走入,赵廑,临沂,这些仆从皆是故人,何须礼节。更何况不过是下人,素来无需放在眼中。

        “是,请同我来”临沂并无一丝讶异,站于云音右前方弓着身子行礼。

        云音淡淡瞥他一眼,随着他在回廊上行走。果真聪明呢,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见。也不问是为何来此,更不问究竟去后园做何。

        冬日花园不过是荒凉,枯萎的树木枝桠林立,破败的花草尽是漆黑。

        云音在园内寻着一处开阔之处,将琴横抱坐于地上,将双腿盘起放上那七弦琴。抬眼幽幽的望了临沂一眼,开口道“我在此处等他”

        “是”临沂心中微微一慌,云音的眼神令他惧怕,便好似在暗夜行走时身后有个黑影随着他一般,不必回头便已是周身凉透。少夫人何时变成这模样,好不骇人。

        琴声在临沂身后响起,如泣如诉却又凄厉非常。他慌忙加快了脚步,这琴声不知为何比少夫人的神情更是令他惧怕。

        云音望着他近乎逃窜的步伐,将琴声中隐隐的杀气收起。并非刻意惊吓他,不过天冷地寒若要她一直坐着,岂能舒适。

        赵书翰听罢赵廑回禀,急忙走向园中。云音她竟来寻自己,她可是改了心意?

        方进后园他便将脚步放缓许多,若有若无的琴声自园内传出他便顺着这琴声找寻,云音一身桃红在这冬日枯败的花园内何其醒目。

        她盘腿坐于地上双膝上横放着一把漆黑的七弦琴,若是一般女子此状看来该是极为粗俗,可云音此刻周身所散发出的气势要人看着竟是无比的妖靡,只消一眼便难以自她身上移目。桃红的衣裙,漆黑的七弦琴,本不该放在一处的色彩可此刻看来却是这般合适,越发为她那份妖靡加色。

        裙摆在她身后摆出扇状,长长的铺展开来。满头钗饰华丽异常,却仅有黄红两色,扇尾牡丹坠的金步摇,木质漆染的赤红扶桑式长簪,发髻顶上那金质点红漆华盛该是一色两只,各雕成花团模样凑着便是繁花开处。

        身上那件桃红长裙上挑绣着朵朵栀子,不知是用怎样的线绣出,竟在那夺目的桃红下衍出点点亮来。她的束腰亦是桃红却减了几分,细算便该是粉色,金红两色盘起的腰带在腰间缠了几圈于右侧收起,那腰带尾的络子做的极为细致一只蝶一朵茶花,叠落于一处便是一副蝶恋花。

        在这夺目的色彩之下,云音越发显出几分消瘦与惨白来。她的脸在那繁复的发式同各色钗饰映衬之下越发小的可怜,尖细的下巴好似利剑一般,露在衣衫之外的脖颈纤细非常,修长的双手在琴弦上来回拨弄,在漆黑的琴身之上更是白至透明一般。她头上的钗饰随着这琴声来回晃动,相互间碰撞在一处发出叮咚的响声来。

        “你来了”云音听到他徐徐走近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方才迟疑许久,却是为不晓得如何开口唤他。夫君?早便无有情谊何须如此虚妄。赵公子?平白多了几分生疏来。那干脆便省了称谓如何,何必徒增许多烦恼。

        “是”赵书翰定定的望着云音,方才远观并未发觉,她今日染了酒晕妆那。这长裙及妆容皆是他旧日所喜,她今日来是为何,为令他忆起旧日情分么?

        云音轻缓的抬起双手,猛的压在琴弦之上,嗡的一声后便是无名的寂静。她将右手移至琴尾处,五指分开插在那七根弦之间将弦尽数握于五指之内,缓缓上移至琴头处猛的用力一提,怔的一声巨响,她的手被那断裂后四散弹开的琴弦震裂,手中的鲜血自那断裂的琴弦滑落在琴身上,咚咚的响着好不刺耳,点点滴滴的血在那漆黑琴身上却泛起红光来。

        她望着惊异的赵书翰,用左手制止他上前一步的举动,右手却仍是将余下琴弦紧紧握在手中,借由那断裂处的尖刺令血流的越发凶猛“弦为知音断,你可愿为我献上性命?”

        赵书翰苦笑一声,是为此么,她今日来此原不过是为此么。“自然”他应下,不过是性命,为她而亡再是自然不过。他曾欠她一遭,她曾为他丢过一次性命,他便该还。

        “那好,信内写着时辰同地点,我等你”云音将琴丢在一旁,挣脱的那一刻她的手伤的越发厉害,可她却未曾有丝毫迟疑,徐徐起身用左手拍去裙摆的灰尘,将怀中书信递到他手中后便绝然而去。

        赵书翰望着那抹妖红,她的右手垂在身侧刻意离长裙几分远,血顺着她的指尖一滴滴滴落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亦延出园去。

        他将信收在袖内,回身望着被她弃在一旁的七弦琴,琴弦已断何其散乱。他将琴扶起望着那点点红光,猛的扯开自己的衣襟,用手沾起那片片血迹抹于自己胸膛之上。云音,你的血可能入我心中?你可是我心中那一份忧愁?

        云音在车夫惊异的眼神中入了马车,她望着自己满是划痕的右手。为了方才那幕戏她刻意将琴弦换成情丝,若非如此平常马尾岂能将手伤成这幅模样,不伤成这模样又岂能要他动容。

        “云音,你是为何伤成这般?”影儿听到绣娘禀报便急忙进了房,见云音正拿了瓶金创药为自己止血,便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查看,见那条条血痕不禁加中手上力道。

        “本是无妨,可若你仍如此用力,这手怕便要废了”云音并未喊痛甚于连轻声□□亦无,这伤是她自己寻来怎会痛。

        影儿听罢忙松开手,自她手中接过药瓶为她上药。

        “影儿,这本是我个人恩怨,因此纵是绣楼不想插手我亦毫无怨言。可当今世上仅存我一名舞花,若是我死了,这舞花便要绝迹,因此……”云音并未将话说完,她要等,等影儿自个儿说出前往的话,要影儿开口请求前去帮助。

        “我会去,我将带梦幻及梅兰竹菊一同前往。”影儿为她上药的手未曾有丝毫停滞,她本便是要去助云音一臂之力,她已无法失去面前的这个女人,岂能要她孤身迎敌。


        “那倒好”云音话中听不出丝毫感激,何须感激。她们保她是理所应当,绣楼众人本便是为保护舞花而生,如今蕙娘不在她便是被保护之人“稍后你将逐玉同花衣送去赵汐滟住处,告诉她我将与赵书翰同入战场。若是我回来自然会领他们回来,可若是回不来便要她悉心抚养他们长大。”

        “是”影儿将药瓶收好,掩饰眼中的落寞,她头一个想到的果真还是赵书翰。

        “可已要人大肆宣扬我明日出城的消息?”云音盯着自己包好的手,幸亏舞花所用是内力,若非如此这手伤成这模样可怎生是好。

        “是”影儿见她望着自己的手微笑,心中却满是酸涩及悲伤。她可是在期待明日一役?为何要期待,难不成她真想杀了将她抚养长大之人,人的心性究竟能清冷成何种模样?母亲要杀死女儿,而女儿非但不觉悲伤反倒是有几分欣喜。

        云音,你本是良善之人,为何今日会成为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