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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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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想飞》    作者:杜默雨


总不成忙了一辈子,留下一堆财产就说拜拜了吧?那可便宜了等着课遗产税的国税局了,还不如好好给他活得用力一点。”

“活得用力?”她不解地复述他的话。

“做自己想做的事,让自己快快乐乐的,这就是了。”

她有些明了了,就是像他现在这样热情有力地过上每一天吗?

他愈说愈兴高采烈。“你念将进酒给我听过,我后来去翻唐诗三百首,又重新背了一遍。原来里面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那个意思啦,所以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她什么时候念将进酒给他听了?面对那张突然靠过来的俊朗脸孔,她一时心跳停止,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一眼手表,赶忙站起身子,也不管她就坐在下面,就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尘。“哎呀,我得回去营地准备今天的晚餐了。”

“我也回去帮忙。”

“没关系,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看到这么美的风景,你继续画。”他咧出笑容,跟她挤挤眼睛。“而且啊,我对自己的野炊手艺很有信心,我一定得抢先煮好几道菜,免得那些女生回来抢着当大厨,我们又得吃盐巴面或是黑猪肉——烧成黑炭的猪肉。”

面对那张开朗的大男孩笑脸,吴嘉璇非常明白一件事——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他和她聊天,真的只是一视同仁、单纯过来闲扯淡罢了,她不必想太多,也没必要去想。

可她怎能不想呢?她将笔记本翻回第一页,那里画有一个撑着拖把抹地的大男孩,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

她直直瞅着他的背影走回营地,又拿起铅笔画了起来。

第三章

夏日夜晚,暑气蒸人,登山社举行期末最后一次聚会。

吴嘉璇静静地坐在教室角落,本来还认真听着台上的报告,后来觉得无聊,便从背包拿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开始画起了天花板的日光灯。

“喂喂,大家坐好啊!”台上的萧昱飞忙着统筹秩序。“现在开票了,阿昌,过来唱票。”

吴嘉璇停下笔,抬头望向始终活力充沛、笑容开朗的他。

只需看一眼,她就可以将他脸部的线条记得一清二楚。好比眼睛是镜头,心则是底片;但她不会立即冲洗出照片,而是像他说的,慢慢地将她的感觉放进去,再一点一滴地完成她的秘密相簿……

她低下头,继续描绘教室里头的课桌椅,心中蓦然感到些许失落。她的大一新鲜人生涯即将结束,而载满登山社活动的笔记本也迈入尾声,或许……她一直偷偷编写的童话故事也该结束了。

啪一声,铅笔尖折断,笔头弹跳了出去。

“咦!笔断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惊讶地转头,萧昱飞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旁边,指着她的铅笔。

“削一削就好。”吴嘉璇克制住心跳的感觉,从笔袋里拿出小刀。

“借我削削好吗?”

她一时楞住,不知该不该将铅笔和小刀递给他。

“我小时候削过铅笔,后来用原子笔,就没削过了。”萧昱飞跃跃欲试地说:“刚好借你的铅笔来重温旧梦。”

“喔。”她没有异议。

可是,看他拿着小刀削下一块块木屑,又洒了满桌子的铅笔末时,她不得不拿出一张面纸,再撕下一张计算纸。

“学长,你垫在这上面削,不然会割伤桌面,这铅笔屑我擦一下。”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差点破坏公物了。”

她不难发现,他很多时候面面俱到、思虑周密,但有时候又显得不拘小节、粗心大意——不知道他会不会忘记女朋友的生日喔……

啪!一截铅笔头弹到她的桌上,打断她的思绪。

“啊,又断了!”萧昱飞拿起铅笔瞧了瞧,望着断裂的笔头。“这是画家专用的那种2B还是6B铅笔吗?”

“不是,这只是普通铅笔而已。”她淡淡解释着。“学长,谢谢你,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削就好。”

“借一下啦。”他很坚持地握住小刀,将钝掉的笔头抵在计算纸上,又开始削下黑色的细末,边削边说道:“小时候我做功课,我爸爸就坐在旁边帮我削铅笔,他每枝都削得又尖又漂亮,摆在铅笔盒里面十分好看,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我哩。”

“你也想削出像你爸爸那样的铅笔?”

“试试看喽。”他朝她一笑,又专注地削下一片木屑。

爸爸坐在小男孩旁边削铅笔——那是怎样的一辐温馨画面?

记忆翻现,当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会坐在她身边,看她用彩色笔涂鸭,画完了再将她抱起来放在膝头上,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大画家。

她还记得爸爸那大大的笑脸,还有坐上去软软的大肚皮……

她声音有些落寞。“你爸爸会教你画画,也会帮你削铅笔,他陪着你长大,一定是个很好的爸爸。”

“啊?”萧昱飞一时语塞,这个爸爸不是那个爸爸啊。

但他又要如何向她解释清楚呢?他的身世实在有点给他复杂耶。

他无法回答,只好朝她笑一笑了。

吴嘉璇心头猛地一跳!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是那爽朗如阳光的笑容却已经回答了她所有的疑问。

也许就是因为有一个好爸爸,才能教出这么一个身心健康的大男孩吧。

“萧昱飞,该你发表“遗言”了!”台上的阿昌大叫着。


“哎呀!”萧昱飞赶忙将铅笔和小刀丢还给她。“不好意思,我待会儿再帮你削。”说完立刻飞快地跑上讲台,朝大家弯个九十度的大鞠躬。

“哇!总算改选完毕,本人滥竽充数当了一年社长,终于整垮登山社,早就愧疚得无话可说了,还是赶快下台一鞠躬吧!”

“恭祝昱飞社长寿终正寝,真是可喜可贺,大家饮一杯啦!”好事者当然乐得起哄,立刻从桌底搬出两箱啤酒。

“哇呵!有好康的!”见到啤酒,众男生眼睛都亮了。

期末聚会来到高潮时刻,大家纷纷起身抢开啤酒,个个兴高采烈。

“故社长,祝你安享晚年,乎干啦!”铝罐撞击声此起彼落。

“感恩啦!”萧昱飞来者不拒,来一个同学,喝一口啤酒,跟着大伙儿打屁,眼睛一转,忽然大叫一声:“未成年者,请勿饮酒!”

好几个猛灌啤酒的大一毛头小子差点喷出来,而吴嘉璇伸向啤酒罐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她才满刚十九岁。

萧昱飞又笑咪咪地说:“酒量好的不在此限,或者是喝醉了,有人可以扛你回去的话,也请尽量喝。”

毛头小子们欢呼一声,又继续干杯,吴嘉璇也放胆拿了一罐啤酒回到座位,打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小口。

冰冰凉凉的,有些苦涩,好像比她在新生舞会时喝的还要苦。

她将旁边桌面的铅笔屑收拾干净,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记得要回来帮她削好铅笔的。

她再拿起那枝削得肥肥短短的钝头铅笔,放在指间里细细摩挲。

“昱飞学长!”一大群女生围拢到讲台前,嘻嘻哈哈地说:“我们暑假要去南部玩,可以去找你吗?”

萧昱飞豪爽地说:“当然可以了,只要你们不怕地板硬,欢迎来我家打地铺。”

“没关系。太好了!”女孩们兴奋极了。“那你要带我们去玩喔。”

“当然没问题!可是我要打工,只有周末才有空,其它时间就只好请大家自己想办法去玩了。”

“学长,你好像要去你爸爸那儿打工?哇!你是小开耶!”

“不是啦,我爸爸是公务员,是他们县政府有暑期工读生的名额,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说不定是跟着垃圾车出去收垃圾。”

“这……”跟想象中的总裁的儿子差太多了吧?

萧昱飞趁机问道:“期末考后要去爬南湖大山,你们去不去?”

“呜,又是三千公尺的大山?救命啊……”

所有的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得不亦乐乎,整间教室气氛闹烘烘的。

他身边永远围绕着活泼可爱的花蝴蝶,而她却是永远在远处旁观。

吴嘉璇折起小刀,将手中的钝头铅笔放进了笔袋里,再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到袋子,拎着喝了一口的啤酒罐,走了出去。

来到走廊阶梯边,这才发现外头下着毛毛细雨。她左手握着啤酒罐,右手打开袋子拿伞,还得设法不让折迭伞以开花的形式打开。

“吴嘉璇,等一下!”

一声雷吼在身后响起,吓得她忙乱的双手不知往哪里摆,于是——雨伞落地,袋子也顺着阶梯摔下去,滚出了书本、笔记、笔袋、证件、钱包、钥匙等一堆杂物,而她的左手却仍稳稳地握住啤酒罐,没有洒出一滴酒。

“给我。”萧昱飞出现在她身后,脸色严肃地说:“那个。”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握住冰啤酒罐的掌心已经热了起来。

“你怎么喝酒了?有没有醉?还好我瞄到你拿啤酒出来,不然万一醉倒了,又出事情怎么办?不是每次都可以遇到我来救你的。”

“我……”一连串的质问让她抬不起头来。

“好了,给我。”他将啤酒拿了过去,放在栏杆边,再跳下阶梯,火速地帮她捡拾散落一地的东西。“下雨了,赶快收拾好。”

她默默地蹲了下去,先捡起袋子,再捡起钥匙放到袋子里,还想再捡,眼前就已经递来一堆书和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