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狠狠甩开母亲无力滑落的手，露露赤红着眼眶重重呼吸：“程是我的！我会将他从微凉手中抢过来，然后，谁也不能抢走他！”
露露妈妈绝望的低喃：“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露露瞥一眼面如死灰的母亲，紧握双拳，终是咬唇扭头跑进房间，将自己狠狠摔进被中，沉沉呜咽。
程岑会是她的。
自从那日，程岑将被同学欺辱得狼狈不堪的她护在身后，浅浅蕴笑着对着一群白人小男孩说：“一群男生欺负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似乎不太绅士风度吧”自从那日，程岑轻轻帮她擦拭脸上伤痕污渍，极温柔的说：“漂亮的小公主弄花了脸可不好了，来，哥哥帮你搽点药”自从那日，程岑逆着夕阳金色光辉，桃花水眸中流溢着心疼怜惜的光，牵着她的手道：“你以后便叫我程哥哥吧，小露露，我会保护你”程，她的程。
她一定会站在他身旁。
只因，她爱他。
只因，他是她的光。
等不到的人-only老板番外
光线黯淡，一室寂静。
他拿起一块干抹布，细细擦拭光洁锃亮的吧台，一遍一遍。
他的手，纤细、修长、白皙。
如此精致，却是一双男人的手，他不禁苦笑。
那个人也曾说过，他的手漂亮得过份，还霸道的不许他做粗活弄伤了手。
那个人，现在好不好？
手机铃声骤然撕裂了宁静，他放下抹布，摸出袋中手机。
是阮阮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
“情人节快乐！不要总是一个人窝在店里嘛～偶尔也要出来走动一下啊”
他淡淡抿唇，冻得些许僵硬的手指缓缓按下：
“谢谢”
略略沉吟，又补上一句：
“我很好，不用担心”
按下发送，许久，才漾出一抹浅笑。
温暖的阮阮，毫不吝啬的与所有人分享她的幸福的阮阮，单纯的飞扬的一如他们从前。
只是，那个人……
打开钱包，他细细摩挲夹层中相片。
葱茏树下，苍白纤细的少年与容颜如花的少女并肩站着，两人身后立着一名高大英俊的少年，略略俯身搂着两人肩膀，笑得肆意。
恍惚间，他仿佛能听见英俊少年粗犷的嗓音：
“唉～阿真，拜托你不要总是窝在屋子里，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模样，都快比小颜漂亮了”
当时他们是多少岁？
十六……还是十七？
回忆中，小颜是叉着腰恶狠狠道：
“阿睿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漂亮咯？”
还是挥挥小拳头威胁：
“再乱讲话，看我会不会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而阿睿又是如何反应，已然模糊了。
他只记得“咔嚓”一声，三人姿态定格。
便成今后苍白岁月中一抹色彩。
当时总以为，岁月会一直静好。
却不曾想，仓促间，他已丢失了许多。
还是很小的时候，他与小颜阿睿住在一个大院中，他自幼体弱，家人便总将他留在家中，又怕他无聊，便常哄了隔壁的小颜来，备上糖果饼干，让两个孩子在屋内读书习字。
那日他正与小颜一笔一划的练着楷书，忽然窗檐上，冒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大眼乌溜溜的打量着他，小嘴不屑的轻撇：
“和女孩子玩有什么意思！你出来，我们去打仗”
他是认得他的，院中出名的调皮孩子，父母在夸赞他乖巧听话时总不忘带上一句：
“幸好不像那家的阿睿，真让他爸妈操心！”
打仗游戏，对于五岁的小男孩而言，自是极吸引的，无数次他垂头练字，耳朵却不禁竖起倾听窗外小男生的喊叫厮杀声。
但与出了名的坏孩子小一同玩耍，定是要被父母责备的。他犹豫片刻，缓缓摇头：
“我妈妈说了，不能出去”
阿睿的大眼溜了一圈，咧嘴笑出参差的乳牙：
“那你开门，我进去和你玩！”
未等他言语，小颜便站起来，叉着腰，奶声奶气道：
“我们不跟你玩，妈妈说你是坏孩子！”
又拽着他的手轻摇：
“阿真我们别理他！”
说罢，向窗外阿睿做一个鬼脸。
阿睿噘高了嘴，狠狠扭头：
“哼！我才不稀罕”
偷偷向桌上零食一瞥，复又嘴硬道：
“你别后悔，要是我走了，以后再也不找你们玩了！”
小颜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我们才要不跟你玩呢！”
阿睿对两人做一个极丑怪的大鬼脸，溜下窗檐跑走了。
他心中却隐隐失落。
再与阿睿搭话，已是大半个月后。
他趴在窗檐，唤住走过的阿睿：
“唉……你等一下”
摸出一块巧克力，递予阿睿：
“请你吃”
阿睿视线紧紧黏着巧克力，嘴上仍是倔强：
“我才不稀罕你的糖果！”
脚步却抑制不住的走近，也趴在窗檐上，瞪大眼睛望进他的眸，小鼻子几乎碰到他的。
他垂眸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将巧克力送至阿睿嘴边：
“吃嘛，很甜的”
学着妈妈喂他吃饭的模样哄道：
“……来，张嘴”
阿睿正全神贯注的，绝不认输的，一刻不肯眨眼的瞪着他，感觉有东西送到嘴边，还不及思考，便吞下他手中糖果|Qī|shu|ωang|，待回过神来，顿时绯了小脸：
“这不算！不是我要吃的，是你硬塞给我的！”
他只浅浅颔首：
“嗯，是我硬塞给你的……好吃吗？”
阿睿别扭许久才小小声道：
“一点点好吃……”
语罢顿时羞赧，转身便走。
走出数步又觉不安，转头向他咧嘴一笑：
“你以后就是我的朋友啦！”
许多年以后，他仍会浅笑着挪揄：
“你就是我用一块巧克力骗来的，还有谁有你那样好骗！”
阿睿听罢，大笑着搂过他的脖子，狠狠揉搓他整齐驯顺的发：
“阿真你还说，今日不打你我便愧对我校园小霸王的称号！”
他转身挣开阿睿的手臂，反钳了阿睿的脖子假意厮打。
小颜抚掌大笑。
当时他们年少，是那样的飞扬肆意。
他与小颜就读Z市一高，阿睿成绩不好，落入较差的中学。既便如此，阿睿仍每日骑车绕过很长一段路来到一高门口，等候他们一同回家。
每当此时，小颜总是如黄鹂般轻巧的跳上阿睿的单车后座，搂着阿睿的腰，转头向他扬扬下巴催促道：
“阿真，快一点”
小颜髙束的马尾俏皮的轻荡着，小颜的手臂纤细柔嫩，小颜轻轻倚在阿睿背上，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想，他是喜欢小颜的。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小颜喜欢阿睿。
从她飞扬的裙摆发丝，从她灿烂的眉梢眼角，从她话尾拖长的音调，每一个细碎表情都能读出——她喜欢阿睿，很喜欢很喜欢！
而他，只是一个苍白的病弱的沉默的人，他没有阿睿的高大英俊，也没有阿睿的热情如火。他只能默默跟在那两人身后，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心中的酸涩，左胸的闷痛，只当是为那两人祝福。
他以为，这样安静宁和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至他们老死。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高考那年，阿睿成绩不济，只报了一间三流大学，小颜毅然放弃更高志愿，填选了与阿睿同城的S大，只留下他一人，孤身前往极遥远的F大。
虽知被孤单抛下的那一日终会到来，他当时心中仍是郁郁。
自幼相伴的三人，第一次，天各一方。
他悲伤得几欲落泪，不知是为小颜，还是为阿睿。
但也不过是转瞬间，他们便大学毕业了。
回到Z市那天，阿睿接过他的行李随手一抛，上前搂住他的肩膀狠拍几下：
“以后便都在Z市，再也不分开了！”
小颜只是娉婷立在一旁，温婉的浅浅蕴笑。
时光雕琢，阿睿已长成英俊伟岸的美男子，与小鸟依人的小颜站在一起，静好如画。
他们已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他的胸口，又微微钝痛。
阿睿一手搂过他的肩，拥着他边走边道：
“上次我与你说凑钱开咖啡馆的事，我与小颜在你们以前高中对面找了一个铺位，租金很便宜，地方也不错，过两天我与你去看看”
他只浅浅点头：
“你们决定便好”
阿睿兴致勃勃的又道：
“名字我也想好了，叫‘only’”
暧昧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意思是，你是我的唯一”
他微微敛眸，淡淡瞥向小颜娇羞的绯颊，抬起手肘撞撞阿睿胸口：
“你们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会嫉妒”
阿睿哈哈大笑：
“就是要你嫉妒！” 小颜却转头，似笑非笑的戏谑道：
“据说F大美女如云，怎么也不见你找个女朋友？……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他佯做恼怒状：
“小颜，你侮辱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在当时，“同性恋”仍是极侮辱的词，乖巧孝顺如他，自是想也不敢想。
小颜略略沉吟：
“那这样吧，我介绍几个女朋友给你认识，你要觉得不错便先相处，我们也能四个人一起出去玩”
他轻笑：
“你有什么女朋友是我们不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