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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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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书籍名:《解剑天涯》    作者:渐远


此时二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公孙二娘的处境显得尴尬之极,一手被他扣住脉门,一手被他握住,看上去不似在动手,倒似在相拥。公孙二娘蓦然发现了这一点。

二人之间最多只有半尺许距离,公孙二娘能真切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一时间她的血液全涌上头脑,脸上滚烫,登时想起第一次在太白居初遇秋渐浓时受辱的遭遇。新仇旧恨一并想起来,她的愤怒已至极点。虽然受制于人,反抗已然无力,但她还是倔强地昂着头,看着对方。秋渐浓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一双眼睛却也在看着她。两人对视着,一个是寒冷如秋水,一个却是燃烧着火焰。秋渐浓的眼睛很清很亮,宛如一泓不见底的秋水,但那股与生俱来的寒意让人冷得彻骨透心,公孙二娘在怒火中烧之余,也不禁为他的眼神打了个冷战。

“放开我!你这淫贼!”公孙二娘忽然骂了一句,在这僵持之中,她是完全的落于下风,处于劣势,幸而一张嘴还闲着,免不了便要骂人。有人说男人最擅长的是打人,女人最擅长的是骂人,至少在公孙二娘身上是适用的。打不过便骂,嘴上绝不能认输。

“淫贼也不会淫你,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天姿国色?”秋渐浓显然也没什么好心情,至少在太白居之时他一直未曾动怒,尚有心思跟公孙二娘调情,但今日口气十分不佳,声音也冷得让牙酸。他继续道:“我一直没对你如何是因为我很少为难女子,但我并非从不对女子使用暴力,等我耐性到了极限时,难免不管你是男是女。”

公孙二娘心里有丝寒意,但她生来执拗,再如何处于劣势也不会向人屈服。她张口骂道:“我管你耐性有没有到极限,杀了我也好剐了我也好,你姑奶奶我绝不会怕你。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哎哟!”后面那声哎哟却是因为秋渐浓的手越来越紧,如铁箍一般勒得她手腕欲折。

秋渐浓冷冷道:“继续骂。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我的祖宗十八代是谁。你骂得越恶毒,我越有心思慢慢折磨你,你一会儿便会越痛苦,你别指望你骂了几句我就会干脆地杀了你。”

公孙二娘却已骂不出来了。倒不是她心中害怕,而是因为手腕上的剧痛让她冷汗涔涔而下,这一招她不是第一次尝试,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更令她痛彻心骨。她心中已不抱任何希望,在痛得半昏半醒之间,她居然有闲暇想到一件事:“怪不得魏许二人提到他就脸色发白,全身颤抖,被他抓回去确然是生不如死。”正在她这般想着以打发难以忍受的煎熬之时,清楚地听到了人声,而这声音却是不该听到的:“放开她!”

公孙二娘勉力睁开被汗水模糊的双眼,稍稍转动一下几乎僵硬的脖子,看见魏许二人正站在他们离去的那条小道口。他们二人仍是一脸苍白,声音也因颤抖而有点嘶哑,显然是心中怕得厉害,但相拥着却又有种无畏的神情。这种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决然,和心中难掩的恐惧,原本是互相矛盾的,但却又同时表现在二人的脸上。

“你们可是在命令我?”秋渐浓轻声问。他的神情有点悠闲,刚刚冷厉的目光已经变得有点淡淡地甚至带着柔和的光芒,脸上似乎还微带着笑意。手上劲道却松了下来,公孙二娘虚脱一般,努力站稳了身形。

“不……不敢,公子。”魏棋风讷讷地回答。刚刚那声“放开她”便出自他口中,那一声已是他鼓足了一生的勇气大喝出来的,现在似乎全身虚脱了一般,再也无法那样理直气壮地大声说话。

“哟,原来你还知道叫我公子。魏棋风,魏大哥,我可真是不敢当。”秋渐浓的声音越柔和,魏棋风越是怕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全身都在抖动起来,不知是他带动了许书音,还是许书音原本也是在剧烈地颤抖,总之两人相拥着抖得便如两片秋风中的枯叶。

只听“扑通”之声,魏许二人同时跪下。魏棋风一手仍旧是紧紧揽着许书音,许书音紧紧依着魏棋风,两人抬头看着秋渐浓。魏棋风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很缓慢、很完整地说出话来:“公子……求……求你放了公孙姑娘,她是无辜的。我和……我和书音随你回去,任凭处置。”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唇干舌燥,每说一个字似乎嗓子都在生疼。他自己并未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有多虚弱无力,宛如呻吟。

公孙二娘大声道:“魏棋风,你求他做什么?你是不是男人,怕他怕得这么厉害,也不嫌在你心上人面前丢尽了脸。”

许书音颤声道:“不……不……姑娘你不明白的。”

公孙二娘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不明白?他现在要慢慢整死我,要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我却偏偏不怕他。”

魏许二人流露出几分又是奇怪又是苦涩的神情,说不出话来。

秋渐浓淡淡道:“这疯丫头不怕,你们也不怕是么?背叛我的人是何下场,你们应该是清楚的。恽涛是怎么死的,你们可还记得?”这句话一出,魏许二人更是抖得牙齿格格打战。

公孙二娘虽在危险之中,却仍免不了好奇之心,问道:“恽涛是谁?是怎么死的?”魏棋风摇头不答,许书音连头也不摇,颤抖中带着几分恐惧和茫然,似乎给吓得呆了。公孙二娘见他们二人不回答,不由得有几分失望,转头问秋渐浓:“他们害怕你,你自个说说看。”

秋渐浓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缓缓道:“恽涛是跟着我的人之中第一个背叛我的人。他是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想要杀了我一举而成名。很可惜,他下手不够快,武功不够高,心思也不够缜密。所以他落在我手中后,被我绑在一棵枯树上,在烈日下曝晒了三日三夜……一直到断气,都在不停的哀告求饶。”

公孙二娘又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还道有多么可怕,原来只不过如此,有什么好可怕的?那家伙求告了三日三夜,真够没骨气的。”

“不……不……不止如此。”魏棋风牙齿打着战,额上流着汗,似乎说不下去。许书音接着道:“他被脱光了衣服,砍断了手筋脚筋,全身用浸过蜜糖、带着倒钩的银蛇鞭子抽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然后……然后……”许书音也说不下去了,小脸儿白得犹如一张宣纸。

“然后在烈日下全身爬满了蛇虫蚂蚁,那滋味想必是十分好受。”秋渐浓接着许书音的话悠然道。他的神情像在叙述一个美丽的故事,欣赏一场风花雪月的景致。

公孙二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怀疑面前所站的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一个视残忍暴戾如快事的人,一个在叙述这样的事还怡然自得的人,实在算不得是一个人。不过接下去的话更令她牙酸:“当然,对付你我不必用这么残忍的方法。一来大煞风景,二来不必如此费力。男人对付女人的手段可以有很多种……每一种都能让你求死不能。”他的声音如沐春风,简直怡然之至,温柔之至。加之他清亮动听的声音,真让人疑心是春花秋月之下情人的低语。

公孙二娘的每一根汗毛都倒立起来,有点毛骨悚然地看着秋渐浓。

魏棋风颤声道:“公子爷,你……你不能……,这位姑娘是个好人,我们接受你任何处罚,你别为难她。”他说这话时显然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们二人原本可以远远的逃逸,但逃到半路终于又回头,必是担心公孙二娘为了救他们而遭遇秋渐浓。秋渐浓的手段和脾气他们是十分清楚的,倘若找不着他们,又遇上了公孙二娘,满腔怨毒之下,必定拿公孙二娘开刀。公孙二娘见魏棋风如此害怕,却还在替她求情,不禁有几分感动,心想:“这些人跟着秋渐浓,平素里必是无所不为,但看来也并非是灭绝人性的,至少还知感恩图报。”

秋渐浓放开了公孙二娘。他手一松,公孙二娘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揉了揉手腕,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秋渐浓微微转过身,侧面向着魏许二人,缓缓道:“饶不饶她是我的事,你们自身难保,却还有闲情逸致来管别人的闲事?你们背着我私自出逃,自是明了后果的,居然一点儿都不怕?”

魏棋风垂头道:“我知道。”

“那么你们二人还敢私自出逃,真是胆子不小。到底是我平素太纵容你们,还是你们觉得我太心慈手软,不会惩罚你们?”

“都不是。”许书音鼓起勇气道:“公子,我与风哥真心相恋,纵然是死路也要一起走。虽知出逃最多一线生机,但不免想试试。既然失败,我们也无怨言。”

秋渐浓微微皱眉,不知如何,现出一丝淡淡的厌恶之色。“你们是不是怪我太过无情,拆散你们这对鸳鸯?好罢,念在你们伺候我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们一条生路,免得说我无情。”他这句话令得二人眼中放光,充满希翼之色。但他顿了一顿,接下去说出的话却又令二人绝望:“我这里有一颗药,服下去自然是必死无疑,你们既然如此相爱,必定愿为对方而死。你们其中一人吞下,另一人便能活下去。你们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

魏许二人相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方法对他们而言,和死路并无区别。他们二人心中均想:“若是他(她)死了,我还活着做甚?”两人一般的心思,神色十分绝望。

秋渐浓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那粒药丸小指头大小,色呈朱红,在他掌心微微滚动着,怵目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