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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剑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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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书籍名:《解剑天涯》    作者:渐远


袖方动,剑已出。那微钝的剑光沉暗地吞吐,其势沉重,力道柔和。剑刺李镖师,却在半途转向左一鸣。左一鸣拔剑横劈,两柄剑纠织成两道明暗交错的剑网,剑风激荡,周边人的衣袂随之飘动。

宋琴和身边的少女亦已拔剑。她的剑不同于宋琴和的阔钝而沉,剑身轻薄而窄,剑锋犀利,剑光宛如一道亮电划破夜空,夺目而出。张一啸的剑迎刃而上,不意双剑相交之下,只闻一声轻击,张一啸的剑尖已断下一截,叮地落地。这一剑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以张一啸功力,寻常青钢剑在他手中亦如利刃,他以一剑轻挥而上,原拟先荡开那少女凌厉剑风,孰料那少女手中却是一柄罕见的宝剑,单以剑之利便轻巧击断张一啸的剑。张一啸一念轻敌,立处下风。那少女剑光夺人,雪亮寒气侵肤而来,刮面生疼。

镖局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围攻剩下那四名男女。镖局中一共八人,对面不过四人,按人数占尽上风。然而顺风镖局中这些镖头不过是武功稀松平常之辈,比之江湖中真正高手实是微不足道。那四人长笑,空手御敌,以四敌八却游刃有余,八名镖师瞬间处于劣势。

另一边张一啸手持断剑与那少女缠斗,未分胜负。论功力自是张一啸为上,然对方手持宝剑,而他却手持断剑,论武器便输一筹;初时被挫,论士气又逊一筹,两人便一时难解难分,处于持平之势。左一鸣的武功较师弟为高,却已渐落下风。宋琴和手握阔剑,剑身为一般长剑的双倍之宽,厚重而无光,却以柔劲粘住左一鸣的长剑。阔剑重而青钢剑轻,一旦被粘上,便难以施展开。

邵天冲等人在楼上客房内看得紧张,汗水湿透重衫,但碍于左一鸣前言,不敢轻易出门相助,不由得焦急不已。看情形并非如左一鸣所言,光靠他们二人便能解决。邵天冲等人均已认出,这六人便是当日太白居上秋渐浓身边的人,另二人与秋渐浓却不知所踪。那持利剑的少女正是当日说话刻薄之人,是以印象最为深刻。当日只知那四男四女均怀武功,却不知动起手来如此厉害,他们也是暗自心惊。

楼下镖师一声惊呼,已有人受伤。张一啸心乱,愈想急进愈无法取胜。左一鸣汗如雨下,被困于剑风之中,手上剑如千均,脚下步如灌铅。

周超低声道:“下去。”付英为与诸起亮应声拔剑,推窗纵身跃下。那边邵天冲等见状,俱跟着跃了下去。一霎间剑风四起,一个小小的客栈内堂被挤得施展不开。不知是谁破门而出,渐渐便杀到户外。客栈内小二早逃得不知踪影,只余下被踢破的板门吱呀作响。

“你们怎地出来了?”百忙中左一鸣不忘问了一声。

“我们怎能见左兄与张兄危急而不顾?”邵天冲答。

左一鸣一声长叹。众人心下奇怪,局转眼由劣势扭转,他却反而长叹,确实令人纳罕,只是激斗中无人有余暇询问。众镖师抽得空来,以八围二,将两名年轻些的少女围在其中。铁娘子、胡昌平、诸起亮三人围住一青年,周超和付英为合攻另一青年,邵天冲则相助左一鸣,与宋琴和正面交锋。宋琴和见到邵天冲,眼中微掠过一丝惊讶,想是认出了曾在太白居上与他有一面之缘。他手下毫不停留,以一对二,一时尚未落下风。凌叶子瞧得片刻,也拔出一对柳叶刀,疾砍那使宝剑的少女。她原先那对柳叶刀早已断成四截,这对是新近买来,使起来微有不顺。

那少女瞥了凌叶子一眼,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杀意,刷刷几剑逼退张一啸几步,剑光微动,转眼伸到凌叶子近前。凌叶子一惊之下,回双刀一格,一柄柳叶刀格地一声又断为两截。她手中剩下一刀,暗地里心惊。幸好张一啸及时挥着半截断剑,带开那少女的剑风,凌叶子才得以舒缓一口气。

“你们不平门是管定此事了?”宋琴和问。

“是。”左一鸣简单的吐了一字。语意决然,无可更改。

“这几位可也是不平门中人?”宋琴和的眼光不经意掠过邵天冲等人身上。

“不是。你只管找不平门便是,我们不平门中人随时恭候。”

宋琴和反倒轻笑:“冤有头债有主,不平门自是要拜访的,这几位高人却也不可不铭记在心。”他剑光微转,破空划过,隐隐挟风雷之音,以破竹之势向邵左二人袭来。胸前空门大露。左一鸣回手一剑封住他去路,邵天冲反应亦极快,疾刺他胸前。孰料宋琴和剑至半途忽然收转,倒跃丈余,挥剑击地,激扬起地上灰尘,令众人不得不皱眉掩面。但听他一声清啸,其余五名青年男女同时疾撤。他们虽均落于下风,但以一敌一无人能困住他们,若非以人多欺人少,此番绝对无幸。一时无人能拦截他们,眼睁睁看着六人飞步而退,他们坐骑原在数丈外系着,各自跃上自己的坐骑,挥剑割断缰绳,策马扬鞭,瞬间绝尘。

这群人去势如风,转眼间客栈内外归于平静,众人相视之下,心下均暗惊:“这六人不过是秋渐浓的随从而已,便如此了得,秋渐浓本人更不知如何可怕,幸好秋渐浓本人不在,那八人也未曾到齐。”遂回转客栈,扶起满地桌椅坐下定神。

“各位兄弟,连累你们了。”左一鸣歉然。他改口称兄弟,显是已将邵天冲等人看作自己人。

“左兄忒也客气,怎么总说这等见外的话?蒙你相救之恩无以为报,便纵是死亦不足惜。”邵天冲恳切地道。

左一鸣叹一口气,又笑一下,笑容中颇有无奈之色:“兄弟不知,这些人乃是近年来江湖中最令人心寒的魔头的手下——”

“不就是秋渐浓的手下么?”邵天冲问。

左一鸣讶然无语。张一啸奇道:“邵兄弟居然也知道此人声名?”

“是知道,不过不了解,还是周兄跟我说了一些方明白。”

“看邵兄弟的模样也是初行走江湖,尚不知江湖险恶,难怪不怕。”左一鸣叹一声,“周兄弟既然略知秋渐浓的声名,如何也来趟这浑水,难不知得罪了此人实是后患无穷?”

周超一笑不语。付英为道:“贪生怕死非慕仁山庄弟子所为,师父自来是这般教训我们。任他如何霸道,总逃不过一个理字,劣行多了,迟早会遭报应。”

“只怕不易。自他出道以来,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江湖中黑白两道均对他又恨又怕,只知他出手必有人死。人人都想要诛杀他,却无一人敢去撄其锋。”

邵天冲皱眉道:“人人都这般怕事自然不行,合力对付他,不信他逃脱得掉。”

“此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为人善智谋,性又多疑,绝无人能混近他身边,数年前也曾有人纠集百余高手于少室山之上围攻他,意图铲除此人,结果这百余人过半死伤。据说先是给他的啸声震得半数耳聋昏晕,甚至当场吐血而亡。尔后纵火烧山,有少部分人昏倒后不及逃跑,烧死在山上。那场火若不是抢救及时,整个剑峰也给烧了起来。你想嵩山有嵩山、少林二派与我不平门,在这三派地盘上,竟让此人全身而退,尚死伤数十,怎能不叫人后怕!”左一鸣歇了口气,续道:“我不平门一直想要追寻他下落,怎奈见过他们的人本就少,多半已是惊弓之鸟,他又神出鬼没,至今未能正面与他交锋。近日来,听得郑州城内一名士前来通报,说道有人托了一镖押运给他,不知怎地秋渐浓居然想劫这镖货,于是掌门令我二人前来护送顺风镖局这趟镖。”

“此人当真有如此可怕么?”邵天冲略微存疑,“我曾见他一面,不过二十许人,与我年龄相仿,怎会有如此高的功夫?就算他打娘胎出生便开始习武,也不过二十余年而已。”

左一鸣一怔:“他这般年轻么?不过听来似乎不像,十年他便已出道,怎么算也不该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过此事确然属实,我们不平门便在嵩山脚下,怎会是虚言?”看来他也从未见过秋渐浓本人。

“传闻他确是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周超插口道。

“说到样貌,我一辈子都未曾见过比他更俊俏的公子哥儿。可说到人品,却是差得很,看上去一副清高模样,举止却十分轻浮。”铁娘子摇头叹息。

左一鸣见凌叶子是个稚龄少女,有几分尴尬,低声道:“据说他不仅是举止轻浮而已,看见美貌的姑娘,总有几分……”语声嘎然而止,言下之意,不说也甚明了。

邵天冲面色一冷,皱眉道:“我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人。”

“就他那张脸儿,只怕想凑上去的姑娘多着,你情我愿之事也是有的。”胡昌平笑道。

凌叶子双颊晕红,虽然远远坐着,也隐约知道他们在谈论何等话题,不由别过身去。众人见她尴尬,议论声便止。  左一鸣正色道:“此番他们离去,必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将顺风镖局诸位镖师送至目的地便完成任务,诸位却何去何从?若是无事,不如同行,暂去不平门一避风头,否则遭遇这干人,十分不妙。”

邵天冲摇头,将此去开封来意一一道明。左一鸣听完,倒抽一口凉气,凛然道:“飞斧帮素日里不甚涉足江湖事,怎么会做出此等倒行逆施、灭人满门的事?难不成凌姑娘家中与飞斧帮有甚仇怨?”

凌叶子轻轻摇头:“我爹娘素日不理江湖事,在那之前我对于飞斧帮之名从所未闻,何来仇怨?”众人思量半晌,不得其解。

“凌姑娘还是莫与飞斧帮正面起冲突为好,似你们这般贸然前去飞斧帮,势必问不出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