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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吕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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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南吕羽舞》    作者:藤萍


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给你。”

只是还命?六音怔忡地看着皇眷,困惑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在说谎,她为什么又要说谎?她分明有情,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了文嘉?一直,都只为了文嘉?为了文嘉,你永远都不能承认自己的感情,永远,都不肯要我。

永远?陡然一阵恶寒泛上心头,永远?六音忍不住要打寒战,永远,是多么残忍的词,听起来想起来都是那么那么的冷。

“你冷了?”皇眷嘲笑,“当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出来三年了,还是那么矜贵。”她嘴上这样冷笑,然后抖开她自己肩上的披风,把他包了个严严实实,打横抱起,施展轻功,回客栈去。

六音没有反抗,也不能反抗,眼前被蒙着皇眷的披风,鼻里闻着她淡淡的幽香,想着她矛盾的情怀,心里揣测着她飘忽不定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喜要忧。

☆☆☆

把六音带了回来,把他放在澡房里,他一边洗澡一边察看他身上的淤伤,每发现一处大呼小叫一阵,皇眷也不理他径自回她的房间去,关上了门。

拿起镜子,她用梳子慢慢梳了梳自己光滑柔软的发丝,看着镜里辉煌如沐火凤凰的女子,那样艳烈,那样卓绝到骄傲、冷漠到尊贵的女子。

这一张艳烈的脸,皇眷慢慢用指尖,画着自己的眉目,她何尝不是珍惜自己容貌的人?每一个美丽过的人,都不会愿意无缘无故毁坏自己的美丽。

但是——

皇眷对着镜子里辉煌灿烂的容颜,缓缓举起了一支银针,刺入了自己的左颊,一缕鲜血渗了出来,她以碗承接,然后在针孔上敷了一些黑色的药粉,用针头对着她自己的脸。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过了很久,镜子里的人闭上眼睛,继续把银针刺入了自己的脸颊。[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那一层黑色迅速地蔓延,迅速扩散到她一整张脸,登时她的脸浮上一层黑色,然后从那针孔里慢慢渗出了一滴透明的液体,掉落在她准备好的碗里,掉进她的血液里在鲜血上滚来滚去,晶莹剔透。

皇眷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掉进衣袖之间,却什么也看不到,抬起头来,她冷着一张脸,就像那眼泪根本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她小心翼翼地用各种药物、花草培制着那一滴透明的液体。那就是皇眷肌肤的精髓,润泽白皙的根源。

她很快地用各种药物调好了那一滴透明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玉瓶里,接着收起了那些针头和血碗,坐了下来,才慢慢拿近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那一层黑色已经淡去,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熟悉皇眷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出,那属于少女柔软光滑的晶莹肤色,已经无可避免地带上了淡淡的晦涩。

皇眷扣下镜子,让镜子扣倒在桌面上。

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那个玉瓶,一直到那屋里的蜡烛烧到了最后,黯然熄灭,她还坐在那里,看着那个瓶子。

也许,这一夜,她什么也没有想,也许,她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在皇眷冷漠孤僻的脸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她很清楚,六音,是不会记恨的人,他豁达,他爱笑,他喜欢一些奢华的东西,大多数的时候懒得与人计较,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却又认真得很可怕。

她当然明白,红颜衰败的痛苦,六音他不是不在乎,而是,他从来不会把他的痛苦,说给人听,也从来不愿意,让人看穿他的软弱。他也坚强,但是人总是偶尔会软弱的,在谈及容貌的时候,他会黯然。他不可能不在乎,因为他曾经太美。

这样的心情,六音也只偶尔表现在眼神一闪之间,他从来不说。他叫苦,叫的从来不是真苦。真正深沉的痛苦,他从来不说,从来不说……

我知道你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付出,我不能还你情,那么,我还你的容貌。

皇眷眼中有泪,略略一个冷笑,她收起了眼泪,闭起眼睛,昂着头躺在椅子里。我知道你不需要,虽然很痛苦,但是美貌不是六音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不能还你情,我还你容貌!我不管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因为除了容貌,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我还不起你的情,我只能还给你美貌。

所以无论你要不要,我都只能给你这个。

原谅我,我始终不能和你在一起,不值得,你知道吗?我并不是值得让人辛苦让人哭的女子,我只是让人厌烦唾骂的女人,我没有美德,没有温柔,我也不懂得怜悯体贴,除了美貌,皇眷惟一的优点,只是狠毒刻薄。文嘉死去的时候,就注定了我永远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看着她死,我看着她的血,她的怨恨,她的绝望,她的不甘心。你说,我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你并没有错,但是,她的的确确,是为了你而死的。

你的容貌,我还给你,然后,我不恨你,你也不要爱我,我们两个,就这样结束,好不好?

第6章

不要回头

“你转过头来,”六音怀疑地看着皇眷,“你干什么用帕子蒙脸?”

用白帕蒙起半张脸的皇眷难得地拿着针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见她这样恶狠狠冷冰冰的女人也会做女红已经很奇怪了,她居然还包起大半张脸,那才更加奇怪。

此时距离六音每日散步奔跑疗伤已经有十天,他的伤势虽然没有完全痊愈,但是已经行走自如,只要再修养那么一两个月,他不仅伤势会好,而且可能武功也不会有多大的损伤。

但是皇眷除了带着他漫山遍野地乱跑,帮助他发散伤势之外,就整天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六音有时候故意闯进门去,就看见她拿着那些针线,非常笨地在做一些东西。至于她做的是什么,由于实在不成形状,六音看了好几次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香袋不像香袋,锦囊不像锦囊,似乎是一个袋子,又好像是一个手套。

皇眷咬断一个线头,继续做她的针线,淡淡地道:“我高兴。”


“你这高兴还真高兴得很稀奇。”六音会相信才有鬼,眼睛看着她手里做的东西,“在做什么?!不会是做针线划花了脸,暂时不能见人吧?”

皇眷淡淡地道:“你怎么说就是怎么样吧。”她居然难得地不和六音争吵,耐心地一心一意做她的布袋。

“把帕子拿下来,难道我还会笑你?”六音更加奇怪,“你脸上有宝贝啊?”

皇眷不理他,慢慢地绣着她布袋上不知道什么的图案。

六音突然伸手去拆她蒙面的白帕,“神神秘秘的,好稀奇吗?”

皇眷侧头,六音向前抓的手突然转了半个圈子,擒拿皇眷向左侧的头,皇眷右手针起,刺向他虎口,六音突然右手一晃,已经把皇眷脸上那块白帕抢在手里,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原来擦了粉。”他不由得奇怪地道,“擦了粉就擦了粉,干什么拿帕子包起来?”

皇眷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说了我高兴,你管得着我擦了粉又包帕子?我高兴,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你高兴,连在帕子里面画蝴蝶,我也管不着。”六音把白帕丢给皇眷,“喜欢就包起来吧,疗伤真是无聊,你居然想得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做的是什么?我已经看了好几天了,还不知道是什么。”

皇眷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这是送给你的,你猜,是什么?”

“布袋?”六音兴致盎然,“我也有不少姑娘送香囊给我,不过,都没有你这个这么大,是布袋吗?”

皇眷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自言自语:“太大了?”

六音干笑,“不会是荷包吧?我可是没钱的,你送我荷包,也要顺带送我几两银子,否则只有个外表,我带着也没用。”

“荷包?”皇眷想了想,“也是,我该给你做个荷包的,你总不能总是不带钱在身上。”

六音失望,“啊?荷包还没做?这个不是荷包?”他不抱希望地看着皇眷,“我看还是算了,你做这个东西已经做了十天了,我到现在还看不出是什么呢,我怕你做荷包,被人当做布包,上酒馆还被人诬赖我是贼。”

皇眷微微冷笑,“你还当真看不起我。”

六音耸耸肩,“事实就是这样的——”他说了一半,皇眷绣完一针,一扬手,一不小心划破了六音的脸颊,“哇”六音皱眉,一抹脸上,见血了。

皇眷“啊”地低呼了一声,“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

“不用了,针划到一下,需要那么夸张要拿什么药?”六音满不在乎地在脸上擦了两下,却看见皇眷走进房间里去了。他一边暗骂皇眷无聊,一边好奇地拿起皇眷做了十天的东西起来看。

那不是一个布袋,也不是一个荷包,更不是一个香囊,那是一块布,一块绣了一半的布。

这是什么?六音隐约觉得这个东西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总之,这不是姑娘经常绣来玩的花花草草,而是个奇怪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块布之后,六音本来很愉快的心情突然变差了,一股出奇的诡异和不样感觉充斥了心,这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皇替已经拿了个瓶子过来了,见他拿着那布块在看,不仅冷笑,“我的手艺差得很,六音公子,不做到最后,你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