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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小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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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书籍名:《销魂小百合》    作者:决明




婚期订在五月十五,长不长、短不短,正好三个月后。在这期间,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不过幸赖有司徒剑兰这位兄长在,她啥事也毋需理睬,只需要偶尔去试些新裳、丈量要剪裁做嫁裳的绸缎舒不舒适、料子好不好,其余的繁文缛节便与她无关。

兴许宫天涯也和她有一样的闲情逸致,上司徒家来谈正事的人都是冥君,好几回她以为他会来,结果等到的都是小小失望。

好吧,她知道他无心娶她,但也不用表现得这般可有可无、爱娶不娶吧?好歹在兰哥面前也装出一副急于迎她入门的猴急模样呀,不然精明的兰哥一起疑,又得连累她替他说谎了。

看着整个府邸的人为了她的亲事忙碌着,闲暇得好汗颜的司徒百合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慵懒打盹,只好到红杏坊去借书消磨时间。

“为什么这个月新出版的书册……全是男角儿和女角儿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强逼暗骗地将女角儿娶进家门,开始一连串的凌虐……”仔细数数,从第参章回开始凌虐,一直到第八章回才露出一丝丝曙光,这其间全是血泪交织的悲情苦命……她看得心里开始发毛。

那是在预告她的命运吗?

“因为这种书最能骗人眼泪嘛。这本评价不错,你借不借?”红杏坊的艳美老板娘陆红杏推荐这月最多人租阅的新书。

“我翻翻……”书页啪啪啪啪快速翻动,合起,推回去给陆红杏。“不借。”因为她瞄见女角儿被男角儿吊起来打,太狠了。她现在需要的是让她觉得仇恨之下的婚姻还是有幸福可能性的书籍,她需要看到光明的未来。“我先借这两本好了。”

“行。”陆红杏蘸了墨笔,在出借册上填下司徒百合的姓名及借出的书籍,后头注明扣抵的金额。“对了,听说你好事近了?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

“谢谢你,红杏姊。”

“是哪家的俊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我们美丽的百合妹子?”

司徒百合只是傻气地笑,也没多说什么。

“瞧我怎么这么胡涂,很少姑娘家在洞房花烛夜之前就见过自个儿的夫君哩,几乎都是媒妁之言……说不定连你也不清楚是谁。”

“红杏姊,你也是吗?”

“嗯,成亲当夜才瞧见我家那口子的模样。”陆红杏笑得仍艳,只是口气有着司徒百合不懂的叹气。

“……你很失望?”至少她听不出来陆红杏有喜悦之情。

“倒也谈不上失望。嫁都嫁了,能不作数吗?”陆红杏搁下笔,轻轻吁干出借册上的墨迹,等干了才合上。“三天内还书,行吗?”

“嗯。”看出陆红杏不想多谈,司徒百合也没多问。

关于陆红杏的传言不少——她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据说成亲不到半年,丈夫便撒手人寰,之后没多久,她便让婆家以不祥的名义给送回娘家,娘家兄嫂不留她,给她了几锭碎银打发,陆红杏也不求人,咬着牙根,在街边摆个小摊卖旧书为业,几年下来揽了银子,小摊改为小店,加上她生意手腕不错,人美嘴甜,许多人是为了与她调笑而大手笔上门借书买书,陆红杏也来者不拒——私底下有人诋毁过她,说她是哪家哪户的暗门小妾,又说她靠风骚在做生意,一些难听的蜚短流长从不曾间断。

这些她也有耳闻,但比起外传的流言,她更相信自己认识的陆红杏。

离开红杏坊,司徒百合嘴馋地想去隔壁街吃碗豆腐脑。

现在豆腐脑的滋味变得更甜香,不是因为大娘煮糖水的功力更上一层,而是喝着时,仿佛尝到的是窟窿大洞里他为她买来的两碗豆腐脑……“大娘,我要红糖豆腐脑——”食指才比了个“一”,小嘴来不及吐完话,身后沉嗓快她半步插话。

“两碗。”

司徒百合直觉回头,果然是宫天涯,难怪声音耳熟得很。

想到这个男人再过不久便升格成自己的夫君,司徒百合心里五味杂陈。

两人的关系将不再是之前的生疏,丈夫与妻子……多亲密的关系呵。

“去找位置坐。”宫天涯双手已经端过大娘递上的两碗豆腐脑。

司徒百合挑了小摊旁的座位,与人并桌而坐。或许是两人身旁有其他人在,他与她没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喝着豆腐脑。

并桌坐的几人吃完也付了银两,离开小摊,终于只剩他与她——他已经喝去一半,她才舀不到两口。

“单独一个人出门,身旁也不带丫鬟,不担心出意外吗?”他开口了,但一张嘴就是责备。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唯一出过的意外就是上回被你逮着那次。”虽说坏人满天下,真要遇到也不是太容易。

“之前不是还被人调戏过?!”他还记得是发生在她十五岁那年。

“有吗?”她眨眨眼,不记得这种事。

听他语气坚定,她才认真回想,“……好像真有这件事。”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好像某年某月发生过。

“当然有。若不是正巧有人经过,你的下场绝对凄惨!”

“你怎么知道有这件事?”她记起来啰,那天跳出来两名侠客替她赶跑调戏她的恶徒,但不是他喔。

“……”宫天涯一时语塞。他说不出口——说不出那时他人就站在不远处,腰际的剑已然出鞘,只要那几名蛮汉碰触到她,他一剑就会叫他们身手分家——说不出口只好埋首喝豆腐脑。

“你有亲眼瞧见我被人调戏吗?”司徒百合不放过他,俏丽脸蛋凑近他,“瞧见也不跳出来救我?还是你就打算眼睁睁见我让人欺负,暗地里窃喜我活该倒楣?算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都没救你了,也不奢望你出手救我,事实上我也没多想听你的答案啦。”每听一次只会让她觉得他对她无情无义,觉得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当年她没救他的冤仇。

“我与你不同,在必要时候我会出手杀他们。”他不说救她,却说成杀那几名戏弄姑娘家的恶徒。

“脑子里想的,不代表实际有去做,你不是也这么责备我?”滑嫩嫩的豆腐脑填入嘴里,她还不忘腾出一些空间来挤话反驳他。“若我那时真被人欺负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拿把大刀追杀你,因为你见死不救?”

“我说了,我会出手,你不会有机会被欺负。”

“我明白,因为只有你可以欺负我,你当然不希望有人抢在你前头,是不?”她真善解人意。

“你要这样解读也无妨。”

“那你高不高兴能娶我?”发现自己的口吻好期待,仿佛只要他轻轻颔首,她就会擦腰狂笑,司徒百合忙不迭地转圜,“呃……我的意思是,娶了我,你就可以光明正大虐妻,到时没人能阻止你,你应该……很乐吧?”

宫天涯深深望着她,脸上没流露多余神情,连语气也很平淡。

“我很高兴。”

绷着脸说这种话真教人不敢苟同,不过至少他的答案让她开心……姑且不去理会他高兴背后的真义,她只准备断章取义,认定他很高兴。

“那就好。”司徒百合咬着唇,不让双唇露出太过欣喜的咧唬捕捉到她唇畔甜美的笑靥,宫天涯在看痴的当下也产生疑惑——这丫头应该知道他娶她的目的吧?为什么她还能如此开心?换做其他姑娘定是哭得惊天动地,哪还会喜孜孜地喝着红糖豆腐脑。

“你呢?”

“我?你是问我嫁你高兴不?”

“嗯。”

“如果新房里没有鞭子、手铐脚镣和拶指在等着我的话……那我高兴。”司徒百合不讳言道。

“为什么?”听到她坦白说高兴,他颇为吃惊。

“这还要问为什么?鞭子打人会皮开肉绽,手铐脚镣全锁在身上谁会喜欢?还有拶指,十指让你一夹,不断也少三根好不好!”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高兴?!”

“我不该吗?”

“你亲口说过,你不爱我更不想嫁我,是我逼你点头,这样你也高兴?”口是心非吗?害怕在他面前说不高兴,他就会一掌劈死她?

虽然他必须承认,听到她那么说时,他真的有股冲动——“哎……反正我就是高兴嘛……不高兴也嫁、高兴也是嫁,那当然是高兴一些好啰。”她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百般不愿的委屈样,毕竟这一嫁,前方等着她的到底是苦是甜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她的高兴在他眼中显得过度诡异吧。

“真开朗乐观。”这性子,要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慌张。不过她的语意只不过说明了她的认命,而无关心甘情愿。

“难道你希望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抵死也不上花轿吗?”

“你愿意乖乖听话,当然能少吃点苦头。”

“要找到像我这么配合的禁脔很难,对不对?”

“没错。”这点他也想夸奖她。

“那如果下令要鞭打我,鞭数要减半喔。”昨天她看完的那本,女角儿被打完足足瘫死半个月,她不要尝那种滋味。

“什么?”他没听错吗?

“如果不给我饭吃没关系,至少赏我一碗豆腐脑。”这要求不会太过分吧?她已经准备好嫁入宫家会挨饿,还有做不完的婢女杂事,要是得罪到他的爱妾或娘亲,少不了吃粗饱的一顿家法伺候,现在当然要把握机会先替自己争取一些福祉。

“你真不害怕我会这样对待你?”

“怕呀。”怕到她最近读到这类的书籍时,哭得都比女角儿还要惨。

怕什么?我不会真这样对你——这句话,在瞧见她噘嘴说会怕时,差点就要冲喉而出,幸好他即时咬住话尾,阻止它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