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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你当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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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拿你当赌注》    作者:决明




正从电梯出来的陶乐善突地打了个哆嗦,觉得耳朵好痒,但不管了,她哪来的空闲管这种小事?奔出大楼,跳上计程车,一看到是上回的好心计程车司机,她眼睛一亮,报上目的地:火燎原的住家,然后双手拍着驾驶座椅背。“司机先生,快!开快一点!”

“小姐,你和男朋友复合了没?”他也认出她了。

“还没,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复合。”她一字一句。

哦——那么他责任重大了!背负着载她去和男朋友复合的重责大任,司机催足油门,把车速飙快。

“电话里向他撒娇那一招你有没有用?”

“当一个人根本不开手机,想撒娇也没得撒。”

“原来是这样呀,看起来你们吵得很凶哦?”司机抄近路,绕进小巷里。

“我和他没有吵架!”陶乐善眼睛发红,声音差点哽住。

“好好好,你们没有吵架、没有吵架,我开快一点,让你赶快去找他。那个……后面有面纸啦。”呼,他最怕女生哭了。怎么广播又是失恋的歌啦?!就没有欢乐一点、励志一点的吗?!转掉。

她才没有要哭咧!陶乐善死撑着。又不是火燎原亲口说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有什么好哭的?!就算他说要分手,她也会把他追回来!

司机开得非常快,弯过几条小巷,闯过几个红灯,“吱——”一声紧急煞车,他们已经停在火燎原家门口。

“快去快去!加油加油!”司机先生帮她打气,车资也没空收了,赶着要她下车。反正上回那位先生塞给他的一千块还剩很多,就算再扣掉这一趟的车资,他还多赚了两百多块哩。

“好!”陶乐善等了太多天了,她好想见他,想到现在叫她直接撞门进去她都愿意。

他不想见她,不出现在她面前,不听她的声音,连道歉撒娇的机会都不给她,那么她自己送上门来总可以了吧?哪有人为了一句话就和她冷战,就算要冷战,一天、两天也够了吧?

陶乐善按下电了铃,连续三声都没得到回应,她按得急了,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对讲机通了。

“小陶吗?”是火灿仲的声音。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一趟,所以一猜就中。

“对!火大哥,我要找火燎原!”

“……燎原不在。”

“骗——”

“我没骗你,燎原真的不在,他几天前就出去了。”

“去哪了?”

“我不知道……应该说,燎原威胁我不能说。”

“火大哥!拜托你不要帮着他骗我,他在家对不对?!”

“他真的不在,你不信的话,我开门让你进来搜屋子都没关系。”

说完,铁门喀地打开,陶乐善没有迟疑地进门去,跑过庭院,屋内的大门也同时开启。

“火大哥,对不起了!”陶乐善连鞋都来不及脱,开始楼上楼下仔仔细细寻找火燎原,厕所、衣柜、后阳台、床底下,没有一个地方遗漏,整间屋子绕完、找完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

她一身是汗,脸上全是失望,有气无力地飘回客厅,火灿仲帮她准备好冰凉的红茶。

“坐吧。”

“火大哥,他……”

“别急,你坐下来,我们才有办法好好谈。”火灿仲给她笑容,体贴地递上面纸让她擦汗。

陶乐善臀部一沾椅,又急乎乎要开口,火灿仲却以眼神示意她先喝口水,喘喘气再说。

陶乐善一口就干掉整杯红茶。茶也喝了,椅子也坐了,汗也擦了,呼吸也从急变缓,她可以问了吧?

“火大哥,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火灿仲显然很惊讶她会这么认为,他浅浅一笑,摇头道:“没有,燎原没有在生气,我保证。”

“既然没有生气,他为什么要躲我?!”

“因为你知道他杀过人。”

“……这样就是生气呀!”气她知道了他不想说的秘密。还骗她说没有!

“他真的没有生气,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办而已。”火灿仲又替她倒满红茶,放下茶壶,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啜饮。“杀人,可不是嗑几颗摇头丸或是抢几间超商那么简单,而是结束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当你知道他做过那样的事,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好恐怖?好残暴?原来他是那种人?一个杀人凶手?该不该离开他?要不要尽快和他分手?干脆甩掉他吧?燎原一定不断不断猜测你的想法,偏偏越是想猜,越是猜向最糟糕的答案,一头钻进了死胡同。所以他变得胆怯,变得不敢去从你口中听见他以为自己会面对的惨况。”

火灿仲将视线锁在她脸上,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陶乐善眉头紧皱,小脸苦苦的,火灿仲说的那些恐怖残暴离开分手甩掉,她根本连想都没想过,也不准火燎原把她想成那样!

“燎原怕你讨厌他。”

“我没有!”

“你有告诉他吗?”

“……没有。”

“我想你那时知道他杀过人,吓到了吧?”火灿仲淡淡陈述,陶乐善的答案若是肯定的,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他反而不信她完全都没有恐惧。

“嗯。”她点头坦承。

她当然有吓到,正如同火灿仲说的,那不是嗑几颗摇头丸或抢超商,她无法想像总是轻柔抚摸她短发的火燎原会动手杀人——是年少轻狂犯下的大错?还是怒火攻心的脱序行为?才十岁,能和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你的反应是正常的,如果你有因此而自责内疚的话,请原谅你自己,你没有错。”火灿仲看出陶乐善责备过自己,也不肯释怀是自己让火燎原受伤,体贴地安抚她。“你会想问他杀人的那件事,更是很平常,换成我是你,我也会问。”人,越是无知,越想探问,有时问的方式是无心,却很伤人,责备这样的人并没有意义。

“可是我问了之后,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那不是不高兴,是害怕。”火灿仲重申。“你知道了那件事,他很害怕。”

陶乐善恍然大悟。

原来那时她看着火燎原,形容不出他脸上浮现的神情就是这两个字——

比愤怒少一点,比难过多一点,比阴雾暗一点,比无措慌一点的,害怕。

他害怕失去她。

“想听血腥那一部分的故事吗?那不是太欢乐的过程。”火灿仲认为该让陶乐善知道更多,他会从她的反应中寻找是不是可以将燎原下落告诉她的理由。

陶乐善点头,火灿仲又喝了一口茶,陶乐善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拿着杯子的手竟然微微发抖,他以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稳住颤动。

“那一年,我十二,燎原十岁,我们跟着离婚的母亲搬出父亲家中……”

母亲找到一间十几坪的小套房,跟兄弟俩说,从今天开始,他们母子三人要相依为命,她会去找工作,养活他们,他们只要好好长大、好好读书就可以了,她也确实在实践她勾勒出的单亲家庭生活,她在一家牛排馆找到外场服务员工作,薪水两万出头,工作时数将近十二个钟头,她勤奋认真,让他们虽然失去了父爱,但也不曾觉得遗憾,生活不富裕,然而也从不匮乏。

平静的生活过了三个月左右,家里住进了另一个男人,母亲要他们叫他叔叔,他比母亲小七岁,是牛排馆里的厨师学徒,他们兄弟并不反对母亲再交新的男友,毕竟母亲仍年轻,后半辈子若遇到好男人再嫁,他们也乐观其成。

他们接受他,只要他对母亲好,他们就不排斥母子生活中增加这位新成员,他也的的确确让他们看到了他对母亲的体贴细心及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那也不过是短短半个月时间。季节迈入了炙热的八月酷夏,那男人以厨房工作真不是人待的,又热又是油烟又忙又累为由离职,理所当然窝在他们家里,让母亲养他。

他开始向母亲伸手要钱,拿不到钱,他便动手殴打母亲,再将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费抢个精光,拿去和朋友玩乐整晚。

他开始砸毁家里器具,一不开心就乒乒乓乓又踹又摔,要是他们两个男孩谁敢多嘴和他呛声,他正好找到打人的藉口,仗着体型的优势,把他们当成沙包过肩摔,他们两人身上带着伤已经是家常便饭。

他们和母亲试着赶他走,下场就是三个妇孺被打得奄奄一息,而揍人揍累的他大刺剌到床上补眠。

他们还记得母亲抱着他们痛哭,说全是她的错,她对不起他们……最可悲的是,连哭泣都只敢呜咽,生怕吵醒了男人,又会让孩子们挨一顿结实拳脚。

火灿仲说到一个段落,眼眶红着,沉默了好久。重新翻阅过去的记忆,就像剥下还没痊愈的伤口结痂,拉扯之下,鲜血淋漓。

陶乐善几乎想阻止他说下去,但火灿仲却给她一个“我没事”的笑容,做几个深呼吸,又说:“那一天,我参加完即将要就读的国中举办的入学辅导,一回到家,他还是那副令人嫌恶的懒散模样瘫死在长条椅上,我和燎原几乎已经不和他说半个字,连叔叔两字都没再叫过,我进浴室不到五分钟,他踹开门进来,二话不说就先往我脸上揍一拳——”

火灿仲眯着眼,方才硬挤出来的笑容已经强撑不住,消失在他俊秀的脸庞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怒意。

真是一个残酷的故事,他说。

那男人将他打倒在地,不管他是否受伤,动手撕他的衣物,他要强暴他!他一挣扎,男人就用更大的力道痛打他,脸上、胸口、腹部,一拳拳都不留情,彷佛就算打死他,男人也一样会奸他的尸,他快吐了,但吐出来的不是胃液而是鲜血,痛,非常的痛,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连学生裤的腰带被扯开来,他都感觉不到……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