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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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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阎王令》    作者:决明




“不是说去打听汴京方面的消息,怎麽又带回两个孩子?”阎王门中排行老三的“黑无常”牛耿介朝白云咬耳朵。

“一时兴起。”白云不加以点破,实际上他也很好奇阎罗突来的举动。

排行老四的“武判官”石炎官也凑上前来,笑咧出一口白牙问道:“老大又带了个女儿回来吗?”自从领养一个小红豆之後,他才发觉自己是块当爹爹的好料。

白云仅是耸耸肩。

“老四,另外那名小男孩交给你了。”阎罗坐於王位上开口,右手指著小丫头身旁的文弱男孩,阎王门里的武艺训练向来皆由武判官执行。“名字……就叫白魑。”

白云噗哧一笑。白魑、白痴,这名字能听吗?就算阎罗当真讨厌“白”这个姓氏,也毋需报复在小男孩身上呀。

他看向无辜可怜的小男孩,解围道:“别叫白魑,叫白魅吧。”好歹这名小男孩与他同姓氏,为他挽救可怜的“姓名权”无可厚非。

阎罗投给白云一个指责眼神,而後缓缓将视线投注到她身上。

一抹恶作剧的光芒闪入特殊迷人的绿眸,阎罗仰起下巴,刻意放慢说话速度,让一字一句在厅堂上更加清晰——“你,就叫怜我。”

她愕然抬头,对上他取笑的神情。

阎罗好笑地发现小女孩眼中的嫌弃,看来她相当讨厌这个听来软弱又女性化的名字。

众人还来不及消化这软弱又肉麻的名字,白云已忍俊不住地放声大笑。碍於阎罗那张越发暗沉的冰冷面容,除了白云之外,没有任何人敢露出一丝笑意。

即使她不识字,也明白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是多麽屈辱!

尤其回荡整个厅堂的爽朗笑声,令她更加难堪。

“笑够了没?”阎罗眯起鹰眼,厉声警告反常的兄弟。

白云拭掉眼眶边星亮的笑泪,仍然难以回复先前的优雅气息。这次的发笑,大概是他此生最夸张、最不顾形象、也最开怀的一次。

“白云合!”阎罗使劲朝木桌一击,低咆出白云的全名。

“好、好,不笑!不笑!”白云合收起笑脸,瞬间回复原先温雅的模样,变脸如同翻书般快速。

“老大,这个名字不适合吧……”石炎官开口。

阎王门一向是以“鬼”字旁的字或森罗鬼殿的魑魅来命名,大不了再加上个昵称,现在老大竟然将一个未来的杀手取名叫“怜我”……听起来怪肉麻的。

白云合认真地拍拍石炎官肩膀,“怎麽会呢?“我不要你们可怜我”!瞧,这孩子眼中不就写著这八个字吗?大哥只不过是取两字来用,是不?”取笑的眼神又飘回满脸不爽的阎罗身上,只是此次带著更多明了。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缝合你那张漂亮的嘴。”阎罗威胁道,只可惜白云合压根不惧怕。

“老大,这丫头是否也交由我来训练?”石炎官问。

“她由我来教。”

阎罗的话一出口,石炎官及牛耿介不禁面面相觑。

能让阎王亲自动手教导武艺,足见这名丫头绝不平凡——虽然由外貌无法看出端倪。

她压低螓首,无助又茫然地注视自己的脚尖。

她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明白那几个男人言谈间的含意,更不了解他们身分为何。她只知道从那名唤“阎罗”的男人买下她起,他就是她唯一的主子,这里就是她唯一的世界……阎罗,好可怕的名字,怎麽会有父母将孩子取这样不吉祥的名字呢?

不期然的,一张小巧红润的脸蛋闪进她的视线,矮不隆咚的女娃攀附在她腿上,灵活水眸好奇打量著她。

“你是谁啊?”小女娃啃著拇指,奶嫩童音问道。

“我……”

“红豆,过来。”白云合朝小女娃招手。

红豆瞧瞧他,又瞥见坐在白云合身旁的阴沉阎罗,小鼻头轻皱,决定还是朝最疼她的小乾爹方向奔去。

白云合在她投向石炎官怀抱前一刻,抢先将她抱满怀,存心闹著她玩。

“哇——小乾爹!”红豆索性放声大哭,却仍旧被紧搂在他臂膀内。

“二小叔又不会将你吞下肚里去,怕什麽呢?”白云合故意将她小脑袋压向他的胸膛,一股清新薰香窜进她鼻腔。

“二小叔好臭!不要抱!不要二小叔抱!”红豆努力再努力晃动双臂。

她不是真的讨厌那股无法形容的薰香味道,甚至还趁著挣扎之时猛力狂吸数大口,她只是不喜欢让二小叔搂抱时的感觉——她不喜欢暖暖的手臂抱著她时,那张好看又漂亮的脸上却浮现若有似无的冷淡。

“你别老逗弄她,难怪她越来越不喜欢你。”石炎官抢下红豆,巨掌轻拍安抚著啜泣不已的丫头,连带抛给白云合责难的眼神。“别哭了,爱哭鬼。”

白云合仅是挑起剑眉,回他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这小丫头,都不肯让我抱了。”虽然当年是由他将红豆拾回,但她却日渐与小乾爹石炎官亲近,反倒疏远了他。

“谁教你不多花点时间与她亲近?”石炎官将红豆抱坐在大腿上,任她一双小手在茂密胡间穿梭玩弄,乐得咯咯娇笑。

“小乾爹,姊姊是谁?”好奇的红豆追问。

“她呀,以後就是阎王门的人,她叫怜我。”石炎官耐心又温柔的回应,与平日豪迈海派的模样大不相同。

“莲藕?”红豆皱起一双细眉,随即天真地拍掌而笑,“我叫红豆,她叫莲藕,都是可以吃的呢!是不是又是二小叔取的名?上回二小叔在喝甜甜的红豆汤,所以我叫红豆,这次二小叔正巧在喝莲藕汤吗?”


闻言,白云合又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阎罗举起右掌,眼神威吓著——再笑一声,这只手掌要劈碎的,就是你的脑袋!

白云合摇摇扇,识相地抿紧嘴。

“是怜惜的怜,你我的我。”牛耿介轻点小红豆的鼻尖,解释道。这小丫头,成天只想著吃喝玩乐。

“怜我……”红豆认真重复一次後,跳下石炎官大腿来到怜我面前,暖暖小手反握住她的,羡慕地道:“好棒喔,你的名字真好!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怜惜疼爱,那不是很好吗?不用再挨饿受冻、不用再担心受怕……”

水漾的眸子缓缓垂下,小脸浮现完全不符合她活泼性格的幽怨,半晌再仰起头时,却已将一闪而逝的情绪抛诸脑後。

“以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把大乾爹、二小叔、三乾爹和小乾爹都分给你,以後我就叫你姊姊。”稚气的红豆将亲人大方分予她。

怜我轻轻回握她的手,薄唇勾起浅笑—颔首。

她在这里拥有了头一个朋友、头一个妹妹,让她高悬担忧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至少她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第二章

她的安逸日子仅只短短半天。

任红豆牵引著她逛遍府邸之後,红豆便被石炎官拎走了,临走前只交代她到操练场去,有人正等著她。她满怀疑惑地摸索到了目的地,见到背对著她的伟岸身影时,心中的恐惧是可想而知。

阎罗缓缓转过身,原先披散的及腰黑发已束於脑後,依旧是一袭黑衣。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怜我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向他。“您找我?”

“接祝”他仅吐出两字,快速将掌中利刃抛予她。

怜我还来不及伸手反应,利剑当唧落地,她笨拙地蹲下身子,拾起那把沉重的宝剑。

阎罗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前,巨大身影完全覆盖住瘦小的她。

“这里是阎王门,是我一手建立的鬼殿。”他双手环胸,口气不愠不火却威严骇人,“在阎王门内,不留无用之人。”

“我会洗衣烧饭,绝不会毫无用处……”

阎罗嗤笑一声,目光越发冰冷翠绿。“你以为阎王门是做什麽的?”

“对、对不篆…我不知道……”虽然光听名称就明白绝对不会是名门正派,但当“杀人组织”四个字由他的唇间逸出时,她仍不由自主惊慌得大退数步。

“有人愿意花钱买命,我们便卖,用你手上的剑,斩革除根。”他龙行虎步逼近,瞬间缩短两人距离。

杀人,她甩开剑,紧咬著唇。

为什麽他能以如此轻松自然,甚至是嘲讽的口气来陈述这般罪大恶极的行为!?看著刚硬脸庞上如同索命阎王般决绝无情的神色,一股寒意攀缘而上,冻得她直打哆嗦。

“你买下我……就是为了要我杀人?”她口气不稳,发觉那微眯含笑的莹绿眼眸似乎在赞赏她的聪明。

难怪他欣喜於她的武骨奇佳,难怪他欣赏著她倔傲的个性,全因他要塑造一个甘心为他卖命的杀人工具!

“我不要!”她猛摇头抗拒。“爷,我可以做牛做马,一辈子在这里为奴为仆,但求您别教我杀人……”

她虽然是名穷苦人家卖出的多馀丫头,对未来全然没有掌控之权,也深知自己可能面临任何不堪的对待,但绝对不容许弄脏双手!

“我没让你选择,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分。”阎罗轻易驳回她的哀求,右手扣住她的下颚,毋需任何怒焰,那双魅眼便光华炙人。

松开箝制的大掌,也抽离沉窒压迫,阎罗脚尖轻挑,勾起地上长剑。

“黑无常剑式使得俐落,武判官刀法灵活,文判官……”阎罗一顿,凝视著她,“我教你使“软剑”,既易上手也不沉重。”

怜我见情势已不容她置喙,瞳间载满无奈。

阎罗解下缠绕於腰间的墨黑软剑,原先软柔似绢布的剑身在他掌间化为硬芒,他轻轻一送,内力贯穿剑身,直直钉在她脚前轻轻摇晃,像一道讪笑的弧度,嘲弄著她的无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