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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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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相公气短》    作者:丹菁




可话再说回来,讨个媳妇也不见得要日日守在这宅子里,他可以将她搁在房里,自个儿逍遥快活去。

“你可以挑个听话的媳妇,一个乖巧的媳妇。”文字征旁敲侧击地提醒他。

“我上哪里找个听话又乖巧的媳妇?”他不禁发噱。

要听话乖巧又能够放任他出去玩,也不会同老爹告状的媳妇?不多啊。

“吉祥啊,你该不会是把她给忘了吧?”文字征笑得不怀好意。

“吉祥?”文字慎有些不解地道。

“可不是?这丫头打六年前入府,对你可是言听计从;你要出去玩,她便帮你拦着管事;你要是玩累了回不来,她便差人将你接回来,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算是少见的好丫头。”文字征的嘴像是抹了蜜般的甜,将吉祥说得善解人意又贴心。

“可她是个奴婢。”他没这心思。

“爹说他不计较出身。”听出文字征话中的意思,文字凛也加入了鼓吹阵营。

爹到底是不是玩真的,拿他当试验就知道了。

先想个法子教四弟成亲,看看爹的反应之后他们再做打算……文字凛抬眼睇着文字征,两人笑着达成共识。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爹是不计较,但是我……”文字慎搔了搔头,显得有些为难。

二哥和三哥说得极对,不管他要做什么事,相信吉祥肯定都会帮他,只是……

“你嫌她年纪大?”

“字慎,二哥告诉你,媳妇年纪大些,做事才有分寸才知轻重,也才知道要怎么帮你;要不挑个年轻不懂事的,岂不是要折磨自个儿?”

“再者,吉祥的面貌并不差,清秀得很,虽说性子是淡了些,但交代她的事可没搞砸过,你说,这媳妇儿不好吗?”

两人连袂出击,轮番上阵,绝不给他歇口气考虑的机会。

“好是好,不过……”他和她太熟了,若真要当起夫妻,不是显得他这主子很不中用,居然让个奴婢可以同他平起平坐?

“难不成,你是不敢?”文字凛突道。

“不敢?”文字慎侧眼瞪去。“我有什么不敢的?”

他是那种扭捏的男人吗?还真不是他自夸,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事让他下不了手的,就冲着一口气,不成也得成,哪里来的不敢?

他不懂什么叫作不敢。

“可要你娶吉祥,你倒是吞吐得不敢说话了。”文字征乘机打蛇随棍上。

“我哪里不敢了?”文字慎不禁放声大笑。“我只是不愿将一个奴婢的身分拉拔得跟我一般高罢了。”

“谁说会一样高?她是你的妻子,她终究得听你的,怎会一般高?”文字凛再接再厉。

“那不一样!”他沉声道。

吉祥那丫头,头一眼见着她,觉得她伶俐又讨喜;再见第二眼,觉得她贴心又聪明;直到第三眼才发觉她世故老成得不像个丫头,反倒有时他都觉得他这个主子在她面前很没用,倘若这下子让她成了娘子,他往后岂不是更比不过她了?

要不,若要迎娶她,相信爹也不会计较,毕竟爹也挺喜欢她的,直夸她聪明得很,三年前还打算带她到京城去伺候他。

那个不要脸的老不死,都已经讨了几房的妻妾了,居然连吉祥都想要染指。

不过,也算吉祥够聪明,还懂得说要待在南京照顾他,遂不能随行上京城。也就是因为她这一席话,教他心喜又心悲。

喜的是她没走,否则往后就没人帮着他掩饰行踪了;悲的是她继续待着,他便觉得她老谋深算得很,好似心底正盘算着哪一方对她有利,这一点,总让他这个主子觉得有些不舒服。

有时她敛眼思忖,他就完全猜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方面和三哥一比较,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唉,得了,字凛你别再同他说了,说到底他就是不敢,别再激他了。”文字征挥了挥手,别过脸。

“说的是,就知道他向来拿吉祥没辙,又怎么可能讨她当媳妇?”

“谁说我不敢,又是谁说我拿她没辙?”文字慎有些微恼地站起身,漂亮的五官皱起,几乎快要拧成一团。

他最恨别人说他不敢,最恨别人激他了!

事实胜于雄辩,只要他做了,他们就知道他到底敢不敢了!

“要不,你敢吗?”

“你驯服得了她吗?”

两人左咬一句,右啃一句,嚼得他有些光火。

“我能,你们要不要试试?”

“咱们不用试,就看你敢不敢娶她!”

“我当然敢!”文字慎义无反顾地道。

“那好,你的婚礼就由咱们替你张罗,所有聘礼咱们替你准备,再差人上门提亲;至于酒筵的话,可以请大哥张罗。”话到一半,他们两人回头向文字觉道:“大哥,你觉得如何?”

只是一回头,却见文字觉老早就不知道昏睡到哪儿去了,两人不由得再回头问着文字慎:“字慎,你意下如何?”

“呃……”见两人不怀好意地望着自个儿,当然知道他又被架上天,下不来了,此时此刻,他能说不吗?“随便你们吧!”

可恶,吉祥老同他说要防着外人激他,可怎么就没提醒他要防着自个儿的兄弟?

大红灯笼高挂如白昼般明亮,整座文府喧嚣得几乎震天,好似怕极了外头的人不知晓里头正在办喜事来着。


从大厅到大厅前院,直至中庭园子的穿廊上头都摆满了桌椅,让上门的宾客都能够在穿廊上,听着底下开唱的丝竹小曲、看着闻乐起舞的舞伶,还可以瞧见穿廊边上的娇艳花海,自然还有文府奢侈得教人咋舌的妆点。

不过,后庭的四座院落全部静寂无声,尤其是靠西侧的慎心斋。

明明是喜房,新郎倌就坐在圆桌前,而新嫁娘就坐在他身旁,然两人却始终默默无言,仿佛这洞房花烛夜是他们初见面的第一夜。

文字慎盯着依旧罩着红盖头的吉祥,好半晌挤不出一句话来。

婚……真是结了。

其实也不会太困难,这些日子他啥事也没做,依旧和以往一般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就等着今儿个当新郎倌。

如今,新郎倌当了,也拜完堂了,就等着掀盖头,喝交杯酒,然后……

该要怎么做,他心里都很清楚,横竖就这么着,事情顺理得不像话;爹也如他期待般地乐不可支,还分拨了一批家产给他,简直是一桩皆大欢喜的交易。然而,最棘手的就在眼前。

就是她了。

那时说要成亲,她想也没想便答好,反教他傻眼。

还以为要花费一点时间说服吉祥,谁知道她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教他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

她安分守己、深知进退,看似没什么野心,所以照道理说,应该是不会打算想要挣个什么名分才是,可她怎么会不假思索地就点头,虽说也没有预谋已久、等待已久的神色,可她真是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小爷,该掀盖头了。”新嫁娘打破沉默,教他险些往后跳上一大步。

“我知道。”文字慎没好气地轻咳两声,随手掀开盖头,露出粉雕玉琢的脸。

唷,真是应了“人要衣装”这句话啊!仔细地妆点一番,虽说年岁是大了一些,但好歹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要喝交杯酒了。”吉祥淡淡开口,面无表情。

“我知道,这还要你教我吗?”他不禁瞪了她一眼。

怎么到这当头,她还是一如往昔?

要成亲,她点头;要喜房,她坐镇指挥大局;掀盖头,她指挥;喝交杯酒,她也要指挥,她……怎会没有半点姑娘家的羞赧和矜持,难道是把成亲当差活般地干?好似成亲的人根本不是她!

打从认识吉祥至今,她一直都是清清冷冷、不形于色,很难猜出她的思绪。

想不到,就连人生大事都不能逼她露出半点窘态来,他该不该赞赏佩服她?

她太过世故内敛,那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向来是平静无波,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使她动摇;相形之下,他这主子可真是有点无地自容哪。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顶多也就是个年岁稍大的丫头,她到底是凭什么能这般沉着冷静?

真有那么一点后悔当年要了她当贴身丫鬟。

不对,该说后悔自个儿怎会教二哥、三哥随便一激便答允了这蠢事,唉。

文字慎摇了摇头,斟上两杯酒,随便地喝了交杯酒便拉着她要上床榻,这一回,就不信她可以依旧八风不动!

“小爷,要就寝了吗?”坐在床榻上,见他动手解开床帘,她淡声问道。

“对。”

呵呵,就不信她还可以这般怡然自得……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就算她再怎么沉稳,也不可能完全不动声色吧。

“那么,要吉祥先为小爷更衣吗?”吉祥抬眼睇着他,无畏无惧、澄澈的水眸倒跌出他满脸的坏心思。

“好。”先为他更衣?也好。

吉祥随即起身,动作俐落地替他脱下一身喜服、系在胸前的同心结、还有顶上的倌帽,不一会儿,只见他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就连发束都教她给解开了。

文字慎不禁蹙起浓眉,心底暗咒她太过俐落的动作。

可恶,教他想要逗她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识得她的这六年里,他又何时逗得了她?

她根本就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不过没关系,只是更衣罢了,动不了她清冷的脸半分,他也不会太意外,但是……接下来,他可不会那么简单便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