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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剔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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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挑剔宫女》    作者:丹菁




大人有大量啊!像他这么小鼻子、小眼睛的,怎么成就大事?

“所以你就私自到这儿净身,好让那女人闯进我房里?”尉迟方勍话到最后,仿似忍抑不住怒气般地质问出口。

就是要她看守着大门,孰知她守着、守着却守到湖泊来了。

她前脚刚走,那个女人后脚便跑了进来!怎么,城里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以为以色侍主,他便会将之纳为妾吗?那些蠢女人的爹娘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以为他色心当头,一见女人便守不住心吗?

然而最、最可恶的依旧是她,倘若她乖乖地守在花厅里的话,他就不会让人打扰,他现下该是还睡得正舒服才是。

“女人?谁?”又有人跑进他房里?

到底是那些丫环在打他的主意,还是他虚编了故事?可若是他编排的故事,事情该不会那么巧才对……那些丫环们也未免太猴急了吧!还是大唐风气开放让这一干女子可以不顾一切地献上清白?

她一直以为只有在宫庭之中才会争奇斗艳,进了尉迟府之后,她顿时发觉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仿佛女子都可以为了锦衣华服而出卖自己,而男人更可以利用权势来欺凌女子,这事儿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是如出一辙。

“还能有谁呢?”丫环的名单上,除了她之外的丫环,有哪一个不是抱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思入府的?

“太多了,倒也挺难猜的……”她喃喃自语道。

一时之间,还真是让她猜不到,不过就算真是让她猜中了又如何?又不干她的事,她更没有意思阻扰他人的美梦,不管成或不成,她都不想管也不想干涉。

“你也是其中之一吗?”他突然问道。

他的话一出口,她随即不解地抬头睐着他,却突见他的目光竟是在她身上,若要说得正确一点,或许该说他是把目光放在她的……她的衣襟散了,里头的抹胸尚未绑上绳结,狼狈之样让她不难猜想他话中的意思。

“我不是!”她立即否认,转而拉紧了襦衣,往后退了一步。“我是方才净身听见你的吼声,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衫才会……”

镇静、镇静,把话说清楚不就得了!

再难听的话,她在宫中都听到耳朵快要长茧了,怎么这当头还会介意呢?可她总是不懂,为何她的身份低便注定得要受尽冷嘲暗讽却又不得反抗?

“不自称奴婢了?”他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月光偏巧映照在她白皙的胸上,让他不想瞧却也瞧得一清二楚,让他因为初见她的美态而感到心动出神,连要讥笑她的事都忘了。

“我……奴婢……”啧!她这舌头是怎么着?打结了不成?刚才分明是泡水泡得冰透心脾,怎么现在她却觉得脸颊烧烫得很,像是快要热出病来似的,连话也愈说愈不清楚了。

“给我回花厅候着,倘若要是我一叫你的名字,又让我唤不到人来的话,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怪我。”尉迟方勍握紧了双拳,努力地收回心神,他转身走回碎石子路往东水楼去,不敢再回头见她娇媚的神态。

该不会是方才让人挑起了情欲,要不……他怎会突地觉得她美得教他收不回目光?

“奴婢知道了。”见他转过身离去,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看来他也没有多生气,是不?

蔺纚衣手脚俐落地为自己整装完毕,套上靴子之后才若无其事地跟上他的脚步走回东水楼,尽管她的脸依旧烧得有些难受!

第四章

累啊……

他以为他是主子,他便可以骗人吗?

说什么只要她伺候他即可,说什么只要她当他的贴身丫环……连日来,他一天到晚都不在府里,让她伺候不了,害他被管事抓到前厅去做些打扫的工作,有时候还要轮流到膳房准备伙食!

想要累死她也犯不着这么做吧!真是太没人性了。

早知道会那么累的话,她死也要求他带她一道出门,省得让人不小心折磨至死,说来说去,都是她失算,还真以为他不在府里,她什么事都不用做,不过那也是他误导她的。

蔺纚衣在心里又暗暗地咒了他一声之后,她仿若是作贼一般地左右观看了一下,随即闪入后院的林子里,躲在高大的桦木后头,偷偷地歇一口气。

唉!若是不赶紧偷空让自个儿歇一下的话,她会累死的。

如果不是这几日都在府里做些打扫工作的话,她可真的不知道府里原本有数十个下人,如今跑得只剩下十来个,而那么大的府邸,就只有这十来个下人忙里忙外,也难怪她会忙得双腿发软、脑袋发昏。

累啊,真累!

全都怪他,怪这睥睨天下的尉迟府大少爷骗她,然后他脾气又是一等一的暴躁,像是个不可一世的暴君,难怪这些仰慕他盛名而来的姑娘们一个个地待不住,累死了她这个歹命的丫环。

唉!人家是大少爷,天天在外头晃,要往哪去便往哪去,谁也管不了他、拦不住他,然而她呢?只是走在街上便可以惹事!

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差别便宛若云泥,男人是天,而且是不可一世的天,女人是地,而且是一片烂泥的地!男人可以在朝为官,可以外出洽商,可以拈花惹草任意寻欢,然而女人终究得要找个男人依靠,守着不忠的夫君,守着一屋子的冷清寂寞,守着自古以来的男女不平等,真是太不公平了!

在这男尊女卑的风俗之下,女人是可悲的,然而却又无计可施。

可她不像一般的女子,她可不想找个男人依靠,要依靠他人倒不如靠自己,说不定还来得稳定些。

只要她攒够银两,做点小生意营生养活自己,一个人过得自由自在,又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活,一想到往后便可以过这种神仙般的生活,她便有力气咬牙再努力下去,不过,还是再让她稍歇一会儿吧!

不让她歇一会儿,要她怎么有力气呢?蔺纚衣优闲地靠在桦木上,坐在树干上头伸长了腿,放松着身心,正打算迎着微凉的风打盹一下,孰知──

“怎么?这儿是前院雨坊吗?”

她才闭了一下眼,耳边便传来不甚熟悉却又不太陌生的哂笑声,让她微微睁开眼,见到尉迟府的大少爷!

看来她今天相当不走运,不过是头一遭偷空,便让他逮个正着。

蔺纚衣努力地堆起笑容,她赶紧站起身,轻拍着沾上泥土的罗裙,欠了欠身。“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唉!方过晌午,才用过午膳,桦木林里吹着凉风,正是好眠的时刻,他大少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周公欲邀她入梦时来……让她偷空一下又如何?她又不是天天都偷空,又不是好吃懒做之辈,他何苦这般盯着她?

要马儿肥、马儿壮,也该给马儿好粮、马儿好眠吧!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在怪她偷懒似的,雨坊不就在前院里,又不会长脚偷跑,她待会儿再去整理不就得了?

反正她不去做,也没有人会好心地帮她偷做,她终究还是会去做嘛,休息半晌再去也不为过吧!

让她休息够了,做起事来才有效率,不是吗?

“怎么我不见你手上拿着扫帚?”尉迟方勍不理睬她的请安,他硬是要问个明白。

他一回府,尽管问过管事也找不到她的人,他一路往东水楼走,在路经桦木林时听及些微声响,才知道这女人原来是跑到这三不管地带偷懒!

他原本找不到她,还以为她是吃不得苦,连夜潜逃了呢!

“奴婢原以为大少爷已经回府,正想要到东水楼给你请安,请示你是否有任何吩咐,孰知这林子……”她说得委婉,竭尽所能地推诿。

“太凉爽了?让你情难自禁地停下脚步,一个不小心地踏进林子里,坐在桦木边,而且还闭上双跟享受着凉风吹拂,差点被周公召唤,甚至连我到的身旁都不知道?”他不等她说完,便挑衅的指责她。

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看她以奴婢自居,把自个儿搞得如此卑微,他便觉得古怪。那一日明明见她虚伪的面具稍稍露出了一丁点真面目,孰知她功夫倒好,立即修补得不见痕迹。

“大少爷所言甚是。”他都发现了,她再多说,岂不是白搭?

唉!骂就骂嘛,何苦拐着弯把话说得那么刺耳?

“你不用到前院雨坊去了。”他淡声道。

“嗄?”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意思是说,要她别再待在府里……换句话说,她可以领到梦寐以求的补偿费用了吗?

她真是太幸运了,不过,因为偷懒而被赶出府外,似乎也挺丢脸的。

“跟我一道出府。”他丢下暧昧不清的一句话之后,随即转身离开。

蔺纚衣柳眉深锁,半晌后才追上他的脚步。“大少爷,奴婢不懂你的意思。”他不是打算要赶她出府吗?怎么话锋一转,说要她同他一道出府?

一道出府要做什么?

“本少爷要你伺候着,还轮得到你发问吗?”

他是主子,他说什么她便该做什么!

若说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行径最为古怪的,一点也不为过。

尉迟方勍黑眸直睇着她紧靠在他的身旁却又不逾矩地保持适当的距离,可以轻易地感觉到她对他并无非分之想,更可以知道她对其他男人亦无非分之想。

棠木舫的厢房里头,坐的可不只他一个人,里头还有其他商行的大掌柜,个个皆是地方上颇有名望、身份的商贾,然而却不见她卖笑承欢,只瞧她双眼直盯着摊在四人之间的白纸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