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样一位气质出众的俏佳人,连阅尽天下美女的他都要一见钟情,看来连庭轩那个小菜鸟见到了也不免中枪落马!这么一来,岂不又是一篇二十世纪来的洛神赋或木马屠城记重新上演?
正暗自快意,方苔抬头问他:
“兴亚告诉我,沈先生事业做得很大,忙得连交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是真的吗?”
果然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呛姑娘,开门见山就调查起他的身家来了。庭辉不得不避重就轻回答道:
“看来兴亚把我形齐成了一个工作狂?在工作之外,其实我还是有另外—种生活要过。社会学家和心理医师都说,工作和休闲之间必须有相当的差异性才能让人保持身心平衡。方小姐,你看我还平衡吗?告诉我,兴亚怎么向你形容我?”
庭挥笑意盈盈,目不转睛凝视着方苔,他的声音频率不高不亢又文雅温柔,方苔只觉得,他浑身焕发的男性魅力和温存眼神已使自己意乱情迷。
“兴亚既没说你是工作狂,也没说你不平衡。在他心目中,你是个完美神圣、至高无上的老板!”
方苔说的可完全是实话,只是她不知道当日兴亚口中的形容词如今根本是张冠李戴,整个从沈庭轩那里移植到沈庭辉头上来了!
庭辉得意笑道:
“兴亚这个家伙擅自向你做不实报导,回头我去治他的罪!”
“是吗?其实夥计为老板说好话,把老板当神看待,也是人之常情啊。”
方苔觉得庭辉风趣随和,对他充满好感。
庭辉又道:
“唉,这就是员工和企业家之间永远不能填平的代沟和误解!事实上,我们这种人不是被员工当做神,就是被当做鬼,我们似乎永远不能被还原为人!我们不是人!”
他故意摇头叹气,做出无奈状。
方苔听闻笑了出来,更加欣赏他的自嘲和幽默,於是再问:
“沈先生,这样听来,高处不胜寒,你们岂不是很寂寞?拥抱权势真的这么痛苦?”
“还好。我还算很平衡。你看我像个暴君型的老板吗?”
“不像。我觉得你是一个擅於自我反省、疼爱员工的优质企业家,不会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你一定很爱你的事业、很投入,对不对?”
方苔偏着脸,娇媚地问。
庭辉骑虎难下,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又不得不说:
“我对待员工就和对待自己一样,拿人性来当做标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能太过不近人情。”
他的确是这样一个胸怀仁厚的老板,只是,他只把他心力的二十分之一不到放在员工身上,他感兴趣的,是猪鬃、小麦、马铃薯或大豆,他施惠的,是来来去去、旋转木马一般围绕着他的各种女人!
他开始厌恶自己,为了博得方苔的欢心,他竟得不惜撒谎!他向来根本不必掩藏自己的风流荒唐,就可以让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骛!
而如今,为了这个初识乍见的女孩,他只希望自己可以裂解重生,在她面前坦坦荡荡,不必说假话粉饰自己!
方苔哪里知道他内心的七上八下,犹是带着激赏、崇拜,甜蜜地嫣然笑着告诉他:
“我喜欢你的风格。难怪兴亚对你这么效忠。”
说完,真是曲短情长,华尔滋的旋律谱到了休止符,他们离开了舞池。
方苔立即被松芳和惠棠拖了去,边喝饮料边开堂审问了起来,松芳先问道:
“我看你们还真来电啊!才见了面,就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惠棠也消遣道:
“对呀,能不能不要这么缠绵?相见恨晚啊?”
松芳又接口:
“当然哪,说的也是嘛。人家一个从来没发过情,一个也从来没思过春,好不容易终於天雷勾到了地火,当然一发不可收拾、相见恨晚、难分难舍罗!”
方苔又羞又恨骂道:
“你们一搭一唱、有完没完?讨厌死了!我可不是带你们来看热闹的!你们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没有?尽在这里糗我!”
“门道啊?有啊!你们是天造地设,一个是地球上最後一个童子,一个是唯一一个处女,没有人比你们更匹配了!”
松芳看一向自负过人的方苔一副动情的娇媚模样,实在舍不得不多吃她几次豆腐!
“说真的啦!你们看他到底怎么样嘛?”
方苔顿足娇嗔道。
松芳这才说:
“好,好,大小姐别急哭了,我说!我说!他真HIGH,真正点,仪表迷人、风度翩翩,连我都魂魄出窍,想要飞到他的怀抱里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别卖关子行不行?”
方苔恨恨地瞪着她,期待着。
“只不过,他那个多情的样子,真是教我不敢相信他从来没发过情、没谈过恋爱!那怎么可能!”
松芳一副大惑大解的表情,惠棠接着发表意见道:
“怎么不可能?人家就是打从出了娘胎便守身如玉到现在,守着身子守着真情,等我们苔苔一直到今天,所以贮存了那么多,那么多能量没有释放出来!我看啊,他如果到处去放电,整个台北已经夷为平地、寸草不留!”
“哎呀,你们正经一点行不行?本姑娘头一遭出马交男朋友,可不想阴沟里翻船、跌得满头包!”
方苔嘟着嘴抱怨,心里可是涨满甜蜜没说出来。
松芳又说:
“放心啦,苔苔,你刚刚和他面面相觑那么久,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方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茫然反问:
“看清他的脸?什么意思?”
“他的鼻子啊。他的鼻子长得怎么样?”
“鼻子?没怎样啊?很挺嘛,保证不是塌鼻梁附带两个大黑洞。”
方苔回答。
“小姐,我是说他的鼻子大不大?”
松芳吊着胃口又道:
“如果他的鼻子大小适中,那么你就可以放心,因为他冒充不了大鼻子情圣,欺骗你的感情。”
“去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就知道你是来混吃混喝!”
方苔气得猛捶松芳的肩膀,又把果冻上的奶霜涂到她的鼻尖上去。
“算了,我不指望你!”
方苔转向惠棠问道:
“惠棠,你说呢?别像松芳那样死不正经地和我穷哈拉。说真的行不行?”
“好吧。我给你两个良心的建议!”
惠棠摆出一副世故又诚恳的样子对方苔道:
“第一,你要问我们,不如去问黄兴亚,他一向对你唯唯诺诺,应该不敢骗你。”
“嗯。还有呢?”
方苔点头又问。
“第二,自己去发现真相。和他交往啊,是温柔羔羊还是豺狼虎豹,难道逃得过你大姑娘的法眼?”
“说得也是!自己的路,还是得自己去走一回,怕什么?”
方苔骄傲地下了结论,眼神中满溢期待与憧憬。
“哎哟,明天的早报可以发头条了!我们的酷妹苔苔要开始谈恋爱喽!洛阳纸贵哦,报纸要涨价喽!”
松芳瞧着方苔,故意嚷嚷。
而方苔可不理会她的取笑,只把眼光向远处的沈庭辉扫描过去。
他正也深情款款地望向自己呢。虽然他正和别的客人寒暄着,显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她。
她不由不信,生命中的春天已经来临,满树桃花正将绽开。而他,就是那个与她在花下共舞的人……
第三章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沈庭辉把兴亚叫来吩咐道:
“你留下来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谈。”
兴亚心中一片忐忑难安,不知道主人是要论功还是要问罪,只好唯唯答应:
“是,总经理。”
庭辉又说:
“叫人弄些吃的到游泳池那边去。那边凉快,我们在那边谈。”
兴亚听了大松—口气,心想这下心中大石可以落下。主人要和他私下把酒言欢,
这不是要论功行赏是什么?於是神气兮兮叫人准备烤乳猪一类的下酒菜,在庭园泳池边摆上两个位子,准备和主人交心密谈。
“兴亚,今天你辛苦了,肚子一定还是空的吧?好好吃点东西,我有话问你。”
坐在水光闪动的池边,庭辉一派悠闲对兴亚道。
兴亚的确饿了一个晚上,由於始终在提心吊胆又加上心神不宁,即使有空进食,也是食不知味。现在听主人这么说才真觉得饥肠辘辘,於是开怀吃了起来。
庭辉一边喝酒看着,看他吃得差不多了,於是开口说道:
“吃饱了?那么可以上法场了?”
兴亚听了大惊,急忙抬眼去看庭辉,只见他沉着脸,神情完全和刚才变了样。
“……法场?总经理,您?”
兴亚浑身鸡皮都冒了出来。
“没错,是法场,我要治你的罪。”
庭辉像一只老鹰一般锐眼凝视着瑟缩如一只小松鼠的兴亚,他看起来有些醉意,更让兴亚感到难以捉摸。
兴亚不敢贸然再开口,庭辉又道:
“你胆子真大!在我面前移山倒海玩戏法,简直是目无法纪!我看,你的胆子大到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这种员工不是公司的祸害吗?谁还敢留你?用你?”
“总经理,您……您是指您和方苔认识的事?”
兴亚原以为经由这一晚的表现,他和老板之间是跨进一大步而更加亲密了。
“对!你硬把我当做庭轩介绍给了方小姐,要是让方小姐和庭轩知道了,他们会怎样批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