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回去...
矛盾...
放下册子,沉思良久。
我的矛盾盘旋在心底,缠绕纠结,分外沉重。
偶抬眼,但见他笑得愈发僵硬,胸口的滞闷竟不觉散去许多。去或留的抉择,亦霎时简单起来——不是不离开,而是离不开。纵使对亲情不舍,可终究亦放不下眼前这个男人。
想家,却不想因此而失去对方...于是之于现代的留恋,更多的就只是想再见见爸妈...盼家人安好...足矣...
也许,事到如今——即是随缘而来,也应随缘而去。不如暂且将错就错罢!
长舒一口气,我摇摇头,微翘起嘴角,缓缓开口:“罢了!何苦强求...既然是换了灵魂,那就是说我的肉身还在,只是里面住着另一人。如此,父母至少不会因失去我而伤心...也便够了...”顿了顿,也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在自我分析,又道:“若再细想想,问题也不仅仅在于如何回去,还有回去后如何让生存——依你所说,回去怕是要以这个身体为依托,但陡然冒出个样貌陌生的“女儿”,父母定然反徒增烦恼。还有...别的不说,我们那边有个东西叫身份证,我若真莫名其妙的出现,身无分文,也没有证件,孑然一身...日子怎么过?”语毕,心下竟莫名轻松起来,低下头,轻握他的手,我红着脸,凝望那狭长的眼眸,支吾低喃:“更何况...这边有你...”然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搂紧...
心已赖在这里,教人如何走得掉?
乐呵呵的溶进他怀中,我深深感慨...
两厢依偎,我随手取了那册子翻看,奇奇怪怪的图形符号,密密麻麻的日文,实在看不大懂。正欲放下,不期然,瞥到尾行一排小字,尽管我识字尚浅,却多少还是看懂了那句话——“凡祭礼,均损行祭者寿,慎之。”
行祭会减少他的寿命...这家伙!竟只字不提...
仰头看着淡笑怡然的晴明,我蹙眉,抬手,将此句指给他看。
“哦,我知道。”他微微一笑,表情却是淡淡的,眼睛好像看着我,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只要你需要,于我,这点损耗还不算什么...”
胸口有种酸涩的幸福,我坐直,凝望他的眼眸深处。想说些什么,张张口,却道不出半句来。
他同看我,轻笑,也不语。
似这般静静的彼此凝视,虽无声,情亦浓...
月夜,总让人迷乱。
如此陶然的情境之下,四目相接,记忆中的滋味在胸腹一荡,似是无声的勾逗...于是,毫无悬念,晴明那温暖的唇瓣很自然地覆盖了我的,轻柔,如同划过唇角的羽毛。纯粹,悠远... 像是感受到我的神智游离,他修长的指穿过我的发丝,舌尖更深的索求,让彼此的呼吸全然淆乱。
细碎的吻自颈部向下徐徐延伸,衣衫缓褪,迷醉间只听得彼此的心跳:“后悔...我便停下...”他在我耳边低喃。后悔?与有情人缱绻,何悔何忧?我不语,只是窝在他怀中,深深吸了口气,汲取那熟悉的温暖和味道。转过脸,欲主动迎上他的唇,却正望见他眼里掩不住的热情和欲望,并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不由嘴角一勾,笑了;下一秒,伸出手,将他拉了下来,更深的吻...
秋夜里,有风轻拂而过,引得窗外的树影摇曳。
一切,唯美至极...
“恩...啊!晴...晴明...”
“...恩?”
“好痛!快...停...我...我腿抽筋...”
“......”
“不许笑!”
......= =|||
好吧...得承认...这唯美中,还是略微带了点瑕疵...
呃...其实只一点点...一点点...
风仿佛月下的笙箫,伴着屋内交杂的嘻笑和呢喃,谱一曲缱绻缠绵。
夜,更深...
翌日。
阳光射入屋内,一如平常。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腰肢酸疼,全身乏力...
挪了挪身子,但见肩上搭了条臂膀,遂粗鲁的推开。再翻身,正迎上一个胸膛,其上零星有斑驳的红印...
昨夜的记忆似电影般一幕幕放映,脸颊登时滚烫,我闭上眼,企图缓缓转过身,却因头顶传来的轻笑瞬时僵在原处。
“早啊!”晴明道,语调平和,隐隐夹着几分调侃。
“早...”声似蚊鸣,我以被子蒙住脸,自罅隙里偷窥。
他朗笑,拉开薄被,捏捏我的鼻子:“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长身斜倚,衣衫松敞,露出性感的锁骨来,极具诱惑力的翘起唇角,狭长的双目微阖,盯着我看。
匆忙变幻件衣服,我不好意思的傻乐,依稀觉得昨夜的一切似幻还真。
“晴明!晴明!”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熟悉的呼喊,我回神,与晴明相视而笑——这个博雅,总这样莽撞仓皇。
笑着长叹一声,晴明轻轻为我盖上被子,而后起身,不徐不疾的着衣,动作分外优雅,穿戴完毕,再三叮咛:“你再躺躺,昨夜一折腾,你灵力只剩不足一半,别贸然猛起...”
周身暖洋洋的,我心似含了糖,漾着甜意。连连点头,目送他出门,暗自欢喜。
昨如梦境,此刻还全然不能相信。晴明温柔的声音犹在耳畔,被中的残留的体温依旧温暖。
甜甜的蜷缩在被子里,我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再度睡去...
绑票
梦醒时分,已是午后。
在肚子“咕噜~咕噜”的奏乐抗议下,我不得不懒洋洋的自床上爬起觅食。
一如平常,博雅与晴明正慵懒的在廊下对饮,那矮几上烤鱼的香气引来我的肚子更嘹亮的歌唱,声音夹杂在他俩的谈笑间,异常突兀。
二人耳闻,笑声更响了几分,博雅忙递过点心,晴明则倒了杯茶,嘱我缓饮慢食。
虽频频点头,可我吃起来却依旧一如既往——大快朵颐。
风卷残云般扫平一切可食用物资,毫不淑女的打个饱嗝,我长舒一口气,即刻兴致勃勃的八卦起博雅与叶二来。
晴明有些无奈的轻笑,同情的拍拍博雅的肩,自斟自饮。但看到他霎时红了脸,嘴角的笑意也逐渐玩味起来。
“你很喜欢乱打听哦?”甜润的女声响起,我回头,叶二捧了壶酒,正站在我身后,傲气的昂首,唇边挂着笑,眼底却难得的透出几分腼腆。
“呵呵,闲聊,闲聊而已...”别有深意的扫一眼正红着脸,对叶二傻乐的博雅,我极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单纯,不过效果似乎不大——那叶二姑娘轻哼一声,放下酒壶,在博雅身畔坐下,随即送了我个白眼。
少顷,她突然指指我的脖子,笑得有些诡异,口吻似调侃一般:“我倒是对这个比较好奇——天已渐寒,哪来的虫子竟在这时候肆虐?”
我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看晴明,摸摸脖子:“虫子?我脖子上被咬了?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挑眉,却不答,只撇撇嘴,而后似有些不自在的低头轻咳。
倒是博雅看了我一阵,扭头又瞅瞅晴明,蓦的惊呼:“确实,好厉害的虫子!你俩都被咬了呢!可要我自府里取些熏香来?”
真有虫子?我探过身去,好奇的打量晴明,方发现他颈侧果有红印——可,那哪里是虫咬的?分明是昨夜缠绵留下的吻痕...
脸上陡然滚烫,忿忿瞥了窃笑的叶二一眼,听博雅兀自大惊小怪的念叨着,说再来时一定要带些熏香给我们,哭笑不得的摇头婉拒后,我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闲扯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暗,博雅欲告辞,晴明起身相送。
才出院门,正见一人风风火火的冲来,似很焦急。
竟是道满...
他抬眼,看到我们,步伐更快了些,及至身前,微喘,倨傲的颔首,神色凝重。
晴明浅笑,长眉轻扬:“道满大人亲临,想来必有要事?”
道满迅速扫一眼博雅,寒着脸,郑重点头,沉声道:“确是急事。进去谈可好?”
做了个请的手势,晴明淡然邀其入内,回首向博雅望去,对方了然一笑,拉着叶二,上了牛车,对我们挥挥手,远去。
站在道满身侧,我惊诧的见他极轻的短叹,恍若羡慕,又似有些自嘲,微勾起嘴角也隐隐透出落寞...
“可还记得那镜花卷轴?”才进门,道满便正色道,眉宇间尽是焦急,语气极严肃:“有人声称绑了九怨,威胁我将卷轴交出。”言罢,递过一封信来,红字,纸张上隐隐透出花香。哪里像敲诈信,乍一看更像情书...
而且...绑架...九怨?
我呆住,联想到那家伙冷魅的样子,狠辣迅捷的身手,有些难以置信——绑架他?得多大的本事呐!
与晴明对视片刻,终究忍不住插嘴,困惑的问道:“那你来找我们是想...”
“据我所知,他常来此找你。”道满盯着我,目光冰冷,隐有一丝怨愤:“只是来问问他昨夜可来过,是何时离开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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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别再瞪了,我绝对没绑架他...昨晚是我被他吃了豆腐好不?无辜的耸耸肩,我看向晴明。他略眯起眼,回望着道满,环过我,淡然回道:“确是来过,不过说贵府有事,便急急走了。那时才入夜,大约戌时。”
道满略点下头,定定盯了我半晌,又打量了下晴明,蹙眉叹了一声,旋即转身,也不道别,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