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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龙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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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悍龙夺心(上)》    作者:煓梓




尽管大伙儿心里有数,乔治只是在嫉妒,但既是身为同一个阶级的人,当然得声援自个儿的同志,无论他们心里是不是这么想。

“乔治说的对,他那身穿著打扮,是有些跟不上潮流。”芷菲不得已附和。

“没错,他脖子上系的那条领带,花样跟颜色都好怪,到底是几年前的货色?”另一个叫何明丽的朋友,也卯起来挞伐韦皓天的穿著,说他过时。

“搞不好更久。”何明丽刻薄的帮腔。“蔓荻你说呢?”

“这……”冷不防接了个烫手的问题,郝蔓荻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目光不由得飘到韦皓天身上。

他今天的穿著其实非常得体,纯手工缝制的西装,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师的手,不然肩线不会对得如此整齐,腰线不会抓得如此漂亮,比例不会如此完美。

还有那条领带,根本是巴黎现在最流行的样式,她回国之前还在男性服装店的橱窗看过,同样是名牌。

“蔓荻?”见她久久不回答,何明丽催促郝蔓荻,她不得已只好说谎附和。

“是、是啊!他的穿著打扮,完全跟不上潮流。”她说得有些心虚。

“可不是吗?”何明丽进一步批评道。“就算他穿得再称头,有那种出身,在我们的眼里,永远都是张‘过期票子’。”

这才是主要问题。在她们这群极度强调血统的“名媛”的观念中,只要不是名门出身,或具备高贵族谱,都没资格和她们交往,有时连出现在她们面前,都嫌碍眼。

一票名媛,用著比什么都还要恶毒的眼光,隔空打量几公尺以外的韦皓天。他的头发和时下的男性一样,都用发油梳上去。唯一不同的是别人都是梳得整整齐齐,他却时常掉落一小撮头发在额前或是脸颊边,显得既叛逆又带有些许危险,很能刺激清纯少女心,对他产生不合时宜的幻想。

嘴里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这些所谓的“名门淑女”都是这样。

韦皓天的外表或许和时下流行有些冲突,黄包车夫的出身或许不若世家子弟来得光彩,但他刚毅冷酷的五官及轮廓,绝对是女人的最爱,就算是她们这一票名门淑女也不例外。

恍若是感觉到她们矛盾的思绪似地,韦皓天将头转到她们的方向,一群原本狼虎般的女人,这时又突然高贵起来。

她们假装在聊天,掩饰刚刚一直盯著他猛瞧的事实,而看惯女人相同把戏的韦皓天一点都不在意她们可笑的举动,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人。

他对准郝蔓荻,拿高帽子致意,此举引来一阵阵的抽气。

一票的女人“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居然敢公然就对她们不敬,喜的是他居然把眼光放在她们其中一个人身上,每个人纷纷猜测他是不是看中她,不然干么对她们举帽子致意?

“他……他好大胆!”何明丽首先回神嚷嚷。“他竟然敢藐视我们,随便跟我们打招呼!”

人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毫无理由,就连一般的招呼都可以罗织入罪。

“到底是黄包车夫出身,教养真差!”也许他是在看她,会不会?

“就是嘛!我们又不认识他,也没人跟我们引荐,竟然就自个儿打起招呼来,真是可笑。”说不定是在看她,赶紧扶正头上的发夹。

“他那个人本来就不守礼法,瞧瞧他是怎么爬到这个地位就知道。”乔治可不像这些女人如此著迷于韦皓天的外表,对男人来说,他压根儿是天敌。

“他是怎么爬上这个位子的?”银行董事长,多崇高的位子。

“还不是全靠投机。”乔治不屑地回道。“我听我爸爸说,他在正式成立银行前,在证券交易行干过经纪人,是个‘捞帽子’高手。”

“捞帽子?这么狠!”芷菲吓一跳,都快被这个词儿给吓死。

生长在豪门世家,大伙儿手上多少都握有一些期货、股票等金融产品。忙碌如他们,当然不可能亲自跑交易行,这个时候就需要经纪人帮他们,韦皓天就是一名成功的经纪人。

“有商老爷子当靠山,难怪他有恃无恐。”经纪人不好当,除了本身的脑子得活络之外,还要有门道,能够满足各类客户不同的需求。

“那也要他自个儿的胆子够大,我听说也有好多人帽子没捞成,反倒全进了巡捕房,吃免费牢饭。”

“抢帽子”和“捞帽子”都是上海人用来形容经纪人赚取价差的俗语,不同的是前者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经纪人就赚取高低价之间的利润,适度的抽成。后者却是在谈某笔生意的时候,不让客户知道底牌,赚钱就归到自己的帐户上,赔钱就算在客户的头上,这种做法比“抢帽子”要冒更大风险,相对地获取的利润也更大,但是动辄就要挨告吃牢饭,运气不好的人还会横死街头。

“他可真够狠的。”谈到韦皓天的出身,大伙儿不免就想起他的财富。他累积财富的手段虽然不光彩,却十分有效率,短短几年间便打下半壁江山,去年底才刚并吞了一家银行,眼光之凌厉,教人不寒而栗。

即便再怎么藐视他的出身,还是无法忽略他那万贯家财,说了大半天,就是这个重点。

在场的所有女人,对他可以说是又恨又爱;恨他的出身太低,谁要是想跟他交往,谁就会被同伴取笑。另一方面却又爱他的财富及长相,他那出色的外表,放眼上海,除了少数男人足以与之抗衡以外,还真没有几个男人比得上他。

她们真的很烦恼。

既不能明著表现出她们的渴望,只好暗地里仰慕,再在嘴上狠狠地教训韦皓天,也算聊表心意了。

“蔓荻,你说他那个人是不是很没教养,很讨人厌?”何明丽不晓得哪根筋不对,紧咬著韦皓天不放,又一直拖著郝蔓荻下水。

“是啊,很讨人厌。”郝蔓荻嗯嗯啊啊的随口回应,她的朋友说得都对,他的出身和赚钱手法都很卑贱,但他真的长得很英俊,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他。

“他们那一票除了蓝慕唐以外,怎么瞧都不顺眼。我就不明白,慕唐明明跟我们一样,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老爱跟他们混在一块儿?”

“傅尔宣的出身也不错,是前朝皇族,听说他们家在天津还有大笔资产……”

传闻这东西人人爱,就算出身再高贵,也难逃其魔掌。这会儿一群女人又将焦点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谈个不停。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刺耳高声调的讨论声像是跳针的旋转唱盘,停在同一个地方跳个不停,看来只要碰上感兴趣的话题,淑女和荡妇之间,并没有什么距离。

郝蔓荻也被卷入这些无意义对话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心想真是无聊死了……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就在大伙儿说得口沫横飞,大加挞伐五龙之际,韦皓天突然间出qi書網-奇书现在他们身边,差点把他们吓出病来。

“韦、韦……”大家说背后话很行,真面对面了,却没几个有胆子看他。

他天生带有一种气势,一种容不得别人看轻他的气势。

尽管大家对他再不屑,还是被韦皓天这种天生的气势撂倒,尤其以刚才猛烈批评他的乔治躲得最远。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韦皓天耐著性子,对郝蔓荻再一次邀舞,刚刚大伙儿还搞不清楚他邀请的人是谁,这下可就完全没有疑问了。

“你……”大伙儿都很惊讶,郝蔓荻也是,他居然敢当著大家的面邀她。

“我们又见面了。”看著郝蔓荻因诧异而微张的小嘴,韦皓天微笑。“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我向来很守信用。”

那天他在咖啡厅说的话,她根本没当一回事,没想到他竟然自以为是诺言,并且趁著白家开舞会之际,在大庭广众之下请她跳舞。

“蔓荻,你认识他?”在场的朋友们都很惊讶,尤其是何明丽,几乎快跳起来。

“我……呃……”她实在觉得很尴尬,刚刚他们说了他半天的坏话,她都没说她见过他,现在一定被当做叛徒。

“郝蔓荻小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们一起去舞池里面跳舞吧?”韦皓天才懒得理会她那一票猪朋狗友,他的目标从来就只有锁定郝蔓荻,剩下的他一律视而不见。

“蔓荻!”

可惜,她不能像他一样视而不见,对郝蔓荻来说,朋友是很重要的,那是她生活的全部。

“我……谁要跟你跳舞!”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这么说。“我才不会降低格调,自甘堕落去跟一个黄包车夫跳舞,你想都别想!”

优美的华尔滋曲调不断地流泄,郝蔓荻说这些话的音量却一点都不比华尔滋舞曲逊色,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包车夫。

这四个字像是行刑用的烙棍,深深灼痛了韦皓天的心。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认真了这么多年,终究逃不过这可耻的印记,是这样吗?她可是这个意思?

四周的空气,因郝蔓荻这一句话而冻结,所有人都不敢呼吸。毕竟上流社会份子说穿了全是一群虚伪的家伙,就算心里是这么想,嘴巴也不会说出来,当面揭开对方的疮疤,更是禁忌。

很显然地,郝蔓荻就碰触了这个禁忌,丝毫不给韦皓天留半点余地。

韦皓天双手握拳,眼睛眯到只剩一条线,那是他生气的前兆。

“黄包车夫,就不能请你跳舞吗?你认为我配不上你?”韦皓天咬紧牙根,两眼冒火地问郝蔓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