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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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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摆了一道》    作者:蔡小雀




她完全不知道,有场风暴正对她缓缓逼近。

“王、八、蛋——”

一声狂吼随著马桶冲水声哗啦啦响起,震得四边窗户都为之颤动了起来。

陶远脸色惨白地定出总经理专属洗手间,虚弱的双脚和依旧隐隐绞疼的肚子提醒著他,下次见到那个女人一定要狠狠掐死她!

“她居然给我吃泻药!”他一拳捶向桌面上摊著的药片,却疼得指节刺痛难当。

他昨天下午吃了两片“胃药”,没想到十分钟后开始狂拉,接著每半个小时就跑厕所一次,拉到下班前已经全身虚脱面无人色。

可恶,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尤其在和经贸协会会长茶叙谈事情的时候,他完全如坐针毡,强忍著肚里的翻搅还要对著会长强颜欢笑,害他看那个脑满肠肥的会长越看越不顺眼,原本打算赞助两千万办活动的兴致也没了,他还记得在冲向洗手间前抛下的一句话是——

“门儿都没有!”

妈的,他打从进幼稚园起就再也没有说话如此不婉转过。

不过那个会长敢怒不敢言,还拚命拉著他袖子要挽回的动作还真是戏剧化,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八点档连续剧里的负心汉,被下堂妻死命揽著不肯放。

“那个死小孩!”他越想越生气,越气肚子就越痛,急忙大口大口深呼吸,努力压抑下搅拧的腹痛。

她到底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住在哪里?

如果让他发现她在哪里,他一定要狠狠地将她抓过来痛打一顿屁股。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在走什么霉运,为什么老是被她这样恶搞?

“该死的。”他不行了,忍不住了……

陶远怒吼一声,再度不情愿地往洗手间冲去。

第五章

星期六早上,郝纨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被郝仁硬生生挖起来。

“爸……呵……”她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干嘛?”

“原来你上个星期六根本没有去相亲。”郝仁脸色发青的说。

“相亲?相什么亲?”她抓了抓乱发,半闭著眼睛好想倒头再睡。

“我还想你是女孩儿家害羞,所以就没敢问你相亲相得怎么样,以为我们老人家不要干涉太多,你们年轻人自然会玩在一起培养感情,哪里知道你这丫头根本就没有去。”郝仁急到差点口吐白沫,“你叫爸爸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我又怎么对得起老长官啊?你知道刚刚老长官打电话来赔礼的时候,我真想直接撞电话机而死,好向老长官请罪……”

她听得一头雾水,“爸,你到底在讲什么啊?我被你搞迷糊了。”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到陶家赔罪。”郝仁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只保温盒,“拿去。”

“赔什么罪?”她刚睡醒的脑袋瓜还未完全恢复运转能力。“相什么亲?谁呀?谁要去相亲?”

“你。”郝仁只吐出一个字。

郝纨瞬间吓醒,“什、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呜呜,我真是太苦命了,女儿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他开始掩面低泣。

郝纨被父亲哭得头都痛了,急忙安慰道:“老爸,别哭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哭什么咧?我知道你对我很生气,但是也不至于要用‘相亲’这种玩笑来吓我啊!”

“什么玩笑?这是事实!”他大吼,真是被这个天兵女儿打败了。

她一惊,“我?是我要去相亲?!什么时候?”

怎么这种事都没有事先通知人家一下?这样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哎呀,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啊!她早就有暗恋的意中人了,又怎么能背叛她的总经理呢?

“上个星期六。”郝仁脸都黑了。“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去赔罪,给你未来的丈夫和公公赔不是。”

“老爸,我才不要嫁。”她鼓著腮帮子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对方,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也不了解的男人。”

“他是爸爸老长官陶老将军的儿子,陶家少爷可是人中龙凤、一等一的人才,我还担心是你配不上人家呢,若不是老长官坚持喜欢你这个丫头,中意你做他陶家的儿媳妇,我还不敢把自家犬女配给人家的虎子呢!”

郝纨又好气又好笑,擦腰道:“爸爸,到底谁才是你生的?”

那个陶家少爷有什么好?看爸爸一提起他就满脸梦幻。

平平都姓陶,人才可是差很多,像陶总经理这样超man有味道,又有才华与能力的男人,是那个陶家少爷开飞机也追不上的。

“这是地址,你马上给我送东西去陶家赔礼。”郝仁急急赶著女儿,“快下床,快!换衣服、刷牙、洗脸!”

“爸——”她抗议。

“快去。”

郝纨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梳洗,一回到卧室就看到老爸捧了一套白色的公主装……妈呀!

“我衣橱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恶心的衣服?”她看得目瞪口呆。

“是我帮你买的,怎么样?不错吧?”郝仁对那个“恶心”的评论置若罔闻。

她下巴差点掉下来,“不行啦,穿上这件衣服我会鸡皮疙瘩沿路掉,这样是很恐怖的一件事耶。”

“胡说八道什么?”他把衣服塞给她,笑咪咪地说:“记得在头发上绑条缎带哦!这样比较有气质。”

老爸所指的“气质装扮”是那种八十年代杨林或酒井法子摆在机车后头当挡泥板造型吧。


她脸都绿了。

现在要是穿这样出门,一定被人笑到掉渣。

“爸爸,咱们打个商量。”她亲昵地勾著父亲的肩膀低低道:“你别让我穿这套衣服,我就不在去拜访陶家的时候丢你的脸,怎么样?”

郝仁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你不要胡搞瞎搞……”

“只要我穿的衣服没问题,我的心情就没问题。”她笑嘻嘻的说。

“好,有你的!”郝仁没办法,只好忍痛收走那套清纯的校园公主娃娃装。

郝纨松了一口气,打开衣柜,故意拉出一件天蓝色的线衫和大红条纹的七分裤——银当曾说过这条裤子杀伤力强大,见过人的十个有九个瞎——配上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外衣,再从柜子底挖出一双几百年没穿过的红色娃娃鞋。

穿上以后,她满意地看著镜中的自己。

此刻的形象应该是介于马戏团小丑和巴黎搞怪艺术家中间的味道吧,哈!

“就不相信这样陶家不会悔婚。”她咧嘴笑了起来,不禁大大地佩服起自己来。

在经过客厅时,她瞥见父亲一副心脏病快发作——或是便秘发生——的惊吓表情,笑容满面地挥了挥手。

“爸,再见,我相亲去了。”

“郝郝郝……”

郝纨拎著那只保温盒,本来想骑机车,后来索性去搭公车。

就给他慢慢晃呀晃的,这样陶家应该会对她的迟到更不满吧?

她掩不住得意的笑,随著公车晃到了有名贵死人的信义计画区豪宅镇前,她下了车,忍不住抬头仰望著这栋栋气派崭新到发亮的豪宅。

听说这里是台北市的地王耶,如果把她家卖掉,再加上老爸邮局里所有的退休金和存款,还有她银行里少得可怜的钱,恐怕还买不到这里两坪的厕所吧!

这个姓陶的这么财大气粗啊。

虽说如此,还是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心意,她的一颗心全系在总经理身上,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的。

“唉,总经理,不管对方多有钱、多英俊,我一定不会背弃你的。”她坚决地立誓。

冬天的风呼呼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连忙走到豪宅晶亮优雅的钢铸大门前,飞快按下门铃。

快点把东西送出去,赶紧道个歉就走人了。

“是哪位?”是一位老太太的声音。

她不知怎地,有点紧张起来。“呃,你好,我是郝纨,我爸爸……”

“是郝小姐呀,快请进!快请进!”老太太声音兴奋地拔高了。

大门当地一声自动开启,郝纨一脸困惑地走进去。

她挠挠耳朵,自言自语,“奇怪,我这么有名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豪宅就是豪宅,就连庭院都足足有天字眷村小公园那么大,郝纨走在铺著花岗岩的小径上,东看西看,最后才走到大宅门前。

她还未举手敲门,门就打开了。

“呃,那个……”

“快请进!”一位穿著白围裙的慈祥老太太殷勤地把她拉了进去,手劲之大差点让郝纨双脚飞离地面。

“您好,我是来……”

“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大力拍著她的背。“你是来跟我们家少爷相亲的,郝家小姐,我们老爷可等你好久了哩!”

“可是我不……”她傻眼了,还来不及解释就被推坐进古色占香的中式红木沙发里,抱著保温盒发愣。

然后像龙卷风倏然出现一样,一名清臞威严的老人拄著拐杖冲下楼,从他挺直的腰杆和飞毛腿般的速度看来,那根拐杖应该只是装饰用品。

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满脸关心的是一名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叔叔,不过两个人不约而同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绽放了满面笑容,

“小纨哪,好久不见了,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包尿布呢!”老先生高兴得不得了,一副迫不及待回想从前的样子,

另一位老叔叔更是开始感慨激动地抹起眼泪来。

有……有这么感伤吗?

她嘴角抽搐,尴尬地道:“呃,陶伯伯……”

“你已经会叫我陶伯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