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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公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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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凤公子的女人》    作者:蔡小雀


商场惯例是以三成为计。”

“同为商家,温老夫人该明白时问就是金钱的道理。”齐鸣凤微挑一眉,脸上似笑非笑。

“既能允下如此庞大的丝货,我担起的责任和风险也不亚于你。对你我而言。三个月后买卖非成即败。尤其商人虽图个以利逐利,却也最重然诺,事成与否,一诺千金……老夫人该不会连这点都要晚辈调教子您吧?”

温老夫人双颊一阵热辣辣了脸色阴沉恼怒了起来。

想她叱咤商场数十年,行事手段爽脆狠辣,向来只有她训人,从没有人敢质疑过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或是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可是他竟然……若不是形势比人强,她温如凰何须忍气吞声至此?

“漱玉坊”实在没有谈判拿乔的本钱了,更不容错失这次翻身的大好机会。

“我明白了。”她很快恢复优雅高贵姿态,淡定地点头。“就照凤公子的条件吧。只是“麒麟”必须先落下两成订洋,否则“漱玉坊”

又言何保障?”

“成。”齐鸣凤站了起来,高大身形令秋桐不知怎的反而绷紧了神经。“细节合同我会让人拟好送来。晚辈告退。”

就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温老夫人心下大为不满,眼角微微抽捂,却还是沉声唤道:“秋桐,好生相送,别让凤公子误以为咱们温家半点礼数也无。”

“是,老夫人。”秋桐脚似生根,有些迟疑又不甘愿地瞄了那蓄意停顿住脚步的背影,最后还是只得硬着头皮跟随了上去。

他是贵客,他手握能让“漱玉坊”起死回生的巨额订单,虽然方才侍立在一旁,她人在当场什么都听见也瞧见了,可依旧满脑子迷迷茫茫,不可思议。

这个行事神秘复杂诡异的男人,果真是那么好心肠吗?

秋桐边走边垂头低眉苦苦思索,猛然撞上了前头突然静止的强壮厚背。

“哎哟!”她当场眼冒金星,鼻头剧痛得差点掉下泪来。

齐鸣凤回过头,神情没有半点歉意,只是简短问了一句:“痛吗?”

“还好。”她捂着又酸又疼的鼻子,不敢抱怨。“倒是凤公子,不知婢子是不是撞疼您的背了?”

他凝视着她,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宛若大汉里初降的第一滴雨,尚未落地已然蒸发消散,随即淡然如旧。“如果我不是你家主母的贵客,你还会对我如此谦卑客气吗?”

怎么……说得这么直接?

她有点招架不住,只得摆出最安全的浅笑,卑微到底。“凤公子,您身分高贵,谈吐不凡,可婢子驽钝,却是有些听不懂呢。只是凤公子方才和我家主母不是相谈甚欢吗?既是商场上为友的相与,婢子是温府的奴婢,听从主母之命,自然得好好款待您。”

“是老夫人的意思?那么你打算用钱还是用人来款待我?”他眼底讽笑之色毕露无遗。

秋桐小脸一红,随即微微变色,惩着气低声道:“凤公子请自重。”

“自重?不掴我一记耳光吗?”他绽露着幽光的深邃黑眸紧紧盯着她,大手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直视自己,冷冷一笑。“你昨夜天不怕地不怕的愚蠢勇气到哪里去了?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忍住惊喘,拚命想要挣开他有力的掌握。“凤公子,请……放开我,为难一个奴婢……不好看。”

“你以为当一个尽忠职守的忠奴就足够了吗?

你以为当温家再度兴盛起来时,你就可以身居首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吗?”齐鸣凤冷笑,残酷地道:“不,生活不只是这样的。

终有一天,你会被榨干、用尽,扔在墙角烂死,变成主子手中用完即丢的一枚棋子。”

秋桐被他眼底的杀气与嘲讽深深刺伤了,紧蹙着秀眉。“那又关你什么事?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你凭什么三言两语就妄想挑拨离问我们?

你究竟是何居心?”

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昨夜如黑夜罗刹般地降临,今日又像救命天神般出现,对老夫人和她冷言冷语,却又提出了丰厚诱人,能令温家起死回生的庞大利益,可现在居然对她说出这样听似警语却大逆不道的话!

仗势着他现在是温家的救命菩萨,就可以羞辱她身为奴仆、忠心为主的小小尊严吗?

“你何必恼羞成怒?我只是在点醒你。”他笑得好不恶意。“又或者,你自己早知道了?”

她脸色微微苍白,不愿去正视他残忍话语中的几分真实。

她也不敢承认,经过昨日,老司先生的前车之鉴像鬼影般不时在她脑中冒出来,尤其今早他连辞行也无,就这样消失在温府里。

付出数十年的青春才干在温府里任劳任怨,到最后却船过水无痕,落了个了无声息。

难道真因他人已老,能力已干枯,所以老夫人这才将他丢弃了?

“不。”她强抑下内心深处的恐。陨,仰头直视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有,凤公子既然打算与温家做生意,又何必扮演挑拨离间的丑人角色?您是高高在上的贵客,秋桐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又何用您“苦口婆心、谆谆教诲”呢?”

齐鸣凤望入她明亮坚毅的眸子里,心下掠过一丝欣赏,只不过理智却依旧耻笑着她的愚忠。

“好伶俐的一张利嘴,我倒想看看,大树将倾,猢狲四散,你这样一位忠仆还能撑得了几时?”

秋桐听出了他话里有玄机,不禁一呆,着急道:“你、你打算对温家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同温家做生意。”

他松开手,闲闲地道:“我喜欢富贵险中求,尤其温家的危机正是大好时机,成,你温家即有活路;败,温家就此烟消云散。你家主母也心知肚明,想要翻身,端此一役。”

“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秋桐被他的话和态度搞得晕头转向,心浮气躁,忍不住冲动地问。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教你一个乖,世上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有利益多寡之别。

只要于你有利,是好是歹、是友是敌都无所谓:待你好的人,未必不会害你,你最保护的人,也不见得会珍惜你的付出。”

“我不懂。”她有一丝迷惘,随即警觉的问:“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齐鸣凤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穿透过她剔透纯净的眼瞳,到了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

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他绝不会回答之后,他才平静地开口:“因为你愚昧的忠诚,我曾经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谁?

秋桐险险冲口而问,蓦然又吞咽回去,双颊不自禁一红。傻子,你这么在乎他的话做什么?

“我是好人或坏人,对你而言不重要。”他收回了深沉得近乎温和的目光,神情转趋强硬。

“你只要看好温家,让这批丝货能准时运作出坊交付,也就算得上无愧你家主母了。”

“不劳凤公子费心,秋桐自当省得。”她心下有些迷惑混乱,下巴仍旧抬得高高的,不愿叫他看轻。“三个月后,您就等着收货吧。”

她对“漱玉坊”有信心,更对老夫人有信心,只要老夫人说行,那么三个月后月光缎和霞影纱绝对能如期出货交付,不会有机会授他以柄的!

“你真是个笨蛋。”他凝视着她。

秋桐先是一呆,好半天才涨红了小脸,气恼不已!千嘛骂人哪?

可想归想,恼火归恼火,她还是惩着一口气,不敢回嘴,甚至有点不敢迎视他锐利晶亮得像可以直窥入她心底的眼神。

她怕他看出自己对他非常不爽这件事。

齐鸣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莫测高深地望了她一眼,倏地转身离去。

一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秋桐顿时吁了长长一口气,双脚没来由一软,及时扶住一旁的栏杆才不致瘫倒。

好可怕,跟他这一场对峙像是耗尽了她全身的精神气力,浑身酸软颤抖,比跟头老虎扭打了一架还累。

他最好别再上门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可以禁得起这样地折腾。

回苏抗布政司府雕梁画栋,小桥流水,虽时值秋日,却有数不完的曲廊静塘风光,诉不尽的缠绵春色景致,尤其是花匠精心培植出的一大片朱红渐层绮丽的硕大牡丹花,更显衬出府中主人之富贵气象。

只是此刻府中主人布政使,全然没了平日趾高气昂的气势。而是满脸陪笑地亲自斟酒。

“来来来,凤公子,您尝尝下官前年自边疆带回的上好西域葡萄酒。此酒酿白兰州最饱满甜美的“宝带紫晶”品种,经三蒸三酿,再泥封深藏于土窖之内十年方敔,色若琥珀宝石,入口醇美厚实,恰似天上琼浆玉液。下官使尽浑身解数也只得了三小坛,寻常不轻易开封飨客,恰逢凤公子您贵趾大驾光临,就赏个薄面品尝一二,您若喜欢,下官马上将这三坛全数献上。”

齐鸣凤神色淡然,面对布政使荣耀祖殷勤的笑脸不为所动,只是简短地道:“荣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齐某不嗜酒,好意心领了。”

“呃……”荣耀祖的笑容一僵,却马上换上另一抹热切。“是是是,凤公子清俊高雅,浑似天外仙人,自非吾等杜康酒槽之徒可比,是下官失礼了。”

“荣大人,”齐鸣凤微微一笑,笑容里却没有半点温度。“我是商人,没有荣大人这种附庸风雅的闲情,今日登门拜见只有一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