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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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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书籍名:《道可道》    作者:燕垒生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正言因为怕他对付不了无心的五雷破,居然也传了他一种五雷法。雁高翔水火刀本已极其厉害,有了五雷法相辅,水火刀威力倍增,更是信心满满。他也是见到这山坡上有人施展五雷天心大法,想起张正言说过无心便在这一带,才赶过来看个究竟。哪知见与一个少年僧人动手的是个中年道士,并不是无心,不由有些失望。竹山教名声在江湖上极坏,雁高翔动起手来杀心极重,可他向来自负豪侠,心地颇为仁厚,见鸣皋子已然得胜,还要动手杀人,自然看不过去,才出手相救,此时又出言为宗真求情。  

鸣皋子暗道:“这个大胡子自称是竹山教,怎么这般假道学?来得又真不是时候,不要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一个不对动起手来,输在他手上了。”他抖了抖袖子,拱手微笑道:“雁道友,今年春秋几何?”  

雁高翔听鸣皋子突然问起自己的年龄来,不由一怔,顺口正要回答,忽听得宗真喝道:“闪开,他在作法!”  

第五章  术有正邪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头打向雁高翔。鸣皋子面上和易,双手其实在袖中捻诀作法,旁人根本看不到,宗真受伤虽重,但他六神通修习有成,已觉察此人双手有异,千钧一发之际叫出声来。雁高翔原本毫无防备,听得宗真的叫声,闪已闪不开了,手中水火刀举起护住头面,“砰”一声,水火刀被击成两截,他也如遭巨锤一击,双足陷入土中足有三四寸,浑身难受之极。他又惊又惧,料不到鸣皋子会突然动手,水火刀已断,右手在头顶极快地绕了个圈,断刀化为烈焰,一下护住顶门,将雷电余力尽皆承下。饶是如此,背后冷汗仍是涔涔而下。他当初曾与无心有过一战,曾经在无心的五雷破下吃过亏,对正一雷术颇为忌惮,见这鸣皋子的术法与无心极为接近,功底却更为深厚,甚是担心挡不挡得住。但见水火刀能够挡住鸣皋子的雷术,心中一宽,更是感激张正言。  

鸣皋子这招袖里乾坤本来是必中之势,没想到居然会被宗真先行叫破,而闪电竟然打不透雁高翔的水火刀。他双手一抖,揎袖出臂,心道:“这妖人居然也会一点五雷法,看来只有靠六丁六甲了。”  

鸣皋子与宗真一场恶斗,险些丧命,靠了唤出体内妖神方才得胜。他也知道以眼下自己的功力,其实已很难克制那妖神了,一个不当心便要遭到反啮,而这雁高翔殊非弱者,现在能用的只有六丁六甲。六丁六甲围攻宗真时已经筋疲力尽,再让他们出击,只怕当时便要死掉一半。只是鸣皋子对这些属下的性命向来不以为意,驱使如牛马,也不会管这些。他见雁高翔水火刀已断,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手一抖,又取出一叠符纸,喝道:“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十二人已都累得直喘粗气,有几个更是如泥塑木雕,听得鸣皋子的喝声,都齐齐站到鸣皋子身前,挡住了雁高翔。雁高翔见这些人过来时身法笨拙,笑道:“想倚多为胜么?”他因为感激张正言传法,实不想与鸣皋子动手,但鸣皋子居然暗算他,若非宗真及时叫破,此时自己已被天雷打成肉泥了,杀心已动,见六丁六甲挡住自己去路,扬声喝道:“避我者生,挡我者死,快闪开吧。”  

竹山教虽是邪派,但雁高翔的声音正气凛然,并不带半分邪气,宗真暗暗称奇。鸣皋子是名门正派,雁高翔是左道妖士,偏生一个行事诡僻阴险,另一个却光明磊落,倒似倒了个个。他受伤极重,可是耳聪目明仍一如寻常,听得出鸣皋子正在喘息,内息已有散乱之相,而雁高翔底蕴深厚,心中一宽,心道:“这雁高翔虽然远不及鸣皋子,可这时候定不会输。”一念及此,心中却又翻了个个,暗道:“这雁高翔用的终是邪法啊……”  

此时鸣皋子左手捻个诀,向前一指,喝道:“天帝释帝,部带天罡。五方凶恶之气,何不伏藏。飞光一吸,万魔灭亡。天罡欻吸摄,欻吸天罡摄!”  

这是天罡咒。咒声一落,他在甲子丁卯二人背后贴上了符纸,手一扬,六甲六丁忽地左右一分,甲子丁卯二人如飞鸟之疾,分扑雁高翔左右,速度虽快,较诸方才已慢了许多,但雁高翔没想到鸣皋子行法居然如此之快,他方才吃了个小亏,本已全神贯注,六甲六丁甫动,他的左手在背后的葫芦底一托,右手掩在葫芦口,喝道:“起!”  

水火刀是以内息将酒凝成寒冰拔出葫芦口,他本以为定然来得及,可是六丁六甲来得还是太快,不等他拔刀,当先的甲子丁卯二人左右合击,两人手臂如铁闩,一上一下,拦腰向雁高翔打来。若是打实了,只怕雁高翔这人也要断成三截,可是刚一击中,雁高翔的身影已如一缕青烟,甲子丁卯二人手臂一挥而过,居然打了个空。他二人大吃一惊,身后有人喝道:“吃我一刀!”  

原来雁高翔有一门身外化身的幻术,这幻术原本并不难看破,但六丁六甲身上附着符咒,便如木偶一般,已不能如平时一般看得清楚,竟然打中了雁高翔的幻身。此时听得雁高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二人大吃一惊,正待闪开,一道褐色光华已直直掠下。  

这一刀一掠而过,竟然将甲子的右臂与丁卯的左臂截断。雁高翔是竹山教出身,杀人不当一回事,出手之狠,宗真看了也不禁咋舌。甲子与丁卯二人惨呼一声,齐齐摔倒,雁高翔手一翻,水火刀向上一挑,在身前划了个弧,迎向接着扑来的甲戌丁丑。戌丑二支在五行中皆属土,甲戌与丁丑二人下盘极稳,原本在六丁六甲阵中,甲子丁卯二人如洪水巨木,第一轮攻击后,甲戌与丁丑二人趁势而上,恰好可以补足甲子与丁卯防御不足的弊病。只是方才甲子与丁卯却击了个空,他二人仍然冲上,甲戌跑得稍快,还不等举手,只觉胸前一疼,雁高翔的水火刀已当胸贯入,将他刺了个对穿,丁丑眼里看得明白,但丁甲齐攻齐守,甲戌虽亡,在符咒驱动之下,他却停不下来,仍然向着雁高翔冲去,等如要送死一般。就算他身上附着符咒,一张脸也已变得惨白。  

哪知刚冲到雁高翔身边,却见雁高翔叹了口气,水火刀忽地倒转,曲起肘来在丁丑胸前重重一击。双肘之力原本比拳头更大,丁丑功力本就不及雁高翔,被他一击,登时摔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雁高翔喝道:“鸣皋子,你也不要让手下白白送死了!”  

他见这六丁六甲阵形散乱,实在胜之不武,虽然心狠手辣,却也不愿如此妄开杀戒,杀了甲戌后便颇有不忍。他也不明白鸣皋子为什么要突然动手,自己身受张正言大恩,实在不该妄杀正一门下,但鸣皋子却不回答,只是厉声喝道:“甲申丁亥!”  

他见雁高翔片刻之间击倒四人,心中大为惊骇,想不到竹山教居然还有这等一个人物。厉喝之下,甲申丁亥二人又直直冲上,与先前两拨一般无二。雁高翔微微一叹,水火刀一横,刀身上起了一阵白雾。水火刀乃是逆运内力凝酒成刀,寻常兵器与之相交,这股寒意便受不了。雁高翔虽然不想再无谓杀人,但别人要杀他,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水火刀举起,正待对准冲上来的丁亥劈去,雁高翔忽觉手一沉,刀身突然重了许多。他大吃一惊,刀法已出现破绽,缓了一缓,丁亥已抢入他怀中。雁高翔的武功还在道术之上,水火刀劈不出去,右膝一屈,猛地一顶,正顶在丁亥面门,丁亥惨叫一声,被他顶得直飞出去,鲜血直流,但甲申趁着这空档冲了进来,一拳击向雁高翔前心。这一拳力道沉雄,雁高翔心头一凛,左掌一托,“啪”一声,接住了甲申的拳头,本待将甲申这一拳向上推开,右手水火刀便可刺出,哪知甲申的力量在六丁六甲中位属第一,加了符咒后更大,以雁高翔的力量竟然接不住,被打得气血翻涌。他眉头一皱,猛喝道:“破!”水火刀突地化成一条火焰,长了三尺,刺入甲申前心,而雁高翔也被这一拳打得向后滑了出去,地上被拖出两条深深足痕。还未站定,眼前却觉一黑,鸣皋子直如鬼魅,已闪到他身前,一掌正印在他前心。  

这一掌与先前打中宗真的一掌一般无二,雁高翔功力远不及宗真,但身体硬朗,而鸣皋子先前已发过一掌,这一掌的力道与先前相比只剩了三四成。饶是如此,雁高翔也承不住,只觉鸣皋子的掌力有如排山倒海,硬挡是根本挡不住的,他双足一蹬,人高高跃起,在空中连翻了两三个跟头,向后翻去。  

他想借着这翻滚之势消去鸣皋子一掌之力,可是向后翻出四五尺,双足刚一落地,却觉得地面如风浪中的船甲板一般起伏不定,胸口也一阵发闷。他大惊失色,心道:“我只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没想到内力居然还如此充沛!”他强要站定,可哪里站得住了,双腿一软,便要跪倒。只是雁高翔性情刚硬之极,猛提一口气,一条腿跪了下来,另一条腿却死活也要撑着站立。  

鸣皋子一掌将雁高翔击翻,却也觉得胸口一闷,人晃了晃,几欲倒地。先前催动附体神煞将宗真击倒,已近极限,没想到这个大胡子少年出乎意料地强悍,虽然终于也将他击倒,可鸣皋子内伤同样不轻。他也顾不得解开六丁六甲符咒,盘腿坐下,左手一下撕开胸前衣服,五指在心口处一按。  

他一撕开衣服,雁高翔眼尖,一眼见他心口处有一团黑气,便如泼了一块墨渍一般。他心中大奇,忖道:“这牛鼻子原来受伤如此之重?看来我也不是那么不济。”雁高翔好胜之极,丢了性命犹是小事,输了一回,却是生平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