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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夏未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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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书籍名:《真夏未惜》    作者:浮萍真夏




都成这样子了,看来只能躲闪了,夏胡悲哀地想,“不是不想说再见,而是你们根本就不给我机会啊!”

“你不用回答了,我现在就要走了。”夏胡忽然获得了说话的勇气,面向兰轩说。可内容隐隐涵盖了所有人,似乎有一根锥子,狠扎在心口上。即使如此的痛苦,那里仍是严严实实的,一贯对外关闭。那是门扉被极度的冰寒冷冻标志,毫不留一丝供人窥测的缝隙。

“下次再会。”兰轩如毫不知情般拿起菜单,眼睛一目目扫过,“我第一次碰到苏琴请客,可以吃些好吃的吗?”说完对着夏胡安慰似的笑了笑。

苏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轻轻点头,终于垂下眼帘。

夏胡感到松了口气,看向安泫,饱含期待。可等了半天,发现她没打算说些什么,他暗暗失望之下咬咬牙站了起来,对三人鞠躬,“那么,我有事先走一步了。下次再见,后会有期!”

他面无表情地掠过三人,走向外界隐约的光明。

快到门口时,夏胡回过头,把这一幕记在脑海里:包括苏琴古怪地眨眼,兰轩无言地鼓励,还有安泫一脸平静隐藏下的什么。

“我不想吃了。”安泫把兰轩手里的菜单抢过来,盖好。她笑盈盈地说:“一起去兰轩家吧,伯母做的菜味道很不错的。”

“我举双手赞成。”苏琴果然高高举起了双手,“好在终于赶走他了,很不容易,他脸皮真够厚得,害我浪费了好长时间!”

“你果真是故意的,不是说不追究了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安泫有点生气了,语调冷了不少。

“乖嘛。”苏琴讨好似地拉住安泫的手,“我这是彻底打碎他的妄想!纯属为他好,你还怪我……”

“是梦想吧!哼!”……

兰轩听着听着,没有说话,脸上似喜似悲。

……

……

夏胡并没有走远,只是坐在咖啡屋外的墙边,呆呆地。不是他不想立刻离开,而是他的腿毫无征兆地发软,再没有行动的力气。他气急了,放肆地捶打,结果使得一阵阵痛感随着传入神经到达大脑,伴随着路人怪异的眼光,这又是另一种更加严重的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他不得不放弃,缩起身子,安静地抱膝坐好。

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苏琴他们三人鱼贯而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目之所及的视线中,他才收回目光,心酸万千。

这又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你在这儿做什么?”夏之就这么突兀地站在他面前,却让他无比高兴。

“等你啊。”

“在里面等不行吗?我刚进去转了一圈,没见到你,急死我了你知道吗?”

夏胡忽然有些微感动。这个男人,这几天对他的照顾虽说不上无微不至,倒也绰绰有余,怪只怪自己太不争气,即使责难来自他人,我一样只能学会默默承受,而不是据理力争。这些,目前都离我很遥远啊!夏胡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才意识到爸爸回来了,他已经是保证我人生唯一的希望了。想到这,他对夏之充满感激地笑了笑。

“起来。”夏之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夏胡细嫩的胳膊握住。

夏胡顺势站起,稳稳当当地,直至倒入夏之的怀中,紧紧贴着。

有多久没有享受到怀抱的温暖了?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日子的确已经久远到记不清楚的地步。而现在的这个姿势,在旁人眼中,不管是温暖的标志还是暧昧的标志,在夏胡看来,或许依旧相隔淡漠,但它再也无法阻止温暖的传递,灵魂的触摸。

久违的亲近滋味,在心口掀起一阵阵温馨的亲情浪花。

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爸爸,事情办好了?”

“恩,结束了。为了解释原因,费了我一番功夫。”

“你说谎了?”

“那不是说谎,而是掩饰!”

“嘻嘻,还不是没说真话。”

“你愿意我说真话吗?小笨蛋。”

“你敢?!”

“我不敢。对了,你见过同学了吗?”

“见了,他们都很舍不得。不过我说,我们可以在皇岛再见,连他们礼物都没收呢!”说着这些谎言,夏胡心里刺疼,是自己故意扎的。

“那就好,你还想去哪里吗?趁着今天是最后一天。”

“哪都不想去,我只想回家,冷!”

第16章  潮汐1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小区门口。

蝴蝶花园。

夏胡停住脚步,看那块巨石上飘逸的行书,似乎真的看到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这让他羡慕,不知是为书法,还是为蝴蝶?

夏之疑惑地说:“怎么了?快到家了。”

“那是谁写的?”夏胡指向那四个字,极感兴趣地问。

夏之沉默片刻,才说:“你妈写的,我刻的。”

“真的吗?”夏胡执着于真相,再问了一次,“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陈年往事,没必要骗你。”夏之解释说,“那时我和你妈刚结婚,新房子就是这里。你想想,在十几前,能有多好的房子。过了一年,有人承包这个地段,起了新房,我们就第一次换新家。房子建好那会儿,你妈亲自找人商量,把小区名字改了,然后再从山区里运了这块石头出来,摆在这里,直到现在。”

夏胡不再说话。他由此想起几年前父母决定离婚那天,那场家庭大战。


早上照例醒来时,夏胡想得到,桌子上会有营养可口的早餐等候着他。可是迎接他的,是完全颠覆以往的视觉冲击,父母吵架了。不只是吵架,还包括打架;也不能说是打架,只能说是殴打。男的打女的,这经常在文艺作品里看到,不是么?没什么好奇怪的,男人都会有那么一套臭样子,只是平日里隐藏得深不见底罢了,爆发出来,那是一样的可怕。

夏胡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用从主要感官获取的信息来观察事物。比如父亲殴打母亲,他看到的包括母亲那刺眼的伤痕,包括父亲的眼泪,但很显然的一个事实是,血痕很明显地比眼泪更能挑战他判断善恶与对错的极限。所以,即使在他的记忆里,母亲那高不可攀的冷漠对他而言并无意义,对比起父亲的无微不至,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可就那时夏胡看来,父亲扮演的是侵略者,就该与事实区别对待。

现在,尽管他离不开夏之,并且有强烈地靠近欲望,也依然会不到从前。夏胡,不能容忍他所在意的人有自己讨厌的地方。他觉得,这是无法消除的隔阂,长久了就会使感情慢慢变质,这也是夏胡为自己确立的交往准则之一。

这时夏胡冷静地说:“既然你说我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这个家了,那我想仔细看看,到处走走逛逛。”

夏之点点头,同意了,“也好,那我先去市场买菜。”

“我做手术可能要花少钱吧,买简单些的就好。”

“钱的问题你不必管,安心调整心态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上外在条件上我可以帮你,内在因素只能靠你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我是一点儿也不怕呢……”他幽幽地说。只是,真的可以不担心吗?

夏胡走向那块石头,手掌慢慢滑过,是粗糙的感觉。拿起来细看,掌心纹理间有细小的沙粒,在微风中不住晃动,汗水粘连着,牢牢固定。他凑近吹了口气,散去大半,至于薄薄的一层灰尘堆积,再也清不掉。

没有多少人喜欢它吗?夏胡想到了学校的那座秋千,也一样被尘埃蒙蔽,被大多数人错过,包括自己。因为不懂,所以不愿。他继续伸出右手食指,沿着字的痕迹,随意用力,指尖就这么沿着它们舞动,一段一段。夏胡故意错过了“虫”字旁,单描半边“胡”,那是他的名字。

描完半个字,夏胡抬起手指,无言地注视着指尖的一小块黑色,渐渐冷嘲:真的很脏。他因此放弃了描完“蝶”字的打算,踏着沉重的步伐,往家所处的楼屋走去,边走边搓动手指,如此来往数回,那里逐步重归鲜红。在夏胡水亮的眼中,坑脏依旧。

转过一个小弯,眼前就是家所处的单元了,他稍微放松心情,学校的事顺利解决,算是个比较好的开端吧。

猛然间发现楼梯口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这个人还很被夏胡所熟悉。“他怎么来了?”

“终于等到你了。”叶辰笑着迎了上来。

夏胡说:“你跑来我家找我?”

叶辰摸了摸头,说:“今天你没来班里,也没请假,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有必要吗?”

“我认为有必要。”叶辰认真地极肯定地说。

夏胡玩味似的看着他,“哦?那刚才我家没人吧,你说说看,你是什么心情。”

“我很担心。”

“就这个?”

“当然不止这个,还有很多方面的,我到处胡思乱想。”

“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

“好了,别说了,我不想听。”夏胡笑着打断他,“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我现在不想回家。”叶辰说,他话里的隐藏意思是希望夏胡能邀请他留下来。

夏胡品出味道来了,不过他并不打算给叶辰这个机会,“不回家你还能去哪里,回学校啊?”

叶辰觉得有点不大好意思了,“我是说,我想上你家玩玩。”

夏胡听了,板起脸,“看样子你还没吃过午餐吧,我已经吃饱了,你快去吃吧,饿肚子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