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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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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籍名:《斗二爷》    作者:齐晏


“奴才给二爷请安!”

“典狱官呢?”衍格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笔帖式,然后迳自走进“狱神庙”内。

“回爷的话,正在用饭呢。”执事笔帖式来不及通报典狱官,只好紧张兮兮地跟在衍格身后。

衍格穿堂过廊来到正殿,看见一名中年男人和一名妙龄女子正面对面地坐著吃饭。

“巴爷,衍格贝勒来了!”执事笔帖式急忙向中年男人打手势。

那中年男人立即起身,拉著妙龄女子的手朝衍格叩头请安。

“奴才巴宁,小女娴馨,请二爷安。”

“皇上口谕,命我前来看看唐烨,他如今囚禁在何处?”衍格的目光只在奇Qisuu.сom书他们脸上淡淡扫过一眼。

“在东偏殿,奴才给二爷带路。”

巴宁躬身在前头领路,衍格跟著他走出正殿。

那跪在地上的妙龄女子娴馨缓缓地站起来,眼神闪著狡黠的光芒,执著凝视著衍格的背影,嘴角幽幽地扬起。

巴宁将衍格领到了东偏殿。

“唐大人,显亲王府衍格贝勒前来看你了。”巴宁在门外说道。

“把门打开。”衍格吩咐。

“是。”巴宁立即开了锁。

衍格走进屋,就看见头发花白的一品大员唐烨,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地靠著墙坐在木榻上。

唐烨听见声响,转过头,木然地看著衍格。

“退下去,任何人皆不许靠近,我有话要问唐大人。”衍格走到木榻前,撩袍坐下。

“是。”巴宁躬身退了出去。

“显亲王府?你是衍格?”唐哗用那双年老昏花的眼盯著衍格。“你就是丹臻的儿子吗?”

“唐大人记性甚好,我记得小的时候曾在皇宫御花园里见过唐大人。”衍格微笑说道。

“皇宫御花园?”唐桦仿彿陷入了回忆中。“我想起来了,那是先帝还在的时候,有一年的中秋,先帝在御花园宴请群臣,我当年还是刑部尚书,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衍格沉思地看著唐烨,毕竟是朝廷一品大员、三朝旧臣,模样再狼狈也气度不凡,这样一个白发稀疏、瘦骨嶙峋,脸上的皱纹如残菊一般的老人,他实在不相信他会犯下杀害钦差的大罪。

“唐大人,皇上谕令我为监察御史,坐镇京中府衙,我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唐大人这桩疑案。”衍格直接切入重点。“唐大人,你的案子六部会审多次,你均俯首认罪,刑部已拟判你斩立决了,你有何话说?”

唐桦怔忡良久。

“人确实是我杀的,我无话可说。”他深深地垂下头。

“皇上怜惜你是三朝老臣,所以对这件案子十分挂心,皇上和我都不相信刘聪怀刘钦差是唐大人杀的。”衍格轻轻叹口气。“唐大人,我不明白你究竟替谁顶罪?又为何要帮人顶罪?”

唐烨缓缓摇著头,默不作声。

“唐大人,你供称自己是用绳子将刘聪怀勒死的,但是刘聪怀身材壮硕,又正值壮年,而唐大人已年过七十了,垂垂老矣,要动手勒死一个壮汉并不是易事,唐大人是否有隐情?可据实以告。”

“当时刘钦差已醉得不醒人事,所以老夫想杀他也不算太难。”唐烨疲惫地低语。

“但是唐大人因何故杀他?动机是什么?”衍格又问。

“动机……”唐桦仰首望天,喃喃自语。“刘钦差酒醉失态,调戏我府中女眷,因此老夫才动怒杀了他。”

衍格思索著,心中渐渐雪亮。

“其实,刑部书吏所写的尸单上不只有勒痕而已,还有另一处致命伤。”他深深地看著唐烨。“唐大人,既然你供称刘聪怀是你杀的,那么那一处致命伤是如何造成的呢?”

“这……老夫已不记得了。”他缓缓摇头。

“在他的后颈处有一大块暗紫色的伤,唐大人,那是什么东西击打出来的,你竟然会不记得了?”衍格咄咄逼问。

“是……棍棒。”他迟疑地回答。

衍格捏著鼻梁,长长地叹了口气。

“唐大人,让我告诉你吧,尸体后颈并没有瘀伤,真正的致命伤是他喉咙口用利器刺出来的一个血洞。”他已经可以断定唐烨并没有杀钦差刘聪怀了。

唐烨嘴唇颤抖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大人,你的案子我会奏请皇上再审,不得已还得开棺验尸,我一定会洗刷你的冤屈,不会让你为他人顶罪。晚辈先回宫向皇上覆命了,告辞。”衍格缓缓站起身。

“不!”唐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抖瑟瑟地翻身朝衍格俯首叩头。“老夫没有冤屈,刘钦差确实是我杀的,我愿意领罪,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判我一个斩立决吧!”

衍格有些恼怒。

“唐大人,你现在该是享清福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为何执意为人顶罪,你这一生的清誉不该毁在一桩冤案上。”

唐烨闭上了眼,一滴混浊的泪珠从他忧郁的眼中滚落。

衍格从唐烨的眼泪中洞悉了一切。

“唐大人,能让你心甘情愿牺牲顶罪的人,必是你的至亲无疑了。”

唐桦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脸上老泪纵横。

“我年岁大了,离死已不远,我心甘情愿认罪。衍格,算老夫求你,你就放过——”他顿住,放过谁?他不敢说出口。

“唐大人,人是谁杀的,就该由谁抵命,一旦让我查明真相,我绝不会放过他!“唐大人,人是谁杀的,就该由谁抵命,一旦让我查明真相,我绝不会放过他

“二爷问完话了?”一见衍格走出偏殿,守在外头的巴宁立即迎上来。“小女给二爷沏了一壶热茶,爷喝过热茶再走吧。”

“好好照看唐大人,不许怠慢,不许喝斥。”衍格边说边走向正殿。

“奴才明白,咱们大清有不辱士大夫的规矩,奴才谨守著不敢忘。”巴宁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衍格淡淡地点头,一跨进正殿,就看见那妙龄女子似笑非笑地端著茶,似乎就等著他过来,一看见他,立即满面绯红地低下头。

“二爷,请用茶。”嗓音柔软娇腻。

衍格接过茶,慢慢地啜饮,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鹅蛋脸、柳烟眉,眼神慵懒,眉宇娇媚。他出身王府贵族,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但这女子望著他时那份似娇似嗔的神情,让他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巴宁已经说过,但他根本没记在心上。

“回二爷的话,我叫娴馨,娴雅的娴,馨香的馨。”她答得清清楚楚,嗓音清脆娇嗲。

“‘狱神庙’里似乎不该有女子出现。”衍格瞟了巴宁一眼。

“二爷,我是给我阿玛送饭来的,陪他吃了饭以后我便会离开!”娴馨急忙解释,白净的脸庞因紧张而泛起红晕。

“别著急,我没有怪罪你阿玛的意思。”他笑了笑,喝完茶后,放下茶杯便往外走。

“二爷要走了吗?”娴馨匆促地问。

衍格淡笑不语,迳自走出正殿。

“二爷慢走。”巴宁一路躬身相送,娴馨也跟随在后,含情脉脉地凝视著衍格的背影。

娴馨对衍格表达出如此露骨的好感,衍格并不是没有感觉,但是他对这个典狱官的女儿没有多积极的想法,也没有太明显的兴趣。

执事笔帖式已经把他的马牵到门口了,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正要策马离去时,娴馨忽然捧住心口痛苦地跌坐在地。

“娴馨!你怎么了?娴馨——”巴宁惊慌失措地大喊。

衍格看见娴馨突然昏倒,诧异地跃下马察看。“怎么回事?”

“糟了,恐怕是小女的心病又犯了!”巴宁焦急地说。

“心病?”衍格愕然,蹲下身将一脸痛苦的娴馨轻轻扶起,虚软无神的娴馨顺势软软地滑进他怀中。

“是啊,是从娘胎就带来的病根,她只要一心急就会犯病。”

衍格低头望一眼柳眉深蹙、娇喘细细的娴馨,竟觉得她十分妩媚可人。

“你去找大夫来,我先把她抱进去。”他吩咐巴宁,然后弯身将娴馨抱了起来。

“二爷……”靠在他怀里的娴馨有气无力地喃喃轻唤。

“什么?”

“你何时还会再来?”她的声音病恹恹得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般。

衍格心一动,怔然望著那张娇柔虚弱的脸庞,一瞬间,被她深深迷惑了。

凉爽的午后,于从月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中,检视著桌上各类药材。

“从月,你在做什么?”

于从月听唤,抬起头,看见父亲背著手,气定神闲地走过来。

“爹,您从宫里回来啦!”于从月起身请了安,笑意漾上了嘴角。

于敏中看著爱女,刚过十八岁的从月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是脸庞圆润、稚气娇憨的小女娃儿了,浓密的长睫覆在她柔美的眸子上,端庄贞静中透着股惹人怜爱的清丽。

“你在做什么?”他看著满桌的药材,奇怪地问。

“我在调配去斑的药丸。”

“去斑的药丸?”于敏中微讶。“预备给谁用的?”

“给娘呀!”于从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阵子,娘的脸上无端长了些斑痕,爹都没发现吗?”

“是吗?昨日晚膳时见到你娘,倒没留心看。”于敏中顿了顿。“怎么,那些斑痕长得厉害吗?”

“只要是女人,都无法忍受自己脸上长了斑,就算是被丈夫冷落的元配夫人也会忧郁难受的。”她漫不经心地说。

“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