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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儿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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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书籍名:《奴儿甜》    作者:齐晏




“老祖宗有话要问,等孙儿把夜露带回屋去疗伤之后再回来受责领罚。”他担忧夜露的伤势,急忙抱起她就要离开。

“你站住!”老福晋疾声厉色地喊。“从今天开始,夜露不再是你屋里的人了,不许你把她带走!”

“老祖宗,夜露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杖打她?”永硕的愤怒已在爆发边缘。

“小七,我让你收她当你的贴身奴婢,可不是要她上你的床,这是我一开始就再三告诫过的!”老福晋怒冲冲地骂道。

“是我要她上床的,因为天冷,所以我让她上床暖被。”永硕看着瘫软昏厥在他怀中的苍白脸蛋,无法克制那份心痛和怜惜。“老祖宗,府里将贴身丫头收房是不成文的规矩,我若要夜露当我的妾室也无不可。三哥、六哥的侍妾不也是贴身丫头收房的?为何她们可以,而夜露就不行?老祖宗为何要因这个缘故责打她?”

见自己疼爱的孙儿顶嘴,老福晋气得一阵头昏眼花。

“永硕,你三哥、六哥的丫头可都是八旗的满人姑娘,收房本就不打紧!可要是收了因诋毁君父而遭斩首的罪犯之女为妾,不定什么时候咱们都会被她连累呢!”郡王福晋忍不住不悦地插口。

其他的女眷们则在一旁悠哉地看好戏。

“小七,你要知道,夜露的爹是朝廷的罪人,她又是下等房的贱奴,当初你执意要她,我拦不了你,就只好从了你。让她贴身服侍你不打紧,但是要纳为妾室,我是绝对不答应的。”老福晋压下了脾气说道。

“那当初老祖宗为何同意阿玛收我娘为妾?”

“那是因为你娘已经怀了你,我为了不让王爷的血脉流落在外,不得已只好让你阿玛纳你娘为妾。”

“因为有了我,所以不得已?难怪在府里,人人看我都觉得我多余,我的存在根本就是玷污了王府的尊贵血脉。”永硕嘲讽冷笑。

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心里的话。

“没人这么看你,老祖宗不是宠你、疼你吗?”老福晋叹一口气。

“这个府里每个人是怎么看我的,我自己心里有数。”永硕脸色冷淡漠然。“别的事我不贪求,但是我要怎么对待我的丫头,希望老祖宗不要干涉,让我自己来作主。”

“这可由不得你。”老福晋深深瞅着他。“你阿玛前几日才与慎靖郡王爷谈定了你的婚事,你想慎靖郡王府的格格能接受得了你有这样的侍妾吗?把人家慎靖郡王府的格格许配给你,在你的婚事上,你阿玛可没有委屈了你。”

永硕大为震愕。他今早才去过慎靖郡王府,为何没听闻此事?

“老祖宗,我今早才和慎靖郡王府二贝勒见过面,他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阿玛谈的真是我的婚事吗?”

“是你的婚事没错,这桩亲事是长辈们私下谈定的,两府的晚辈尚无人知道。你们的大婚之日就订在下月十五,过几日就要广发喜帖了。”

永硕把慎靖郡王府的几位格格在脑中飞快掠过一遍,蓦然发出一声冷笑。

“老祖宗,阿玛要我娶慎靖郡王府的哪一位格格?该不是要我娶那个痴肥愚蠢的容音格格吧?”

从老福晋略显尴尬的表情看来,永硕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我就说嘛,是好的也不会留给我。”他的笑眼多了几分犀利。

“不许说这种话!”老福晋变了脸色。“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老祖宗说一句,你顶两句!我打了你的丫头,你就想跟我过不去吗?”

“孙儿不敢。”他淡淡垂眸。

“你已经敢了!”老福晋怒骂。

“真不知道那个贱丫头是怎么勾引教唆你的,让你像变了个人似的,连老祖宗都敢顶嘴啦?”郡王福晋又在一旁搧风点火。

“是呀,我也觉得永硕变了个人,跟以前那个永硕都不一样了!”大少奶奶也加入附和。

“是呀,永硕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嫂嫂长、嫂嫂短的,现在十天半个月也难见到他一面呢!”

“屋里藏了只狐狸精,还能记得嫂嫂是谁呀?”

其他几房的少奶奶冷笑着,一边加油添醋。

她们都知道大少奶奶所说的“以前那个永硕”,指的是风流浪荡的那一个。少了永硕的笑闹调情,她们的日子可就少了许多乐趣了。

永硕冷眼望着那些曾为自己神魂颠倒的嫂嫂们,他现在终于尝到从前在她们身上造孽的报应。

“这丫头可真的留不得了,小小年纪就如此狐媚!”郡王福晋又更添一把火。“所幸永硕没像王爷那样,随便在人家肚子里落了种。额娘,既然这丫头还是完壁之身,得赶紧把她轰出府去,免得留在府里生事呀!”

永硕一听,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正有此意。”老福晋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来人,把她们母女俩轰出府去,不许让我在府里再看见她们!”

几名仆役跑进来揪着秋夫人往外拖,另几名仆役则站在永硕身前,伸手欲抢走他抱在怀中的夜露。

“滚开!”永硕狂怒地暴喝。

仆役吓得后退一步,就连屋里所有的女眷们也被他震怒的神情吓住了。

“小七,老祖宗的话你敢不从?”

老福晋的脸拉了下来,看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从,我从。”永硕深深吸一口气,一股沉重的疲累感从心底深处完全爆发出来。“我跟她们一起走。”他转身,抱着夜露决绝地走出去。

“七爷……”秋夫人无法置信地看着永硕。

“小七,你给我回来!”


老福晋气得面如金纸、浑身发颤,一口气急喘着,差点顺不过来。

“老祖宗、老祖宗!您先喝口茶呀!”

屋里众女眷们忙乱地给老福晋拍背递水,争相劝慰她放宽心。

永硕径自拉过貂皮斗篷,将夜露紧紧包裹住,不理会身后的混乱,抱着夜露笔直地走出王府大门。

“七爷,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悦来客栈”上房内,秋夫人柔声询问坐在床畔凝视着夜露的永硕。

“我不饿,夫人吃吧,不用管我。”永硕轻抚着夜露苍白的脸庞。

夜露趴卧着,昏迷中似乎仍感到受杖后的疼痛,眉尖微微轻蹙,额上薄汗细细。

房门传来两下轻叩,秋夫人忙开了门,走进来的正是老仆。

“七爷,奴才送药过来了。”老仆把一只药瓶放进永硕手中,又从腰袋里取出一堆大小碎银。“七爷屋里的银子就剩这么多了。”

“不是还有几张银票?”永硕挑眉问。

“是,但奴才想暂时用不上这么多钱,也就没有带出来了。”

“嗯。”永硕点点头。“你拿那些银票去街上租间干净的房子,打理妥当以后,就让她们搬过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老仆恭谨地退了出去。

“七爷,让我替……夜露上药吧。”秋夫人轻轻说道。

虽然她还是习惯唤女儿的旧名,但是想到夜露这个名儿是永硕取的,她也就跟着喊了。

“没关系,我来就行了。”

永硕笑了笑,一手拉下床帐遮掩,然后轻轻掀开夜露身上的衣衫,将清凉的药液倒在她青紫瘀肿的腿上,缓缓推开。

“夜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值得七爷如此待她……”

看着永硕为女儿做的一切,秋夫人感动得眼眶潮红。

“夫人别这么说,夜露值得。”

永硕柔柔低语,将上好药的身子轻轻拉起被子覆上。

夜露微微睁开眼,目光迷蒙空茫地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永硕。

“妳醒了?”永硕俯身趴在她的床头,微笑看着她。

“永……硕……”她抬起虚弱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脸。

“妳的声音很好听。”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她的嗓音听起来干涩沙哑,可尽管如此,永硕已经欣喜万分了。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她转了转眼珠,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客栈,妳先待在这里养伤。”他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客栈?”她的眼瞳一片迷茫。

“夜露,我们被老福晋赶出府了,以后再也回不去了……”想到母女两人茫然的未来,秋夫人不禁哽咽出声。

“娘……”她朝泪流满面的秋夫人伸长了手。“我不知道……会这样……”

“这也许就是咱们母女俩的命,竟会走到连奴才都当不成的地步。”秋夫人摇了摇头,频频拭泪。

“对不起……我还是被赶出来了……”夜露抱歉地看着永硕,想到就要和他分离,她的心口彷佛像被钝刀切割般的疼。“我以后……不能再服侍你了……”

秋夫人想的是母女两人的未来,夜露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却是永硕。

“傻瓜,别想这些,先好好养伤再说。”永硕的神情倒是一派轻松。

“七爷,您待夜露好,这份恩情咱们母女俩永铭于心,只是长久以往,咱们也不能都靠您接济,未来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秋夫人想到茫然的未来就泣不成声。

“夫人别烦恼,以后就让我养妳们,妳们的生活不会有问题的。”永硕笑着轻拍夜露的脸。

“养我们?”秋夫人微讶。

虽然对一个王府的少爷来说,养她们一对母女不算什么负担和麻烦事,但是他能养她们一辈子吗?

难道……他是想金屋藏娇,把夜露单独养在王府外?

“我怕老福晋知道了……会责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