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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指上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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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烛光灯下泣故人(一)

书籍名:《君心指上挑》    作者:青丝染


        青姨显然没料到梅小小会这么问,微愣过后随即一笑,看着她的玉般的小脸似是穿透时空,脸上浮起一丝回忆时的迷茫之色,“萧萧进来的那天,整条街都沸腾了,她是那么的美丽,宛若仙女下凡,成了当仁不让的花魁,许多人慕名而来,却又负伤而走,因为任何人都近不了她的身,她所到之处,身周总是有无形的人保护着,她从来不笑,也从来不说话,直到后来遇上了你爹梅达先。梅达先来红尘笑时已经犯了事,每天来就是不停喝酒,不叫姑娘,也不听小曲,许是同病相怜,萧萧便注意上他了……”

        “唉,梅达先当年在京城也算的上是个人物,他的很多诗词都被谱成了小曲在楼里传唱,以前红尘笑里还有他的书画,后来被清走了!”

        “青姨,我阿爹到底犯了什么事?”梅小小好奇的问道。

        “具体不太清楚,民间传说他与兵部尚书家的少爷争女人,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越是优秀的男人就越容易在女人问题上栽跟头,你阿爹也不例外!一个书生和当官的争什么女人呢!”

        “梅达先被遣出京都后,萧萧愈加沉默了,最后干脆不吃不喝,我知道时常有个人在她房外徘徊,那个人武功很高强,便让那人带她走,萧萧那样下去只能把命搭进去,那人答应了……”

        “后来就走了?”

        “走了!不然怎么会有你?”青姨轻轻一叹,打趣笑道。

        “那个武功高强的人是谁?”

        “不认识!块头很大,有双蓝色的眼睛!”青姨想了想,摇了摇头,又道:“不过男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只会保护萧萧,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不然我也不会求他!”

        果然是他,梅小小心道,对娘亲真正好的,大概也只有哑巴叔一人了吧!“青姨,你帮娘亲逃走,怕是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梅小小看了看青姨消瘦的面庞说道。

        “能怎么不好过?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子,有吃的,有个容身之处,我也就知足了!入了红尘笑,还能指望什么?何况你娘亲往日也帮过我不少!看到你,就像又看到萧萧当年,但又不同,你对人总是一副戒备,你娘却对谁都掏心窝子的好!”青姨摇头笑道。

        梅小小无意识的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青姨,我帮你接骨吧,你忍着点,会有些痛!”

        “没事,一把老骨头了,横竖都要那样!”青姨见她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便提起裤角,把腿伸了出去。

        梅小小小时调皮,又跟着哑巴叔学武,伤筋动骨在所难免,伤的次数多了,也就学会了简单的接骨,探好位置,蓄足力量,一拉一推,接着再‘咕咚’一声……

        “啊——”青姨惨呼出声,身子一哆嗦,歪倒在桌子上,不停吸着冷气。

        “青姨,没事了!接下来几天不要使大力,好生调养就行!”梅小小浅浅一笑,五指打着旋在那片红肿上轻轻揉着。

        侍候青姨躺下后,梅小小心情有些烦闷,没有继续留在红尘笑等韦天羽,而是出了红尘笑,一人在街头瞎转,俏丽的小脸上在夜色笼罩下分外落寞,娘亲痴情于阿爹,哑巴叔钟情于娘亲,阿爹又对那个婉儿念念不忘,说来说去都是为一个情字,难怪娘亲在走之前不让她轻易爱人别人,唉……

        甩了甩脑袋,不想再费神去想这些事情,却见前面一声急呼远远传来:“让开,快点让开!”

        路人不及反应过来,就见狭窄的路边左右二骑飞了过来,道路开始变宽,行人莫不被挤到路边,紧接着是两队急奔的人马,中间夹着一辆马车,行驶时环佩叮咚,看似是在赶路,从此阵仗看来,非富也是极贵之人。

        京城就是不一样,就连老百姓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并无丝毫不满,甚至没有丝毫外露的表情,或驻足等车马过去,或紧靠在路边继续行走。马车渐近,梅小小下意识一瞟,却的荡起的帘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心里一咯噔,那是……就算过去两年,她仍然记得这张脸,他的眉眼已经刻到骨子里。

        两腿无意识的朝路中间冲去,她要问,她要问个明白,他让她背负那么多生命,他必须给她一个答复!

        “大胆刁民,竟敢挡路,快快离去!”一骑飞奔过来,用□□指着梅小小的鼻子,墨黑的双眼凌厉之极。

        “我要见轿内之人!”梅小小喊道。

        “轿内之人又岂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见,快点滚开!”那人上下打量了梅小小一眼,目露鄙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过来架起梅小小便往外走。

        “你们放开我,我一定要见到他!”梅小小愤怒的哇哇大叫,想要抬腿踢人,看到两人手里的□□又熄了气势,好女不跟男斗,可是好不容易遇到‘潇九’又怎能眼睁睁的放过?

        “黑鸷,车外何事?”锦帘缓缓挑开,露出半张疲惫却俊美的脸,隐隐带着不耐烦!

        “殿下,刁民闹事,并无大碍,不会耽误殿下回宫的进程!”方才骑马之人沉声说道。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声音愈来愈小,风展扬抬头朝声音来源望去,夜色下只见到一张模糊的脸,似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想要细看之时,人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快些赶路吧!”车帘徐徐放下,隔断了夜色。

        “诺!”黑鸷抱拳而去。

        ……

        ‘嗒嗒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马车在守卫的保护下浩浩荡荡而去,经过宫门时并未停下,庄严厚重的高墙,青石白玉的地面,金色炫目的琉璃瓦,马车就这样掩映其中,朝着皇宫内最明亮的那处驶去。

        圣安大殿内一片灯光通明,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明黄的锦帐内,一个明黄襦衣的男子闭目仰靠,双鬓间有双有力的手轻轻揉着,眼角的皱纹随着那双手的按摩忽上忽上忽左忽右的变化着。

        “殿外为何吵闹?”感受到鬓间那双手顿了一下,躺着的那人问道,眼睛并未睁开,却是生生的传达出了威仪。

        “回皇上,是太子殿下!”身后那人微微颔首。

        “九儿?这么夜了,他来干嘛?”明宗帝缓缓睁开眼,露出半条缝,斜眼看着殿外。

        “太子殿下心忧皇上染疾,连夜赶回,孝心可嘉!”那人轻声说道。

        “嗯,传他进来吧!”明宗帝略一沉吟,挥了挥手,复又合上双眼,公公面上一喜,领命而去,却没注意到他转身的那刹,明宗眉头轻皱了一下。

        “父皇,孩儿听闻您头疾又患,特地索来民间配方,已经向李太医询问,从所配药材来看,确有实效!”风展扬踏进大殿,躬身行礼道,表情冷静,言语间却露出深深的关切与自责。

        明宗帝欠起身子,看着自己当初立下的太子,淡淡道:“九儿费心了!”

        风展扬扫了一眼矮榻上的奏章折子道:“父皇身体欠安,需静养,这些折子不是由皇兄代批吗?”

        “嗯,朕终是放心不下,这次访民之事,你办的不错,此刻回来也好!看你神色疲惫,先跪安吧!”明宗帝点了点头说道。

        “……孩儿告退!”风展扬还想说些什么,见明宗兴致缺缺,犹豫了一下,行礼告退。

        出了圣安殿门,风展扬脚步突滞,转身问道:“陈公公,你一直跟在父皇身边,可要用心照料才是!”

        “回太子殿下,老奴谨记在心!”陈公公微微笑道。

        “宫里近日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一切安好,太子殿下尽可放心!殿下前阵儿送来的玩意,皇上很是高兴,常夸殿下孝心最甚!听闻您在河东府处理的事情后,也是连连点头,说殿下进退有度,以民为基!”陈公公笑道。

        “嗯,陈公公不送!”风展扬淡淡笑了笑,黄靴踩着轻快的步子回了永闵宫。

        知道他今日回来,早有宫人在殿外迎接,直溜的两排,进了殿内,又是两排,有的端着净手的温水,有的拿着湿热的巾帕,有的擎着漱口的茶水。

        “紫绢,沐浴侍候!端些点心过来!”风展扬看似很高兴,洗了手,漱完口说道。

        “是,殿下!”应声的是个紫色衣裙的小丫头,十六七岁,模样看着甚是精明。

        温热的水仿佛是母妃温暖的怀抱,风展轻轻阖眼,享受着身上紫绢给他搓背带来的快感,连日来的疲惫让他浑身有些酸软,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胸前的小手忽然顿了一下,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疑惑的睁开,风展扬讶道:“好端端的,哭什么!”

        “没事,紫绢每次看到殿下胸口的伤,就心痛的不行!”紫绢摸着那道伤疤哭道。那是两年前留下的,已经由深红变成了淡淡的粉红,即便如此,在白皙的肤色上还是格外刺眼,那里早已不痛了,伤痛已经移到了心上,风展扬微微抿唇,嘴角荡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爷还没叫痛,你心痛什么!”

        “殿下?”紫绢一脸忧怨。

        “好了好了,快些吧,有些乏了!”风展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