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章 【那是黑暗】
10月8日，柳城，12点50分。
公交车上。
靠着车窗，周韵坐在位置上望了一眼外面并排不动的车辆，再看了一下时间，前面的路依然还在堵着，车子也还没有启动，她心里其实是着急的，可是她也知道堵车这样的事，就算着急也急不来。
公交车现在是开的很慢，甚至可以说是直接停在原地，没有动。
周韵扶了扶头顶上的鸭舌帽，想到等下要见到的那个人。
她心里同样是欢喜的，期待着。
因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周韵拿出手机，翻看了下，看着她和包十一发的短信，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欢喜，那种单纯地喜欢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的甜蜜真的让让周韵觉得暖暖的。
“你怎么在看《对不起，我爱你》？你有没有看《梁山伯与祝英台》，我告诉你可好看了。”
“十一，他演的梁山伯真的好帅。”
坐在周韵前面的两位年轻小女生，正拿着手机看着视频，正兴奋地议论着最近热播的两部电视剧。
“虽然我也喜欢十一，不过《对不起，我爱你》更好看，看见大叔真的好心疼，好想哭。“
”从小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最后还……“
虽然现在《对不起，我爱你》的电视剧还没播完，但是原著就很火，网友观众也都非常清楚最后男主角的结局。
从小被抛弃，流浪，家暴，最后还早死。
另外一名女生听见这话，不禁说道：“《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很悲伤啊，你没看预告吗？十一那吐血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一看见那画面，真的心揪着疼。”
……
心揪着疼？
周韵听着两位女生的对话，也不禁想起了之前预告片里面出现的画面，梁山伯就那样一直吐着血，大口吐着血……
那样想着，周韵心里也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心悸感。
那是没来由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韵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打开车窗，想要喘口气……
抬头瞧了一眼外面的阳光，周韵觉得有些刺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
……
10月8日，下午1点。
临南路口。
阳光，阳光正好。
就是那一瞬间，包十一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飞出去，他像是躺在半空中，望着那阳光，有些绚烂，像是蒙上一层红色的光晕。
天空是蓝色的，阳光是红色的，他见到了阳光，不想再接受黑暗。
接着是，重重的冲击。
包十一倒在了地上，他没有动，他就像这样躺在地上，就这样躺着。
“呜呜……”
耳边传来呜呜的哭声，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就那样挣扎着，吃力地转过头，红色眼睛有些迷糊，隐约看见身旁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一直哭，小手在流血。
小脸上的眼泪那样清晰。
包十一努力伸手，想要擦一下小女孩脸上的泪水，低声道：“不……哭，不哭。”
“哭了，就不是……”
“不是好孩子了。”
小女孩坐在地上，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泪水依旧挂在脸上，望着包十一，看着那身上都是血，嘴角还在吐血的包十一，一下子忘记了哭。
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突然倒在她身边的奇怪的，满身是血的人。
……
车子已经停在那，没有了动静，车头上是凹陷的血印，地上是长长的血痕，还有那触目惊心的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在那股浓浓的血液味道里面充斥着的是死亡的气息。
另外远处路边身上，坐在地上，吓得不行的女老师，就那样睁大了眼睛，惊魂未定地望着躺在那的包十一，再一看那地上的血，还有那车上的血迹。
她没有被车撞倒了！
还好，她躲开了。
还好，她没有犯傻。
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
带着劫后余生，逃过一劫的庆幸，女老师脑海里一直出现的话就是她没事。
不能怪她，她没错。
那是本能。
她很害怕。
真的害怕。
……
害怕，恐惧，不安……
那些小孩身子绷紧，害怕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包十一，他们真的觉得害怕，不管是刚才那一幕，还是现在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包十一都让这些孩子感到害怕。
可是害怕，那么害怕，但还是迈着小腿，走过来问——
“哥哥，你……疼吗？”
疼吗？
听见这两个字，包十一眼睛里流出了眼泪，他很疼。
真的很疼，他好怕疼的。
那眼中的泪水就那样沿着那红色的鲜血，流了下来。
……
“哥哥，你是超人吗？”
我不是超人，我是傻瓜。
最傻的傻瓜……
……
“哥哥，要给你打120吗？”
我想活着。
活着，该有多好啊……
……
“哥哥，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
是啊，怎么办?
他流了好多血。
……
包十一整个人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红色滚烫的血就那样流着，阳光照在他身上。
那身子的更遥远处是一顶鸭舌帽。
孤零零的。
阳光真好，真好……
……
包十一身下的血就那样一直蔓延，流出来，然后一点一点浸染着，肆虐着。
神经病！
你说我有病，对不对，我就是有病，我脑子有病。
现在我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就是蠢死的。
再也没有我这么蠢的人了，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呢？
包十一嘴角微动，已经听不清系统的声音，他想要笑，觉得好笑。
可是，他笑不出来，他的嘴里又开始吐着血，不停地吐着血。
那么痛苦，那么难受。
可他依旧竭尽全力地喘着，呼吸着，也挣扎着……
活下去。
……
小女孩就那样呆呆地望着身旁的包十一，小脸上的泪痕未干，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给包十一擦拭眼泪，安慰道：“哥哥，不哭，不哭。”
“呼呼，就不疼。”
说着，小女孩开始给包十一轻轻地呼呼。
……
脸庞是轻轻的风，那样温柔地拂过，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听不清究竟是在说话，又是谁在呼喊。
眼前的那阳光渐渐变小，变细，然后消失了。
包十一闭上了眼睛。
那是黑暗。
……
黑暗中，有声音在轻轻地问——
“哥哥，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