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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剑传奇四连环之梧桐影·莫道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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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书籍名:《茗剑传奇四连环之梧桐影·莫道无情》    作者:宇文解忧


                                    

            不速之客抢亲,媳妇公然外向,儿子落魄失魂――金甲王饶是大风大浪多年,也从没经历过这般尴尬场面,一旁早已是面色如铁,见莫无玉露二人竟要离去,自己碍于身份隐忍不发,冷冷扫了萧茗一眼,见他神色怔忡,想一个是你的女儿,一个是你的义弟,你不开口谁来阻拦?莫非你也要装聋作哑?不由“哼”了一声,眉头一拧,沉声道,“萧先生――”

            萧茗方才不得要领,初时还以为是莫无与金风之间的过节,可后来女儿不惜舍命挡剑,眼见莫无和女儿之间那种神情语气,自己这才明白了过来,他们两个竟然两情相悦生死相期!!平心而论,他答应王府婚事,一半是为了对抗优昙崖,侯门似海庭院深深,这种生活,未必是女儿所向往的,他身为父亲,也不是没有过犹豫,然则对金甲王府若只是犹豫,那么对面前这一对,他却是实实在在地震惊了。耳听得金甲王出言相逼,怒意十分明显,如果今日让他们这般离开,我萧家要怎样向金甲王府交代?今后又如何面对诸位故交?千不该万不该,女儿为什么跟的是他!不由得看了莫无――玉露年少任性,你总该顾全大局,父女兄弟,家风清名,你要为兄如何自处?却是又痛心又失望,缓缓开口,声音抑郁,“莫无,你就是这般对待兄弟的吗?”

            “萧兄,”莫无望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歉疚,“对不起了,”看到怀中的玉露面白如纸,却是柔情悲意一起涌上心头,反而释然看了萧茗,“我前半生全为了兄弟之义,这半生就顾一顾儿女之情吧,”因抱着玉露,只微微拱了拱手,便要离去。

            萧茗虽知这个兄弟生性不羁,却未料他竟坚决如此,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心下愈发惊怒,见众人的目光全在自己身上,不由羞惭难当,指着玉露喝道,“萧玉露,你听着!今日你敢跟他走出这个门半步,我萧茗从此后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大哥!”“师父!”绮梨儿和龙晴三姐妹闻言皆是一惊,绮梨儿知道萧茗只是一时气急,然而此言一出,今日若逼走玉露,只怕她以后就只能跟着莫无了,岂不是弄假成真自断后路?看了萧茗正想着要怎生挽回才好,却见玉露伸手拉了拉莫无衣袖,示意他放自己下来,以为女儿终于回心转意,不由一喜。

            玉露挣扎着站到地上,静静看了众人,忽然伸手一扯,将凤冠整个曳了下来,一松手,那镶宝点翠的凤冠摔落在地,发出嗵的一记闷声,冠上珠子流苏应声而散,洁白珍珠弹落满地,却见她抓住前襟,双手用力一拉,竟将那吉服扯裂开来,便向地上一掷。方才嫁衣闪眼,掩了伤口看不清楚,如今她卸去红裳,内里藕衣肩头透出好大一块暗红血迹,触目惊心。众人正在惊讶间,她却已跪倒在地,昂首看了萧茗夫妇,声音微弱,神色却毅然果决,“爹,娘――恕女儿不孝了!”绮梨儿还没想出所以,女儿已经重重叩下头去。却正是:玉人素手裂红裳,堂前三叩辞爷娘!

            玉露连叩了三个头,起身便是一晃,一旁的莫无手疾眼快,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见她凝视自己,眼中已经泛起泪花来,仿佛感同身受,心中也是一痛,低声道,“我们走,”揽住她便向门外走去。

            金甲王眼看儿媳就要被人带走,儿子却背立不语,想金甲王府威风多年不减,天下谁人敢轻视?如今却被人喜堂夺妇,他如何忍耐得下,当即脸色一沉,便要命令侍卫将莫无围起来。

            金戈一直站在父亲身旁,心中早就蠢蠢欲动,他早已得知玉露就是陆羽,正愁没有机会报仇雪耻,见父亲面色大变,便抢先令道,“来人!”

            院中侍卫无令不敢上前,此时听得二公子一声令下,忙一哄而上,莫无刚要走下台阶,侍卫已然群涌上来,正成了半圆将他和玉露围在中间,刀剑齐齐出鞘指向自己,仍在步步逼近。

            莫无目光冷冷一扫,眼角瞥见一名侍卫持剑从旁潜上来,他右手揽着玉露,便左手一探,那侍卫手中忽空,已经被莫无夺去了宝剑,只觉胸前一痛,便被人反手一掌震了出去,跌出两三丈远。

            “还不快上!”金戈看得着急,一迭声地催促,“快把他们围住!”

            侍卫们不敢有违,重又逼上前来,莫无见他们盘桓不去,眼中寒光一凛。最前面的数名侍卫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光自头顶倏然划过,头上感觉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竟是红缨遍地!原来适才莫无那一剑,已经将他们帽上红缨尽数削下,试问若那剑尖再低上几分,落地的还只是红缨么?想莫无曾决意弃剑不用,连当日优昙崖上都是赤手空拳与夜拂晓相搏,今日为了心爱之人,终不惜出手亮剑,重现昔日“剑公子”的风范,果然是寒光照胆,地裂天惊!正应了先头他那句话――我只为值得的人出剑。

            便听莫无沉声喝道,“谁敢上前?!”声音并不大,却令众侍卫心头皆是一悚,见莫无一手拥着玉露,另一只手提剑而立,目光清冷豁亮,似乎可以穿透他人心房,那份冷傲孤绝,大有傲视天下之意,灿灿日光中便如天神,光芒四射不可正视,众人不由得心下大怯,脚下向后退去。

            “混帐!”金戈见侍卫纷纷退却,正想训斥,却被兄长一声喝断,“让他们走!”

            “风儿!”“大哥!”金千里金戈两父子齐齐喊了出来,金风并不回身,只背对门口,也不看父亲弟弟,那声音生硬苦涩,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我说话算话,放他们走!”

            金甲王虽不明儿子用意,然而见他神色难测,生怕他急火攻心出什么意外,也不敢拂了他的意思,只得挥一挥手。

            侍卫们会意,这才将刀剑收回鞘中,却也怕这个狂人再度出手,各自手按刀柄,依旧将他围在中间。

            莫无揽了玉露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只视院中众人若无物,昂首慢慢向大门口走去。他上前一步,侍卫便退后一步,就这样两厢对峙,眼见快到门口,侍卫们这才倏然退到两旁,给他让出路来。

            “大哥――”夜阑珊一直坐在夜拂晓身边看着这一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见二人要离去,想玉露有伤在身,不知该不该追上去施以援手,犹豫着看向兄长。

            “随他去,”夜拂晓却如无事人一般,捏起酒盅呷了一口,目光跟随着那远去的黑色身影,一丝诡异笑意竟悄然爬上嘴角――

            ――和一座金甲王府相比,一个莫无,似乎容易对付得多呢......

            玉露被莫无抱在怀中,肩上伤口一阵疼似一阵,痛得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沉过去,见终于出了“醉茶缘”,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看着莫无绽开一个柔弱的微笑,低低开了口,“大叔,你还是来了――”

            莫无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马车里,探住她纤纤手腕,脉息虽弱却并不紊乱,这才松了口气,见她只看着自己,不由得也微笑了,轻声道,“是啊――我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终于做了一件最聪明的事。”

            玉露心中一暖,刹那时千言万语齐上心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往昔渚上,天高云淡,风细水平。

            “这个叫步步生莲,”玉露坐在窗前,指点莫无在焰火棒上写名字。有莫无为她寻药疗伤,福嫂细心照料,她的肩伤已好了八成,她素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能活动便不肯好好呆着休息,今日见福嫂又拿了好多焰火来,非要给每种焰火写上名字。她伤在右肩,莫无岂能让她来写?当然是自己做苦工,任她差遣得团团转。

            “这个呢――”玉露拿起一支,皱着眉头想着。自从她来到渚上,整个往昔渚便一下子便鲜活热闹了起来,老福福嫂怕她闷,又做出了许多新样子的无名焰火供她消遣。记得这个焰火是合欢花的图案,一丛三朵一丛四朵,又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她托腮想了想,美目一亮,一拍莫无肩膀,“就叫‘朝三暮四’好啦!”这一拍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哎哟一声,摸着肩头倒吸一口凉气。

            “小心些,”莫无见她张牙舞爪,怕伤口迸裂,知道她没记性,便吓唬她,“要不然伤口裂了,将来会留下疤痕,很难看的。”

            这一句话却是说到了玉露心里,不敢再扭来扭去,只得乖乖地坐好了,却见莫无瞟她一眼便忍俊不禁,猜着没什么好事,气哼哼道,“又怎么了?”

            “沾上墨汁了,”莫无指指她右脸,“在这儿。”这要是换成金风,早就自己伸手去擦,顺便吃吃豆腐,可莫无终究不是毛手毛脚的少年人,况且他虽然表面洒脱不羁,内里却是个真君子,对玉露发乎情止乎礼,眼下还没成亲,举止上难免拘束。

            玉露伤在右肩,懒得抬手,见大叔一只胳膊搭在桌上,索性一低头,右颊凑着他袖子,拉住了来回蹭两下,估计擦干净了,这才松手抬头,见他半愣半笑看着自己,一吐舌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倒真没见过这种又懒又脏的美女――莫无心里偷着乐了,怕说出来她不依不饶,刚想支吾过去,却见一只鸽子从窗口飞了进来,扑拉着翅膀盘旋两圈,便落到了自己手上。他认得那是老友铁敖家的信鸽,面色不由一变,急忙取下纸条看起来。

            玉露一旁看着,不由也担心起来,见他慢慢放下信纸,眉间郁郁成结,刚想开口,他却已转过头来,“我的一位老朋友――去世了,”语调平静,却有一种深深的悲痛,从那平静里头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