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快跟我回家去！”
“不，我不能走！”我答应曼菲士要乖乖地等他回来的。
“为什么？”老妈显然对我的反对没有心理准备，“你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你已经介入历史了你知道吗？火药不应该是这个时代出现的，你都把它带来了，难道你想继续改变历史？”我差点忘了老妈对历史超乎寻常的热爱了，她不会允许历史有丁点的改变，尤其是当始作俑者是她的女儿的时候。
“因为，因为……”我下意识地护住腹部。事实证明这个动作实在是大错特错了，随着我的手，老妈这才注意到我身体形态的改变。
“天哪！”老妈发出一声变了腔的惊呼，“你，你，你居然……怀孕了？”
事到如今，再掩饰也没用了，我心一横，直视老妈的眼睛：“是的，妈妈。”
“是那个……那个当初你让我帮你看的埃及王，曼菲士……他的孩子？”老妈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颤抖了。
我点点头。
“这不是你的身体！”老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嚷道，“所以这孩子和你没有关系！快跟我回去！”
我很奇怪为什么外面的人听不到老妈这么响亮的喊声。因为只有元神没有实体的缘故吗？
“不——”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能走！孩子就快出生了！我如果在这个时候离开，孩子也会没命的！我不能让曼菲士再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打击！”
“你……你……爱上他了，那个埃及王？”
“不光爱上他，妈妈，我也爱这个孩子！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但这几个月来我经历了一个新的生命的孕育过程，我每时每刻都能够感觉到他在成长，一点一点地成长……他是，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丢下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夭折！”
“你认为你离开他就会死亡吗？”妈妈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但这平静的声音却给我投了一个重磅炸弹，“凯罗尔的元神，仍然在这具身体里，你知道吗？”
“什么？”我完全惊呆了。
“我感觉到的，这具身体里有两个元神同时存在，一个很有生机，另一个在沉睡。我想，沉睡的那一个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吧。”
“不，怎么可能？我亲眼看见凯罗尔咽气的。然后我一接触到她的身体，元神就被吸进来了。不是只有失去元神的肉体才有可能接受另一个元神吗？你说过的！”
“我推测，当时她的元神极度衰弱，很快就要消散，但是正好你的元神接触到她的身体，借助你的力量，她的元神得以保存，在这具身体里一直沉睡。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那你怎么能保证，我离开她的元神一定会苏醒？如果她的元神继续沉睡，还不是跟死了一样？”
“听我说，孩子，”妈妈伸出手想抚摩我的头，忽然意识到她并无实体在这里，无法触到我，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眼中是无限的怜惜，“你应该相信妈妈。我感觉到了，借助你的力量，她的元神已经恢复了。她仍然在沉睡的原因就是你还在这身体里。只要你离开，她自然会醒。”
我没有理由不离开了，是么？
“可是，如果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沉睡，苏醒之后对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曼菲士会奇怪的！”我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在妈妈缜密的推理中找出逻辑错误。
“傻孩子，你难道忘了人的记忆是储存在哪里的吗？”
“大脑——莫非……”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几个月的记忆都是储存在凯罗尔的大脑皮层，只要她醒来，自然会记得所有的事。”
“换句话说，如果我离开这个身体，我就会……忘记在这里的一切……”
“不要！”我一下子痛哭失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
忘记曼菲士，忘记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当你不能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为什么现实这么残忍？当我失去的时候，连仅有的回忆都要一起剥夺吗？
“别哭啊，孩子。”妈妈轻声地安慰我，“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在这历史中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梦总有醒的时候，早晨醒来，你难道会为忘记了昨夜的梦境而伤心吗？别再任性了，听话，跟妈妈回家吧。”
“我……”曼菲士是凯罗尔的，曼菲士是凯罗尔一个人的，我这只寄居蟹，除了离开，还能再做什么呢？
“想好了吗？我们回家吧。”知女莫若母，我的心理被妈妈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亲眼看看这个孩子。只要他一出生，我看过了就自己回家，不用你再来接我，行吗？”这是我最后的一个要求了。
妈妈微微颔首：“但是不要太晚，你离开自己的身体已经太久了。虽然你的体质超常，但如果超过一年，你也可能永远回不去了，知道吗？”
“知道了。”
她伸出双臂，隔着空气紧紧拥抱我：“妈妈在家等你回来。”接着，她的元神随着一道光，消失了。
妈妈走了，我一下子瘫软在床上，泪如雨下。
突然，小腹一阵强烈的绞痛，疼得我叫出声来。
闻声赶来的侍女看到我已经疼得满头是汗，连忙大声叫喊：“御医！御医！王妃要生了！”
一片人仰马翻般的忙乱。
从正午开始一直到黄昏，到午夜，到次日黎明，这孩子就是不肯乖乖地出来。塔莎着急而又无可奈何地说：“我从来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怎么这么久都生不下来呢？”
门口传来乌纳斯喊声：“曼菲士王回来了！王回来了！”
“哇——”仿佛一直等待着这一刻似的，就在曼菲士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的同时，这孩子终于决定不再折磨它的母亲，乖乖地落在接生的人手中。响亮的哭声宣告：埃及王的继承人诞生了。
“王妃，是个王子呢！”塔莎喜出望外地大声喊起来。我筋疲力尽了，没来得及看一眼初生的小王子，就晕过去了。
“凯罗尔！凯罗尔！”曼菲士的呼唤唤醒了我的意识。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曼菲士欣喜若狂的面孔。
“凯罗尔，我们有了一个小王子了！”曼菲士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初为人父的喜悦，“来，你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捧到我面前，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这孩子，像极了他的父亲：乌黑的头发，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笑起来会很好看的嘴唇；只有吹弹可破的白皙的肌肤像凯罗尔。
“真好，曼菲士，他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像你一样，成为英明神武的埃及王。”我笑了，笑出了满脸的泪。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曼菲士轻柔地吻干我的泪水，“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名字呢！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
“我想叫他……Phoenix。”
“Phoenix，好，听你的！就叫他Phoenix。”曼菲士张开好看的嘴唇，释然地笑了。
奶妈走了进来，要抱王子去喂奶。
我一言不发地目送他在奶妈的怀里远去，心里一阵绞痛。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了，宝贝！
转过身，我双手缓缓攀上曼菲士的肩膀，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曼菲士，你以后要少喝点酒，酒喝多了很伤身体的。你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虽然你总是满不在乎，但是我会担心……”
曼菲士惊讶地打断我：“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别打岔，听我说完，”我曾经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太多太多的事不放心，如果今天再不说，以后就真的没机会说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用银餐具，想害你的人太多了，虽然卡布达和聂巴门被斩首了，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对你不利。虽然拉格修和亚尔安已经投降了，但他们心里一定不会甘心的，要小心他们卷土重来。刚刚经过了这么大的战事，要让百姓好好休养生息，如果可以就减点赋税吧。火药的配方只有我和你知道，你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了，这个世界间谍很多的……”我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个不停，脑子里还在努力地想有没有遗漏的，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的心地太善良了，曼菲士。你很容易相信别人，这一点不能不让我担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明白吗？”
“凯罗尔，你今天很奇怪！”曼菲士的眉头又拧成了“川”字，“出了什么事？该死！我怎么感觉我快要失去你似的！”
“没有啦！”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你不要乱想。”
他用双臂紧紧地环住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凯罗尔，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我哪也不让你去！”
“我都说了没事嘛！你不要乱想！”我还在尽力营造轻松的气氛。
“答应我！”他突然吼道。
我愣住了，好久。望着他急切的眼睛，我终于艰难地开口：“我答应你，曼菲士。我哪也不去，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我知道我在说谎。从小到大我气定神闲地说过不少谎话，可是这一次，我每说一个字都结结实实地心如刀割。
心如刀割。
“睡吧，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我轻轻推推他。
“我不睡，我害怕我睡了，明天一睁眼你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