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复归
——怎么样，为夫我的剑法还不错吧！
——是你自己创建的招式？
——你看出来了？
——我瞎猜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猜对了。
——咳，我还以为你神机妙算呢……华山剑法博大精深，我研究了好久，觉得有些地方还可以改进，目前正在尝试。
——守旧只能停滞不前，继承发扬，方能立于不败。
——莲儿，你真是我的知音。
我看过沈晋舞剑不下百次，甚至他下山所配的长剑还是我给他擦拭的。我不用睁开眼睛细看，我也知道此剑长三尺三寸，剑锋微蓝，吞柄金黄，柄上有凹痕，流苏银白。
如今，这把剑就放在我肩上，冰冷的气息透过我的衣服钻入我的体中。
冷，很冷，身上冷，心中更冷。
不愧是华山派的第一剑客，剑放在我肩上，力度拿捏得正好，剑稳稳地架着，绝无半点晃动。
我微微一笑，这样也好，死在他手里，总比死在其他人手里强。
肩上忽然一轻，我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到沈晋面无表情地将长剑插入剑鞘中。
右肩明明没有了长剑的威胁，却依旧让我感到有些沉重。
沈晋向我慢慢伸出左拳，拳头向上，摊开，手心中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那是我遗落在树林中的七星珠。
月光下，七星珠在他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珠子真漂亮，是你的首饰吗，为何不拿去穿镶？
——因为这珠子太美了，我舍不得啊。
——你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
“我该叫你莲儿，还是该叫你凝露？”沈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几分空气中的冰冷。
我张了张嘴，发觉嗓子极其干涩，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蛐蛐在周围使劲地叫着，让人感觉分外焦灼。
——晋，怎么啦？
——没什么，掌门人要我去办件事，我得下山几天。
——事情很棘手吗？
——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你。
——怎么变得跟小孩子一样啦？你不过就下山几天嘛！
原来沈晋下山是为了办这件事。回忆起那天他的失常，也许，当时他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
夜风忽然吹来，无聊地掀起我们的衣衫，衣角轻轻扬起，在空中飘摇。有那么几次我的裙摆差点就触到沈晋的鞋子。
我与沈晋面对面地站着，一动不动。
空气渐渐凝结，冰冷的气息停留在我们之间，仿佛要凝出水来。
几天前，我们还是恩爱的夫妻，欢声笑语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却已陌生至此。
月亮不忍心看下去，偷偷将自己的脸藏在了厚厚的乌云中。
周围变得一片漆黑，我们相互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答应过我，要等我回来的。”黑暗中传来沈晋低低的声音。
对不起……我在心中虚弱地回应。
“我以为我可以带给你幸福，却原来你并不想要，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这样的！
我张开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个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我知道你心中藏着很多事，我一直在等，等着你可以敞开心扉，让我可以真正走入你的心中。”
鼻子有些酸涩。
“我以为我可以等到的……”无奈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听到掌门人说起西域圣殿的女子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眼睛开始肿胀。
“我好害怕你也是她们其中的一员。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果你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眼泪在眼眶里聚集，越集越多，渐渐充盈。
“那天，我们分几路出发，我在西南方埋伏。我好怕你会赶来，又希望你赶来。我不希望你来，我不希望你真的是那里的人；可又怕如果你是，如果你真的赶来了，你会在其他地方中埋伏，会被他们伤害；如果你真的是那里的人，我宁愿你来我这里……”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线。
“你终于没有来，抓到的人里也没有你，我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我猜错了……可是，他们给我看了这个，他们说还有漏网之鱼……”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下。
“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沈晋的声音无助而凄凉，一声一声肝肠寸断。
一颗颗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滴落下去，落入无边的黑暗……
嘴唇在不停的颤抖，喉咙里象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我使劲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我的抽泣发出一点声音。双肩在微微颤动，越抖越厉害。
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要一个家！
如果可以，我何尝不想跟你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可是，我可以吗？
我可以吗？
跟你在一起，西域圣殿会放过我、放过你、放过华山吗？
我只会给你带来不幸，带来灾难，这不是我想要的……
何况，还有皓月……
皓月对我而言如同亲人，他如今有难，我哪里能坐视不管！
还有我哥哥……
圣姑闭关，十面掌权，皓月被软禁，那我哥哥呢？我哥哥又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为什么不说话？”
“……”
“是无话可说，还是觉得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必要？”
我使劲摇头。不是这样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吧！”
“……”
“如果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嫁给我，让我充满希望？”
“……”
“看你在山上如此开心，我还以你是幸福的！可我刚一下山，你就走了……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不是的……
“你走吧，既然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既然我不值得你托付，我强留你又有什么意义！”
我惊讶，他要我走？
“刚才我真的很想将那一剑刺下去，杀了你，我再自杀，从此一了百了！”沈晋咬牙切齿，“可我下不了手，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别人我尚且怕他们伤了你，我自己如何对你下得了手！”
我泪如雨下。
“你走！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之前——你不也就是这样希望的吗？”
我泪眼看他，心痛莫名。
“你走！你走！”
沈晋……
“你走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要……
“晋……”我终于哽咽地发出声来。
沈晋愣住了，犹疑片刻，他缓缓伸出手来摸向我的脸。
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面颊，触到我满脸的泪水。
“你哭了？”
我咬紧我的手背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沈晋的内心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拉下我的手有些急切地问道：“莲儿，你并不是自愿的，是吗？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晋……”我低声哭泣。
沈晋紧紧扣住我的双手：“只要你说你不是自愿的，只要你说你想跟我在一起，我们立刻离开这里！你不用怕，我知道西域圣殿的实力很强大，我们走，我们走的远远的，我们去隐居，让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们。”
“……”
“莲儿，你说好不好？你说话啊。”他激动地摇晃我的手。
“沈晋……”我深吸一口气，首次主动抱紧他。我将满脸的泪珠一颗一颗全部埋葬到他的怀中。为了我，他竟然愿意放弃这么多，我便是现在死了，也知足了。
沈晋见我有此举动，不由又惊又喜：“莲儿，你同意了？”他用力搂紧我，将我搂得死死的，仿佛我一不小心就会不见。
我乖巧地伏在他怀里，分外温柔。
沉默片刻，我轻轻仰起头，伸出手颤巍巍地捧起他的脸。没有月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以手代眼，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滑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最后将手停留在他的柔软的唇边。我垫起脚，凑上前去，徐徐将朱唇印在那里。沈晋那熟悉的气息在我鼻尖萦绕，他的唇又轻又软，带着几分湿润，几许温暖。
“晋……”我轻轻呼唤，余音的叹息埋没在唇齿之间。
沈晋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开始回应我的吻。
黑暗中，我俩紧紧相拥，他额间的发丝落在我脸旁，随着夜风的拂动，与我的秀发一起在风中纠缠。我轻轻抚摸他的脊梁，一下又一下，动作极其温柔——直到那最后一下。
“你……”
虽然我看不清沈晋的脸，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此刻的感受。
他此刻一定是又惊又怒吧！我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怀抱。
突然脱离了他的温暖，身上竟然有些发冷。
“晋，我很想跟你走，可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我答应你：明年中秋节，如果我可以活着从圣殿回来，我一定来找你。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忍不住，我再次抚摸他的脸：“你的穴道，一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你……要多保重。”
沈晋的喉咙咕哝了几下，似有话说。
我微微诧异：“你想说什么？”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我还是给他解开哑穴，这样一来沈晋可以说话却仍然不能动弹。
“她们被关在在东厢房的密室里，有五个人轮流看管。”
我笑：“晋，谢谢你。”
有了沈晋的指点，我成功地将缕香等人救了出来。
五匹骏马在大道上飞快地奔跑，远远的，雪山业已在望。
此次回去，有凶险是一定的，能不能化险为夷，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
快到山下的时候，指烟忽然将马缰一收，停了下来。我们不知她是何用意，见她停下，也只好勒住马儿，停下来看她。
“二妹，你做什么？”缕香微微皱眉，冷然开口。
指烟坐直身子，向我们扫视一遍，目光落到我身上时，略作停顿。“我有话要说。”
霁月不解：“二姐，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
指烟摇头：“我就是想赶在我们回去之前，先把话说清楚。”
我看她一脸严肃，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无涯是个明白人，一见这情形也了然在胸：“此次回圣殿，吉凶难料，指烟是想让我们大家联起手来一致对外吧！”
指烟见无涯将话挑明了，也索性将话说开：“无涯姐姐说得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如今圣姑闭关，圣殿被十面一手操纵，就连少主人也被十面软禁了，情形不容乐观。十面故意将我们的消息透露给中原武林，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只有两种选择：第一，联络殿里的其他人，大家一起牵制十面，绝不让她在圣殿横行——这条路相当凶险；第二，就是迫于形势，从此听命于十面的调遣——这样一来大家就都安全了。”
霁月大急：“二姐，你说什么胡话，我们才不要跟十面同流合污呢！你忘啦，她还派人来追杀我们呢。”
缕香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指烟分析得很正确。十面在圣殿独揽大权，当然不希望我们回去对她造成威胁；可一旦我们回去了，她就要对我们作出抉择：是留还是除。如果可以拉拢我们，她自然乐得留下我们；我们若要对她造成威胁，她则绝对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所以要走哪条路，大家还是权衡利弊，先考虑清楚。”
霁月仍然不解：“她在外面追杀我们，回去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还需要考虑什么，这次回去当然是要对付十面，谁会跟十面站在一块啊！”
指烟摇头：“人心难测，就怕有人回到圣殿后倒戈相向。我先发誓，这次回圣殿，我绝不会对十面手软，更不会受她拉拢！”
缕香点头：“二妹好样的！我也发誓，西域圣殿不是十面一个人的，凡事都得有个限度，回圣殿以后我绝对会坐视十面在圣殿横行！”
霁月不甘落后，也积极表态：“我绝不轻易放过十面！”
无涯道：“十面对少主人无礼，我是坚决反对她的。”
她们说完，一致看向我：“七妹，你什么意见？”
我淡淡说道：“十面想做什么我不管，但她敢如此对待皓月，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指烟喝道：“好，既然大家目标一致，那回去以后大家就要抛开以前的恩恩怨怨，心无芥蒂，坦诚合作，共同对付十面！”
我冷笑，好一句“抛开以前的恩恩怨怨”，这才是她的目的吧！
刚到山脚下，就见到一队人马整齐地等在那里，为首一人浓眉大眼身形威猛，正是陈虎。当年他身受重伤，若非皓月亲自为他诊治，恐难活到今天。如今的陈虎已经是西域圣殿“七大护法”之一。
西域圣殿最高领导者为圣姑，地位紧次圣姑的是圣殿三大长老，长老之下，有四大宫主，十大阵主与七大护法。
长老一般不过问殿中的事务，平时总在闭关，只有在圣殿遇有大事要决断的时候，圣姑才会将他们请出来。
四大宫主主要负责打点西域圣殿在外的一切事务，平时极少待在殿中。
十大阵主，是圣姑在圣殿里培养的主力精英，同时也是圣女的后备人选。
七大护法，则专门负责保护圣姑与圣殿的安全。
陈虎一见我们立刻拍马迎了上来，在距我们三尺远的地方猛地翻身下马，单腿跪下：“四位阵主辛苦了，圣女已在大殿等候多时了。”
圣殿的消息向来灵通，十面知道我们回来也是很正常的。看这阵势她是准备来个先礼后兵。这个女孩倒还真有些心机。
无涯脸色有些苍白，她私自下山，不知道十面会怎样处置她。
我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无论如何，我总会尽力保全她。无涯感激地向我点点头。一行人向山顶驰去，一路无语。
山上仍是终年积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没有半点生气。除了白，还是白。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白色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清纯、最干净的颜色，将西域圣殿修建在这里实在有些讽刺，甚至有些矫情。我一直认为，西域圣殿只适合黑色——那种来自地域的颜色。
陈虎将我们引至大殿大门，正要进去，忽然眼前一亮，一黄衣女子从殿中缓缓步出。
这女子一张鹅蛋脸光滑如玉，柳眉弯弯如月，杏眼含笑，腮似桃红，披一身鹅黄云纹锦织缎越发显得丰满圆润。什么叫做貌美如花、什么叫做美艳无比，一见她就全明白了。她正是天女阵“幻花阵”的阵主幻花，最擅长的就是幻术。
却见她星目流波，未语先笑，一对醉人的酒窝，几乎要夺去所有人的眼。不愧是幻术高手，只要对方一看见她，就免不了受她影响。
陈虎干咳一声，不自在地将视线移开，哑着嗓子说道：“四位阵主已经回来了，属下先行告退。”逃也似地跑了。
幻花在后面娇呼：“哟，陈护法干什么跑那么快啊，奴家还有话跟你说呢！”笑声清脆似银铃，语音婉转似黄莺，就连声音也那么荡人心魄。
指烟冷笑：“他再不跑快点，还不被你给迷晕了！”
幻花笑得花枝乱颤：“讨厌哪，二姐，你一回来就取笑人家！”
指烟不理她，径直问道：“圣女在里面？”
幻花挥舞衣袖，露出一双洁白晶莹的玉手：“哎哟，你们来的真不巧，圣女她正在大殿办事呢！”
缕香瞪了她一眼：“什么事这么重要？”
缕香毕竟是天女阵阵主之首，幻花被她一瞪，也不敢太过放肆，正色说道：“四大宫主在里面呢！”
什么？
我们不由自主地对望一眼：她竟然把四大宫主给招回来了。
正想着，忽然听大殿里面有女子朗声问道：“三姐，是大姐她们回来了吗？”
幻花笑道：“可不是吗？圣女你忙完了没，可不要让姐姐们在外面干等啊！”
殿中女子轻笑：“岂敢让姐姐们久等，快请姐姐们进来吧！”
幻花连忙侧身让开：“快进去吧！”
大殿庄严肃穆，正上方的位置端坐着一红衣少女。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肌肤晶莹似雪，雪白的小脸上却带着一丝与其年纪不符的庄重与干练。正是“十面观音阵”的阵主，如今的圣女——十面观音。大殿下方站着四个面色铁青的男子，竟然真的是极少在圣殿露面的四大宫主。
却见十面观音将手上的几个本子往地下一摔，冷声说道：“都给我拿回去重做！”
我心中大骇：四大宫主对圣殿的作用何等重要，平时连圣姑都不曾这样对待过她们，十面居然敢……
本以为四大宫主定然会怒面相向，不想他们竟然一个个忍气吞声地去捡地上的本子，然后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我心中大惊，看来形势非常不妙啊！
却见十面满不在乎地看着他们退下，随手拿起一枝雪白拂尘轻轻摇晃，那是她的随身武器——银丝雪尘，拂尘上的银丝全是用千年冰蚕丝做成，不怕刀砍不怕火烧。
一见我们走近，十面立刻展开吟吟笑脸，连蹦带跳地迎了上来：“姐姐们终于回来了，让妹妹我好等！”她将雪白的小手伸到我们面前，一双漆黑的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缕香，声音清脆悦耳：“大姐，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看着她那张洁白无暇的脸，我有些发懵，这个女孩……
缕香也真沉得住气，竟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为什么单单向我要礼物？”
十面的眼睛出奇的明亮，那一瞬间竟然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因为大姐最有钱啊。”
缕香微微变色，似乎有些惊讶，呆立半天才有些嗫嚅地说道：“十妹莫开玩笑。”
十面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大姐真小气，不愿意给就算了。”
指烟握紧拳头看着十面说道：“妹妹你过来，大姐没有给你带礼物，二姐我给你也是一样的。”
十面也看指烟，雪白的小脸上忽然飞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她抿着嘴低声笑道：“二姐的礼物还是留给七姐吧，小妹我年纪尚幼消受不起。”
此话一出，我与指烟同时一惊。
她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指烟与我之间的事，她竟然是知道的？
我又惊又怒，只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心中一片冰凉。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心惊，我无法抑制地发抖。我将指甲狠狠地掐进我的肉里，死死地瞪着她。好，好你个十妹，我以前实在是太小看你了！
十面却奇怪地看着我：“七姐你冷吗？也罢，你在华山住久了，回来不习惯也是正常的，雪山当然没有华山温暖。”
惊异之后，我反而逐渐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我淡淡微笑：“多谢圣女关心。听无涯说少主人身体不适，我很担心他，如果圣女没有别的指示，我想去看看他。”
指烟急忙说道：“正是，少主人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十面看看指烟又看看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无涯，脸上有丝冷笑：“我说这几日怎么没见到无涯姐姐，原来姐姐竟是下山去了。姐姐下山这样的大事，怎么我这当圣女的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她变脸极快，方才巧笑倩兮，一瞬间功夫，小脸一冷，竟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无涯花容失色，身子微微颤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私自下山是无涯不对，无涯甘愿受罚。”
我正想说话，却被指烟抢先一步。指烟道：“无涯是担心少主人才下山的。少主人一向喜欢七妹服侍他，无涯只是想找七妹回来照顾少主人。”
见指烟这么说，我有些惊讶。我知道指烟十分嫉恨我，她是绝对不希望我与皓月在一起的。之前指烟说过要“抛开以前的恩恩怨怨，心无芥蒂，坦诚合作”，我只当她是怕我找她寻仇，不想她竟真的做到了。
“是吗？”十面淡淡反问。语音让人心惊。
她低头想了想，正色说道：“也罢。无涯，今日我看在二姐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你私自下山的罪名。但你本是我派去照顾少主人的，你违抗我的命令，擅离职守，我却不得不罚你。从今天起，你就去打扫秋叶阁，未经我的允许不得踏出秋叶阁半步。要是再敢违逆，我定不轻饶你！”
她这相当于是将无涯禁足了，表面上还给足了指烟面子。小小女孩，手段居然如此高明。
我上前一步继续问道：“那么少主人……”
十面冷冷说道：“姐姐们刚回来，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少主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适宜的时候我自然会安排你们见他。”
说罢，她将手中拂尘一甩，径自去了。
指烟不服气，想冲上去与十面理论。我连忙一把抓住她，向她微微摇头。
十面将皓月软禁起来，必然由她的目的，不管我们怎么说，此刻她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见到皓月的。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对圣殿的形势还不是太了解，贸然与十面撕破脸皮，实在不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指烟茫然地看着我，满眼疑问，此刻的她竟然脆弱得让人心碎。
我心中微叹，再有心计的女子，一遇到自己心爱的人，总会变得有些冲动。
霁月却在一边惊呼：“十面怎么变得如此可怕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无涯垂头不语，她拼命下山本是因为担心皓月，想叫我们来救皓月出苦海。如今人没能救出来，她也不能继续留在皓月身边了，心中异常难过。
缕香则两眼发直地看着十面的背影，神情专注的有些可怕。
与十面交战的第一个回合，我们落了下风。
十面观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