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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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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民国黑社会》    作者:吴雨


                                    在场几人都表赞同.潘某即拿出赌具.各人团团围坐,随意下注.开盒三四次,潘某已赢2000余元.第五次,公子一人下注2000元,又遭失败.至第六次,公子怒曰:"下注有限制吗?"张某说:"没有,没有.只管下注好了."公子便将钱包的一半倒了出来,押"人"牌一门.数一数,有7000多元.加上其他人下的注,合计1万元出头."天"、"地"两牌虽有注,但数目很少.张某特别示意潘某小心在意.潘某抱笃定态度,以为上场以来一帆风顺,这次也不难手到成功.谁知一开匣,竟是一张"人"牌.潘某初以为眼花,没看清楚.待定神再看;三魂吓掉了两魂.而张某还对潘某怒目直视,深恨其疏忽.潘某呆若木鸡.公子等人喜不自胜,坐等潘某赔2.8倍钱.潘某已不能点钱,幸张某从旁帮忙.潘某共须赔2.8万元,除去前次盈余,还输2.4万元.将带来的1万元全部交出,尚少1.4万元.张故意问潘:"还带有现金吗?"潘某说:"我就带了这么些,请诸位明晚再来吧."其他赌客散后,张某喋喋不休地责怪潘某:"你怎么这样糊涂,竟错开了'人'牌."潘某说:"不要再说了,明天去翻本."第二天,潘某窃取庄折私提万元之事被其父察觉,否则还要一再上当.原来开赌之前,张某就跟某公子设计好圈套.第五次开匣后,潘某赢,来不及数钱,张某在一旁协助.张又帮助收匣藏牌,乘机将"人"、"我"两牌颠倒了位置.第六次众人均下重注于"人"牌,"天"、"地"两牌也有数百元小注.潘某见"我"牌无注,遂按机关,捺"我"牌下,不知早有人以"人"牌顶替"我"牌.故开出的恰恰是众人下重注的"人"牌.

        寺庙赌窟.

        寺庙本是礼佛之地,但流氓赌徒也钻进了有的寺庙,毒化了那里的空气,亵渎了佛教教义.杭州有一名不知从哪里来的"游方僧",人称赌博魔王.他在杭州的寺庙中另辟密室,作为赌窟.为引诱更多的人到寺庙中赌博,特在上海设置"办事处",招牌上写着"杭州三□竺院"."办事处"尤喜招集不安于室的巨绅豪商家的姨太太等,往杭州以烧香为名,任情狂赌.输赢之数,动辄干元.姨太太们回上海后,她们的丈夫问起钱怎么用的,她们都推托说已施舍寺院,或作了水陆道场.该游方僧雇有流妓一人,20余岁,取名百媚,姿容俏丽,能操上海、杭州、苏州、宁波、广东五处方言.在赌场应酬灵活异常,人多呼为"和尚嫂".该游方僧给百媚封了个"女总会总理".以这个流妓作为钓饵,引诱上海、杭州、宁波等处一些不守佛教戒律的阔和尚,到赌窟中聚赌.游方僧以"倒脱靴"等种种手段将阔和尚们的钱包洗劫一空.富僧们明知落入陷阶,但因犯了赌、嫖两条,不敢到官府告发,只得自认晦气.以故该游方僧更加嚣张.

        银行贿窟.

        民国时期,成都的字号、银号,好些都设有秘密赌窟.如华兴街多益字号,南新街东升字号,春熙南段利丰银号,春熙北段西南银号等,都是日夜聚赌的赌场.有个旅长叫覃筱楼,1927年春节期间,在利丰银行当宝官推牌九,一夜之间输掉20几万元.当时步枪50元一支,20万元可卖4000支步枪.覃筱楼一夜所输的钱,如果买成步枪,可武装比一个旅还要多的部队.后覃筱楼从宜宾贩了几十船硫磺和很多鸦片,倒卖后赚了很多钱,才把赌帐还清.

        那时成都的银行,有些专为赌博服务.各大银行都乐意放赌帐.一般放款利息为二分,放赌帐利息为三分,年利率30%,放赌帐比一般放款利息高出50%.

        搅赌局.

        赌局抽头,收入之大可用"日进斗金"四字形容.有的人想争行夺市,取而代之;有的人则企图通过大闹赌场,分得一杯羹,因而便有"搅赌局"这种事.

        清末至民国年间,天津有一种流氓叫"混混儿",又叫"混星子",官方称为"锅匪",专喜搅赌局.有时是单枪匹马闯进赌场,平白无故破口大骂,扬言如赌局局头不将赌局让给他干几天,他就把赌局闹个天翻地覆.赌局局头亲自出面,连哄带吓,混混儿不吃这一套,仍吵闹不止.局头一声令下,打手们蜂拥而上,操起斧把乱打.混混儿立即躺倒在地,两手抱后脑,胳膊护住太阳穴,两条大腿并紧,侧身而卧.倒还要倒在门口,拦住去路.倒下后,口中还恶骂不止,为的是刺激赌局局头等人,好叫他们将自己痛打一顿.打够了,局头吩咐打手们住手.这时另有人来问明受伤的混混儿的姓名、住址,用门板将他抬回去治疗、养伤.按当时天津地方的规矩,赌局局头还要亲自登门探病,送钱送礼.痊愈后,赌局每天给予一两吊钱津贴.只要赌局开一天,就要给一天津贴,这叫"拿挂钱",或叫"拿毛钿".这是用送上门去挨打的方式搅赌局.

        另有一种搅赌局的方式,讲起来叫人简直不敢相信.混混儿闯进赌场,到赌桌前操刀割下自己大腿上一块肉,作为押注.有的宝官二话不说,从自己大腿上割下一块三倍大的肉,作为赔注.如混混儿赌输了,宝官将混混儿的腿肉拎走,混混儿就占不到便宜.只好使出另一招,就是进行挑衅,有意招来毒打.有的赌局局头怕把事情搞大,赶快对混混儿赔笑说:"朋友,咱不过这个耍儿."并吩咐手下:"快给这位朋友上药!"有人便拿来"药"——一把盐:敷在混混儿的伤口上.混混儿尽管疼痛难熬,也要装作不在话下.敷过了"药",赌局劝解一番,答应每天支付津贴,混混儿才肯收场.混混儿送上门挨打,要让人打出个名堂来,方能得到赌局每天开给津贴的报偿.如打得不重,或打时忍不住哼了两声,混混儿就达不到目的,有时还要被奚落.

        这就是赌棍和流氓相遇,演出的一幕丑剧.

        混混儿集体搅赌局的事,也时有发生.一伙混混儿,冲进赌局,掀翻赌桌,砸坏家具.宣称:今天要来接收赌局.赌局打手在赌局局头指挥下,一拥而上,双方展开恶战.交战结果,如赌局败,则赌局局头就带着手下人弃赌场而去,赌场为混混儿所占领;如混混儿输,他们便乖乖地撤走,赌场仍为赌局局头所有.要是双方相持不下,就会由局外人从中调解,以混混儿跟赌局局头共同占有赌场而了结纷争,混混儿算是达到了目的.这种集体搅赌局的场面,真有点像群狗抢啃肉骨头,你咬它,它咬你,难分难解.

        吃人魔窟民国时期有赌博嗜好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中谁都想一夜之间发横财.固然有通过赌博成为暴发户的,但那毕竟是极少数人.他们都是些黑心的赌场老板,狡诈的流氓赌棍,赌博集团骨干分子,赌场实权在握的职员,赌场聘用的无孔不入的"进客"、"航船"之流,跟赌场串通作弊的赌徒,等等.绝大多数是必输无疑.输的情况不一样,有的赌输了随身所带现金,也就歇手了.有的输得囊空如洗,偏不认输.越输越想赌,这大概是这类赌徒的共同心理吧.没有钱可押,就向赌场上"放包人"(专放赌博款的高利贷者)借债.而一旦跟"放包人"打上了交道,就如妖魔缠身,摆脱不掉.有一种赌博高利贷叫"八撞十",即借10元钱实际只付给8元,另2元作为利息先行扣下,但在还债时,还10元是分文不能短少,并且限定一天内归还.隔日还款,即加利息半成至一成.借了款再赌,又一次输了,就只好廉价变卖衣物来还债.衣物卖光了还偿不清债务,便只得变卖田地、产业.输得极惨,死不回头的赌徒,甚至有卖妻鬻子的.当然,还有比这个结局更悲惨的,一些人赌到最后,或是悬梁自尽,或服毒自杀,或投河而死.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就是很多赌博者的归宿.

        安徽合肥有一个姓陈的人,祖传房屋、良田颇多,家境富裕.但此人嗜赌,几年之间即将田地房产变卖殆尽.其妻屡劝不听,绝望之余,竟上吊而死.死前留下谏夫诗十首.

        其一云.

        是谁设此迷魂阵,笼络良人暮作朝?

        身倦囊空归卧后,枕边犹听梦呼幺.

        其二云.

        焚香宝鼎祝苍天,点佑良人性早迁.

        菽水奉亲书教子,妾归泉下也安然.

        妻子的死并没有使陈某痛心疾首,翻然悔悟.老天爷是更不会"点佑"

        他了.陈某没有照他妻子所说,在家服侍父母,教导子女,克尽为子、为父之道,而是狂赌不止.后陈某沦为乞丐,流落他乡,不知所终.

        合肥还有个吴某,曾毕业于保定军校,在其兄吴新田手下任职.1920年后,携巨资返乡定居.刚回乡时,貂冠狐裘,气派不凡;广置良田、华屋,富甲一方.他日日夜夜为"方城之战",赌博劲头没有减弱之时.几年之后,竟一贫如洗,不齿乡里.其女一再央求他不要再赌,他怎么也听不进去.于是她以投井自尽来警告其父.但女儿自杀归自杀,他赌博归赌博.1937年,吴某家徒四壁,瓮餐不继,无以为生,与妻子双双投河自尽.

        像合肥陈某、吴某这样的赌徒,在民国时代是处处都有的.据统计,上海沦陷时期参加赌博的人有50万以上,其中因赌博而破产的不下4000家.赌风之盛,不独上海为然.赌博而毁家者,各地都有很多.

        官场与赌场.

        官场和赌场以各种不同方式密切联系在一起.好些官场人物,包括当时在台上的,以及下了台当寓公,伺机东山再起的,都是赌场的常客.有的官场人物甚至本身就是赌场老板,或者是赌场后台.即使有人以"禁赌者"面目出现,也往往是为了借禁赌索贿.

        承办赌博.

        1912年至1913年上半年,广东省实行禁赌,赌商们转入地下.但过不多久,赌商们就时来运转.1914年龙济光一进入广东,即恢复山票和铺票赌博,改名"十字有奖义会"和"十五字有奖义会".1916年,陆荣廷赶走了龙济光,次年升任两广巡阅使.在他执掌两广政权的四年时间里,他的部下、先后任广东督军的陈炳焜、谭浩明等,借筹措军饷之名,招商承办番摊馆.在提交省议会讨论时,副议长陆盂飞和一批议员支持招商承办赌博,为此他们都捞到了一大笔钱.招商承办赌博,还得到了省长李耀汉的支持.为冠冕堂皇起见,承办赌博称作"承办防务经费".先由一个大赌博商向省财政厅承包.为获批准,大赌博商除交纳"正饷"之外,还要向省有关方面分送"公礼"和"干脩",每一个环节上的人都要孝敬到,"烧香"要烧遍.大赌博商承包下来,再划片转包给其他赌博商人.层层转包,层层刮皮.很快,全省各县各乡都办起了番摊馆,旗号都是"办防务".除了番摊,山票、铺票也都招商承包.

        广东省财政厅招商承包赌博,收入可观.1927年以后,省库收入有所谓"筹饷收入"一栏,即是招商承办番摊、山票、铺票的收入.1932年5月,区芳浦任财政厅长,为增加赌捐收入,他在《整顿税捐办法大纲》中,将所谓"防务经费"照原额增加三成.同年又规定,承办番摊和山票铺票(官方文书中分别称为"防"、"义")须以广州市不动产作保.区芳浦为借赌博发财,巧立了"监办费"的名目.监办费就是财政厅长派出监办员监督赌商的承办情况,赌商为此而付出的费用."监办"其实是有名无实,财政厅根本就没有派人下去.有时随便派个张三、李四,并不是监办员,但"监办费"是少下了的.这笔费用就在财政厅的高级职员中瓜分.连财政厅的秘书,每月都分得300元的"监办费",主办"防务经费"的人和主要头目就更不用说了."公礼"、"干脩"在布告上是被禁止了,"监办费"实际上是变相的"公礼"、"干脩".

        日本侵华战争时期,伪政权也招商承办赌博.

        1938年10月21日广州陷落后的第六天,大街上就到处摆开了番摊、骰宝、牌九等赌案.一些天良丧尽的地痞恶棍,将趁火打劫得来的财物作押注,尽兴赌博.又过了几天,赌博忽然变得有"秩序"起来.赌棍们纷纷将赌案搬入空无一物的店铺内,门前有一日本兵把守.店内另有一日本士兵坐在高椅上监视,用日语告诉赌徒们不必害怕,由皇军保护着呢,放心赌好了.每天赌毕,由日本士兵按赌桌收取保护费.伪维持会开张后,1938年6月由伪财政处批准裕荣公司承办番摊、骰宝,大利公司承办山、铺票及白鸽票.他们给番摊、骰宝赌捐取了个雅驯的名字:"第一娱乐捐".似乎天下娱乐莫过于番摊、骰宝.娱乐场指定设在南华路、大同路、带河路、米市路、天成路.

        1941年,伪广东省财政厅撤销市区的赌博公司,另指定广州市郊的南村(南田)为特别区,准予开设赌场,由广福公司承办.从南村村口泰山庙到村中,设立10多个"娱乐场",番摊、骰宝、烟馆等色色俱全.从海珠桥到南村,赌徒熙熙攘攘,不绝于途.各县的"第一娱乐捐"照旧办理.

        借赌索贿和行贿.

        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的当局,对赌博态度不完全一样.有时有些地方当局公开提倡赌博;有时有些地方当局虽然口喊"禁赌",但却是明禁暗护.民国赌风日炽,跟官吏们的鼓励、支持、庇护有关.官吏们为何采取这种于国于民有害的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