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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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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书籍名:《民国黑社会》    作者:吴雨


                                    船启航时,满船旅客已在吞云吐雾.

        此外,还有流动烟馆.万县以下,长江两岸,当纤夫走过上滩地方的沙岸时,常常见到地上摆着烟膏、烟具.嘉陵江、沱江、岷江两岸也有人做这种生意.纤夫多数吸烟,上滩时吸几口,可以提提精神.四川峨嵋山上,常有和尚手提小箱,带着烟灯、烟膏.而在峨嵋山峻险处专门背人游山的苦力,一般都染有烟癖.和尚就专门做他们的生意.有人说:"四川山之崖、水之滨,都有烟馆."

        20年代初,上海法租界有规模较大的土行12家,中小土店40家,规模较小的烟馆"多到难以计算".又据《中国黑幕大观》一书披露,沪上某租界某某里(原书没有言明),在通衢大道之旁,出入很方便.有一名记者无事闲游,沿某某里自南向北走,见左手转弯一条弄堂内,进出之人很多,各色人等都有.而且有一些做小生意的人聚集在这里,争相招待顾客.记者觉得很奇怪:何来这热闹场所?于是随着众人往里走,至弄底一家,门朝东,门灯耀眼.嘈杂之声从门内传出,宛如菜场早市.一进门,异香扑鼻,阵阵不绝,几乎使记者已戒十余年之老瘾怦怦欲动,滴下口水.记者杂入众人中,至天井内,举目四望,见左厢云雾迷漫.走进去,有两间屋子,皆横陈无帐床榻三张.只见灯光荧荧,呼吸声簌簌.再往里走,又有两间这样的屋子.一些初次光顾者连连称赞:"好货,好货!"银饼纸币,大把大把地抛,毫不足惜.登梯上楼,楼上也是如此.记者目睹租界地面这条弄内,共有八家烟馆.

        天津烟馆多在日租界和法租界.此地毗连华界,而又人口稠密,烟膏生意兴隆.尤以日租界旭街北烟馆最多.烟馆有上、中等之分.上等烟馆专门向上流社会开放,价格甚昂,以一元起码,非有身份之人不得入.中等烟馆为社会下层开放,以四五角起码.天津地面广大,租界又多,须得有人介绍或引路,否则既难寻觅,又难入门.日租界烟馆好找些,多于门外贴一红纸,上书某某部(茶馆名)、某某班(妓院)、妓女某某下处(寓所)等字样.亦有"黑籍"(吸毒)、"温柔"(宿娼)并作一乡,以楼上为烟馆,楼下为妓馆;用妓馆吸引瘾民(烟客),用妓馆掩护烟馆.

        在禁烟时期,烟馆不敢明目张胆地营业,而要挂羊头卖狗肉.旧时上海法租界或英法租界交界处,凡类似烟纸铺者,皆是烟馆.其招牌暗用标志,个中人一望便知.凡用下列招牌的,均为烟馆:春生轩、老季吴氏、美泰、广昌号、林记、勃郎林、相记、昌记、明春、季吴氏、广福和、金和公、三溢公司、长泰、养寿年、双狮牌记、双鹰牌记.另外,这些地下烟馆,室内一般挂有门帘,上书"由此出入".实际告诉人,凡须吸鸦片或挑烟膏者,可由此入内.也有写:"大新街(或正丰街)移此",及"代售戒烟胶丸"等字样的.烟民或挑烟膏者看到这样的暗语,便径往里走.

        下面讲讲烟馆供应的烟土种类及烟馆弄虚作假的办法.

        1937年7月初,广东省在各县设查禁委员,各县售吸所处于各县查禁委员监督管理之下.广东第九区(海南岛)各县、市一般都有售吸所七八处至10多处.琼山是大县,仅海口市和琼山就有21所,县内各市镇另有12处,共33处.各售吸所供应的烟土有:(1)中等货.

        即普通烟土.由贵州、广西两省采购来,每两价1.2元.在海南岛熬成烟膏出售,每两价4元至4.5元.比其他烟土便宜,故销路最广.

        (2)上等货.

        又"竹壳枕货".从云南购入,每两价一至五六角.烟味浓郁,但来源困难.由广东省禁烟局每月搭配供应各区,有时三成上等烟土,搭七成中等烟土.有时四成上等烟土,搭六成中等烟土.

        (3)金山装.

        又叫"锡条货"(外形像牙膏,薄锡包装).由香港走私而来.有三钱三分装和一两装两种.每两价12至13元,而且要用名贵的人参水熬制.只有官僚、富商、地主吸食得起,一般烟民不敢问津.

        (4)陈福记.

        有新、老陈福记之分.都用薄黄铜制成扁形盒,有一两装、二两装、三两装三种.老陈福记盒面印有双狮商标,故又叫老陈福记狮唛.新陈福记盒面光滑,无装饰图样.老陈福记由广州湾陈学谈的三友公司制造,新陈福记由广州湾戴朝恩、袁学伟的福记公司制造.两种陈福记烟土每两价四五元,销路很畅.

        (5)波斯货.

        也叫波斯烟土.从伊朗采购,每两只花五六角钱.在广东抛售,每两1,2元至1.3元,可得一倍利.烟味比贵州、广西烟土浓厚,价钱较低,一般烟民乐于吸食,有时供不应求.

        第九区各售吸所,每天销售烟膏十二三两到20两.每隔三四天到专门熬制烟膏的区土膏店领膏一次.区土膏店煎膏时,如煎广西和贵州烟土,要掺30%的烟料.如煎云南烟土,要掺40%甚至一半烟料.掺烟料,实际是掺假.其中有香港运进的"波斯料"及猪皮膏.波斯料每两2角,颜色跟烟屎差不多.猪皮膏价钱跟波斯膏一样.这种烟料不能掺入烟土同煎,只能充入煎好后的洋膏.当时第九区的土膏店每月承销烟土定额为3万两,加入烟料以三成计算,即9000两,连烟土共3.9万两.每两烟土1.2元,每两烟料2角,成本合计3.78万元.每两烟膏价4.5元,3.9万两即值12.285万元.除去40%的烟税,每月可获纯利5万多元.

        而售吸所从土膏店领回烟膏以后,还要再掺入猪皮膏或波斯膏三成左右.另外,售吸所每销售100两膏,可收回40两烟灰,每两烟灰价3元.售吸所每月将烟灰收集起来,卖给区土膏店时,常常掺入二三成波斯料.一处售吸所,一个月若销300两烟膏,施展种种手法,大约可获利近千元.区土膏店和售吸所,你糊弄他,他糊弄你;最后被糊弄者是鸦片吸食者.这些舞弊现象还是在区禁烟专员和县禁烟委员的眼皮底下发生的呢,有时甚至是"专员"、"委员"跟土膏店、售吸所串通作弊.

        广东省各售吸所招徕生意的一个"高招",是雇用下等妓女或私娼招待烟客,广东人称这类妓女、私娼为"烟花".广州市的花地和芳村,海南岛海口市的白沙区和竹林村,琼东县的嘉积市,海康县的南门外,高州的梅菉市,电白县的水东市,阳江县的织菉市,台山县的新昌市,曲江县的东西河坝,汕头市的郊区,饶平县的黄岗市等地,都有烟花.大的售吸所用四五名,小的用二三名.

        烟馆要向"禁烟"机关交两种税,一为销售税,一为红灯税.销售税就是出售熟膏(供烟民回家吸)所交的税.红灯税,是指烟馆内点着红灯供人吸烟所交的税.出售每两熟膏应交的销售税,是出售每两生烟应交税的一倍.红灯税按床位计算,每张床点一盏红灯,每月应交税是每个烟民每月应交税的一倍.生烟税和烟民税并不固定,因而烟馆销售税和红灯税也是经常变动的.

        瘾君子.

        染上鸦片烟瘾的,有男女老幼(婴),有各行各业的人们.

        穷苦的劳动者受鸦片毒害的,也为数甚众.他们因抽大烟,不仅耗尽了仅有的、可怜的一点钱财,而且耗干了自己的精力.

        四川瘾民有多少.

        解放前,吸鸦片在四川很是普遍.有烟瘾的人不用说了,就是跟鸦片无缘的人,家中也必备灯盘和烟膏,为的是随时招待来客.用鸦片待客,就像给客人沏茶递纸烟一样,是一种起码的礼节.如不摆灯盘,不烧鸦片,会被认为是怠慢客人.

        四川吸食鸦片成风,还可以从两首打油诗得到说明.30年代,重庆白象街住着一名律师,名叫吴学礼.不仅他自己吸鸦片,而且他的妻子,他的父亲、母亲,他的舅子,都吸鸦片.一家五口,无一例外.每天上午11点,全家人仍高卧不起.有位小学校长叫刘锡安,与他同院,见此情景,诗兴大发,口占打油诗两首.一曰:"律师吴学礼,日高犹未起.川膏与云膏,一天几两几?"一云:"一家五个人,个个点烟灯.神仙吹玉笛,香雾帐中腾."像吴学礼家人人抽大烟这样的事,在四川并不罕见.

        四川有一些地主、资本家,就怕子弟嫖和赌,而不怕子弟抽鸦片.因出去嫖会把身体糟蹋了,赌会把家财输光了.抽鸦片虽然也耗费钱财,但他们确信,像他们那样大户人家,不会因抽鸦片抽穷了.例如:重庆有个有名的地主叫胡敬六,家住绣壁街550号,每年可收7000担租子.他仅有一子,名叫胡静云.胡敬六很溺爱这个独子,为把儿子圈在家里,便怂恿他抽鸦片,还请族人、亲戚出面,引诱自己的儿子抽鸦片.胡敬六以为,染上烟癖,就不会出去嫖和赌了,他的家业也就守住了.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儿子始终没有上瘾.为此,胡敬六还老大不高兴,认为:胡静云是不肖之子.重庆还有一个叫杨少武的人,他跟人谈过,自己幼小时,父亲千方百计要他抽鸦片,甚至许愿说,谁引诱他儿子抽鸦片,并且成瘾,他将重重答谢.四川瘾民有多少呢?民国时期四川禁烟善后督办公署的文件曾公布过一个数字.1917年至1934年,四川由军阀分防割据时期,该省瘾民约占全省总人口的1/19.当时四川省人口有六千几百万,按这个比例计算,全省瘾民至少有310万.这显然是缩小了的数字,而不是夸大了的数字.本书《前言》引用《盛京日报》的材料说,1930年时,四川有瘾民4000万.

        机关里抽大烟.

        国民党政府从下级机关到高级机关,官员、职员抽大烟的不少.有的衙门以内就摆着灯盘,当官的竟堂而皇之地在衙署内烧烟.

        有个叫徐剑秋的人,曾当过四川省理番县县长.他终日一榻横陈,连公文也要吩咐人捧到烟榻前阅看、处理.靖化县有一名县长叫刘绍绪,人称他当县长时,靖化县府有12支枪,除他本人是老枪外,15名职员中,有11人是瘾客.

        四川省各机关因公务人员抽大烟的多,上午11点还没有人上班.有一段时间,四川曾发起准时上班运动,规定上午8时上班,12时下班,下午2时到6时办公,要求公务人员不要迟到早退.但不过是会上喊喊而已,公务人员的积习是难以改变的.1937年,四川省政府规定各机关公务人员出具不吸鸦片的保证书,但高级官员不在此例.1938年,四川省府又对各机关公务人员是否抽烟进行了一次大检查.重庆区检验大员是全国禁烟委员会委员、70多岁的褚慧生.他亲自带领两名医生,一个机关一个机关地检查.每到一处,便坐在办公桌前,让两名医生分站两旁,秘书一人执笔记录.机关职员排成单行,缓步走向办公桌前,一名医生察看职员脸色,看是否带有"烟容"(抽鸦片者面孔黛黑).另一名医生检查职员瞳孔,看是否放大.根据医生检查,判断这个职员是否吸鸦片,并把结论在名册上注明.如被怀疑吸烟,该职员所在机关便要将其送戒烟医院,作进一步检查.但这不过是演戏而已.己不正焉能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