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中越战争密录

乐读窝 > 古典文学 > 中越战争密录

第38章

书籍名:《中越战争密录》    作者:金辉 张惠生 张卫明


                                    部队领导却对记者说:"求求你啦,别写她了,还是让她过一种平静的生活吧。在珍宝岛战斗中,有一们战斗英雄牺牲了,几年后,他的遗孀想改嫁,可部队领导反复做她的工作,叫她一心一意抚养好孩子,珍惜英雄妻子的称号。直到现在,她的女儿都上了大学,并且有了男朋友,而她还是孤身一人。"

            解放军报曾刊登署名为胡世禄的读者来信。信中说:

            10月中旬,我采访了一等功臣张新奎烈士的妻子郭喜梅,一见面不禁使我吃惊:她比几个月前消瘦多了,看上去老了许多。我问她怎么瘦得这样厉害,她眼眶湿了,声音低微地说:爱人牺牲后,我很悲痛,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象有针在扎,体重由101斤下降到79斤。领导和同志们很关心我,我很感激......

            郭喜梅是陕西省眉县人,共产党员,去年7月随军,在部队家属工厂当工人。她爱人张新奎申请去前线某部二连担任指导员。她积极支持丈夫上前线,担起抚养孩子照顾老人的家务,工作干得也很出色。今年3月,张新奎在战斗中为营救战友光荣牺牲。

            张新奎牺牲后,留下了一个四岁半的孩子、因脑血栓引起下肢瘫痪的父亲、年迈的母亲和在前线腿部致残的弟弟。一些好心人见此景况,对郭喜梅说,这样一个家庭,你一个体弱多病的妇女怎么撑得起来,不如趁早改嫁,或是招个上门女婿。郭喜梅说,我要将孩子抚养成人,为新奎的父母养老送终。8月份,团里几位领导和家属来看望郭喜梅时,也谈到了这个问题。郭喜梅说,我今年只有29岁,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现实,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这话一传开,营内外议论纷纷。有的人在背后骂她:"丈夫尸骨未寒就想改嫁,太绝情了。算什么妇女标兵,算什么党员!"有人当面嘲讽她:"先进当上了,荣誉到手了,当寡妇就不好受了是吧?"也有人以现身说法劝她:"我十八岁就守寡,几十年都过来了,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改什么嫁,不如把孩子拉扯大,落个好名声。"婆婆听说了这件事,提出把孙子的户口迁走,还要郭喜梅表态,要改嫁也得守孝三年。甚至有些部队领导也在考虑,要是孩子喜梅改嫁,妇女标兵还让不让她当,评功评奖还评不评她。

            郭喜梅含泪对笔者说:我有许多难处。我连小学都没读完,孩子整天要我给他讲故事,我实在无法满足他。有天晚上,电灯开关坏了,半夜里我不想麻烦别人,自己去修,一下子让电击倒在地。生活中比这更麻烦更难的事多了,我想再嫁,是想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让老人也过得舒服些,也好减少一点组织和同志们的麻烦,并不是为图清闲,民开新奎的父母不管......

            战争是男人的事业。硝烟是男性的激素。

            但战争却终终与女人的天性相悖。战争所给予女人的,恰恰都是她们最不需要的。尽管最不需要,她们依然是默默地忍受。

            我们的伟大的母亲和妻子。

            我们的内向的中国女性。第十三章

            55.军界"失足青年"上前线两条腿,下战场一条腿,到后方

            三条腿。新一代最可爱的"失足青年"

            地雷爆炸的瞬间,寇占友看到自己的腿被炸裂了,只连着一点筋和皮。

            战友们抬着他,没有路,只有犬牙一般尖利的石头,徒手走都难立得往,几个人如同在走"梅花桩",随时都在能与伤员一起摔落下去。

            小寇一米八的个头,身体很壮实,担架越来越沉。实在迈不过去了,战友扑在那"梅花桩"上,让抬担架的兵们从血肉之躯上踩过。小寇对连长咆哮:"把我处死算了!"他的断腿由麻木转为疼痛,那呼剩下来的脚一拽一拽的,像是在扯着、撕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拔出匕首,照着那还连着一点的红的亮的筋和皮挥去,他要把它斩断。匕首被战友夺去。

            他看看那条断腿:"真没想到,咱也成了'失足青年'了。"他看见过战场上下来的断腿的士兵,听人们喊他们是"失足青年",他真想把那贫嘴砸巴一顿。现在他却以"失足青年"自嘲。腿摆在一边,那只不再属于自己的脚,已经永远失去了。

            谁也不能想象他们"失足"后的那种肉体上的疼痛。

            特务连侦察排长张俊宪,外出侦察时踩到地雷上,脚被炸掉了一只,那里正好生着一竿竹子,他不自禁地扑住了那竹子伤痛来的很快,只有一只手死死锢住竹身。

            人们找来了担架,可他的手还抓着竹子,怎么也掰不开,强壮的小伙子动用两只手也无能为力,伤疼将伤员的五指焊到了竹节上。

            再用力掰,指骨节会崩断的。

            人们只得用利刃对佳话生子。上了担架,他的手还牢牢控制着那截无辜的绿竹。

            战士刘庄,拿着探雷器下到堑壕里探雷,发现了有信号,他放下探雷器,跪下准备排那颗地雷,谁知他有膝盖跪响了更近的又一颗雷。他看到了是被炸起的红土粉纷纷扬扬往下落,他先想到腿,伸手去摸,摸到一把肉条,右腿断了,左腿被翻出一大块冒血珠的肉。"别过来,不有一颗雷!"他喊。一条腿用上了止血带,另一条腿只能撕下衣条来扎。战友把他抱起来,往回撒,发现对面就是敌人,端着枪,朝这个方向寻来了,他们听到了爆炸声。

            "放下我!"

            "他妈的要死一块死,你穷叫什么!"

            他被抬到大队抢救,听到钢据在自己的骨头上嘎吱嘎吱地响。

            从此,他经历了人生的一段沉落生涯。

            腿是一次又一次沉落的,隔一段、锯一截,锯一截,就矮一段,一米八零的高度越降越低。

            "刘庄,你可真成了个桩。"

            "这桩,还要缩呢。"

            第一次锯,是在大队,将右腿锯到了膝盖下。他记得很清楚,还有一把剪子,哪里的肉筋什么的不整齐,就用剪子清量,也不打麻药。

            第二次锯,转送到医疗三所,轮到左腿了,将左腿找齐到膝盖下。在他昏迷中进行的。第三天他才醒来。"好好养伤,不要乱想。"护士王一媛安慰他。"没什么,打仗么。我还有一条腿,我可以帮他们装子弹,装上假腿,照样跳迪斯科,只要地板平,没钉子就行。"王一媛忍不住哭起来,刘庄还不知道他左腿也失去了,"你的另一条腿......"

            我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对,掀开被子,见那两条腿一样了,一样的短,一样的绑着纱布条子,一样的疼,一样的完蛋了。我不想活了。可我不想死。我得更坚强,我不能表现差了,差了就没人管我了。我还能安假肢,还能站起来,站起来就能走,能走就能跳,还能跳舞,当了不迪斯科王子,就当迪斯科臣民。

            第三次锯:这次实际上包括两次锯,又锯左腿,又锯右腿,锯子都是架在那丰满的、肌肉敏感的、能够显示男性健美的大腿上。切断的先是肌肉,那纹路清晰的肌肉。没有声音,肌肉的纤维是柔软的。尔后又是那很熟悉的嘎吱嘎吱的拉锯声。谁能体会这时候医生的复杂心情呢,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反正那锯齿就象在锉我们的心。"锯多了,就麻木了,不,是心碎了。为了保信性命,不再让组织坏死,不得不落锯,拉锯。

            这次左右两边都是把二分之一的大腿锯去了。这两条腿好象是患难的哥俩,又都一样地短下来,谁也不用说谁,谁也不用嫉妒谁。

            锯完了就一次一次换药,打开伤口那种疼,不是皮肉不是肠肠肚肚疼,是疼在骨髓。牙不行了,就是那时候咬的,抓住什么都塞到嘴里咬。那次还算清楚,睁了一下眼一看是把王一媛护士的手给咬住了,幸亏睁了一下眼,要不,就把人家的手咬烂了。

            有六条被子的被角被他咬破,后来是用军装堵住嘴,军装也咬成渔网。但他从来没有喊叫过,没有哭过。

            咱做不了什么贡献了,不能再排雷,也是能再有什么先进事迹。能不哭、不喊也是贡献,这也收作为先进事迹呢。这次就不能再指望跳迪斯科了。

            第四次锯:又开始锯了,还是那套程序。这次是利索多了。从大腿根算起,还得按下去,才有量得出左腿留下了1.5公分,不到半寸,右腿留下了2.5公分,不到一寸。腿齐唰唰的没了。还是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以后再也听不得锯木头的声音,那是世界上最烦的噪音。再也听不得"拉锯扯锯,姥姥门前唱大戏"的歌谣,那是世上最球的歌谣。再也吃不得锯马菜,那是世上最苦的菜。

            这次锯得比任何一次都平静。总算熬到头了,这次锯好了,就不用再锯了,这次锯不好,也不能再锯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锯腿,再出毛病,就能锯屁股,锯肚子,锯肝,锯心。

            这次他很安详,他想起第一次锯的时候,锯下的那腿搁在那儿,领导很重视,把它托出去,选择了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挖了一坑,去了不少人,举行了一个庄严的隆重的腿的殡葬仪式。

            这次锯不好,他就可以和那条腿在一起了。很可惜,后来几次锯下的那一截一截的腿,不知弄到哪儿去了。

            从此他那一米八零的个子,下降为一米零八。

            什么维纳斯,她不过断的双臂,要是她两条腿都没有,谁还把她供在桌上。

            那不一定。

            刘庄后来出院了,好多姑娘要嫁给他,争得快打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