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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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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书籍名:《死亡联盟》    作者:张聿温


                                    

            周恩来的话触到了高岗的痛处。高岗是用沉默来表示对刘少奇、周恩来和邓小平三个找他谈话的不满。尤其是对邓小平,他感到邓既不是政治局委员,又不是书记处成员,只不过是个副总理,位在自己之下,有什么资格来找自己谈话呢?但他也知道这是毛泽东在电报中安排的,他也没有办法。

            又僵了一会儿,高岗明白总不能这样开哑巴会,老不说话,于是把手中的烟头掐灭,开了口:“主席这一段时间强调加强党的团结,提议起草《增强党的团结的决定》在全会通过,我对此表示完全的同意。在团结问题上,我是犯了错误的,说了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犯了自由主义。我准备在全会上做自我批评。”

            刘少奇问:“你所说的错误,你认为主要在哪些方面呢?是个什么性质的问题呢?”

            高岗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我的错误,前两天不是找你谈过,向你做过检讨了吗?”

            刘少奇严肃而又耐心地说:“你的检讨,对错误有一定认识,是值得欢迎的。但我的感觉,你对错误的认识还很表面,避重就轻,轻描淡写,不敢脱了裤子割尾巴,怕羞,怕痛。”

            高岗不服气:“有什么好怕的嘛。”

            刘少奇说:“是呀,的确没有什么好怕的。错了,检讨了,改了就是。但首先要检讨得深刻,认识得深刻,否则,是不会改彻底的。你只承认说话随便,嘴上没有把门的,说话容易走火,是自由主义,这就远远不够嘛。”

            周恩来接上去说:

            “仅仅是自由主义吗?仅仅是说话随便吗?你在背后散布少奇同志的流言蜚语,也讲我的坏话,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你拿着安子文的名单到处散布,这也是说话随便吗?你还说毛主席说某某是恶霸,说毛主席怎么怎么信任你,这也是一般的自由主义吗?高岗同志,你应当把自己思想深处、灵魂深处不健康的、肮脏的东西抖搂出来,像鲁迅先生说的,严于解剖自己,无情面地解剖自己,这样才是有价值的自我批评。”

            高岗有些勉强地补充检讨:“我有骄傲自满情绪,自以为是,居功自傲。另外,我的脾气不好,简单粗暴,也不容易听得进别人的批评。”

            刘少奇、周恩来和邓小平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是说,高岗对错误的认识根本没上去,他是言不由衷地批评自己几句,企图蒙混过关。

            邓小平一直坐在那里仔细倾听,一边听,一边思考。他感到该点一点高岗的实质性问题了,于是,便一字一句地开了口:“高岗同志,毛主席说有人在组织自己的司令部,刮阴风,烧阴火,一股地下水。你对此怎么看?是不是指你的问题?”

            高岗一听,浑身一颤,心想:邓小平出语好辣呀!由于他事先找过邓小平,对邓小平说了一些联手拱倒刘少奇之类的话,知道邓小平攥着自己的把柄。因此,他对邓小平是既恨又怕。邓小平来找自己谈问题,形同对质。这样,他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答邓小平的问题:“我不否认毛主席说的有针对性。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刮阴风,烧阴火,也没有组织自己的司令部。”

            高岗信誓旦旦地回答。他懂得,这个时候,在要害问题上,不能装熊。装虎还有生路,装熊死路一条。

            “那么,你跟陈云说,设副主席,你一个,我一个,这是不是搞地下活动?”刘少奇严厉地质问。

            “正相反,是陈云主动提出设副主席,叫我当的!”高岗脸红脖子粗地反咬一口,“他也想当副主席!”

            “你这是诬陷!”刘少奇气愤地说。

            ”你怎么知道是诬陷?两个人的事,你不在场,你怎么说得清?!”高岗不失时机地展开反攻。

            刘少奇顿时无话可说。

            场上一下子僵住了。

            刘少奇、邓小平各自掏出了香烟。高岗也掏出了香烟,周恩来本不吸烟,这时也从刘少奇手里抽出一支。

            四个人闷着头吸起烟来,各想各的对策。

            半晌,周恩来打破了沉默:“高岗同志和陈云同志的事,先谈到这里。我总的看法,希望高岗同志从思想深处找根源,做一个像样子的,大家通得过的,让主席满意的自我批评。否则,不如不做!”

            “我同意。”刘少奇点点头。

            “我也同意。”邓小平也点点头。

            “少奇、恩来,包括小平同志的意见,值得我思考。”高岗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缓了口气,“我准备再进一步深刻认识我的问题,争取做一个像样子的自我批评。”

            “这就很好嘛。”刘少奇说。

            “那么,这个自我批评怎么做呢?是书面做,还是口头做?做过之后,还要讨论吗?”高岗提出了问题。他希望口头做,那样说说就可以了。如果书面做,印成文件,很可能往下传达,还要存档,那样对自己是很不利的。

            刘少奇想了想:“恐怕要书面做。不光你做,我也要做呢。是毛主席要我做自我批评的。高岗同志,你比我强,你是主动要求做的。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至于讨不讨论,这是细节问题,视情而定吧。当然,整个会议的开法,还要请示主席,由主席定。”

            高岗又说:“我看还是口头做好,口头做可以放开来谈。也不必讨论。讨论弄不好会搞成对人的批评。主席电报里不是说,‘应尽可能避免对任何同志展开批评,以便等候犯错误同志的觉悟’吗?”

            高岗说这句话时,故意把“对任何同志”几个字咬得很重,意思分明是提醒刘少奇和周恩来,不要试图对他高岗开展批评,那样就违背了毛泽东的指示。

            邓小平插了一句:“等候不是袖手旁观。犯错误同志不觉悟,还是应该加以帮助。批评也是一种帮助。”

            刘少奇和周恩来齐声赞成邓小平的意见。高岗不再说什么了,他想:“他娘的!过时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眼下大势如此,先忍耐一下吧!”

            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和高岗的谈话,是1月25日。1月29日,中央书记处定下七届四中全会于2月6日在京召开。在全会召开的前三天,中央又和饶漱石谈话,对饶漱石进行帮助。

            中央参加谈话的阵容强大,有刘少奇、朱德、周恩来、陈云、邓小平。

            饶漱石事先就打定了主意,不硬顶,但也不示弱,适当做点自我批评,固守阵地,以守为攻。他还决定尽量做出诚恳、委屈的样子,以博得人们的同情和原谅。

            刘少奇照例先讲:“中央决定,找饶漱石同志谈一次话,对饶漱石同志的错误进行帮助。在此之前,中央已经同高岗同志谈了话。对人帮助嘛,要有的放矢,先要了解饶漱石同志对错误的认识程度。是不是先请饶漱石同志谈一谈啊?”

            朱德等点头表示同意。

            饶漱石略一思索,推了推眼镜,亮了亮嗓子:“好的,我先谈一谈对自己所犯错误的认识。”

            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不慌不忙地打开,按照事先的准备讲开来:

            “我看了中央《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定》,很受教育。对照这个决定,对照毛主席的指示,我感到自己是犯了错误的。第一,我的错误是破坏了党的团结,这就是和安子文同志没有搞好团结,在中组部没有搞好团结。第二,我还有自由主义的错误,传播过小道消息,在背后有过对同志的瞎议论。第三,我有骄傲自满情绪,当了中央的组织部长后,有点飘飘然了。对我的这些错误,我要做自我批评,也欢迎中央对我进行批评。”

            邓小平不动声色地听着,心想,怪了,和高岗是一个口径,一个调子。

            陈云拿起笔来,迅速在纸上记了点什么。

            朱德眯缝着眼,听得很仔细。

            刘少奇和周恩来交换了一下眼色,问道:“完了?就这些?”

            饶漱石点点头:“主要的就是这样。”

            沉默片刻,刘少奇说:“同志们看怎么样,说说吧。”

            周恩来说:“听了漱石同志对错误的认识,我认为是远远不够的。谈了三条,哪一条都没有触及本质,没有触及深层次的问题。你检讨的团结问题,岂止是和安子文同志闹矛盾!你在财经会议上起哄,你在组织工作会议上发难,矛头是对准少奇同志的。”

            陈云插话:“还对准恩来同志。”

            周恩来继续说:

            “这不是一般的闹不团结,这是破坏中央领导同志的威信,是在分裂中央!你所说的自由主义,也不是一般的嘴巴不严,说话随便的问题。你说话并不随便,你是故意散布,别有用心。你的用心是什么,应当自己挖一挖,还要深挖,掘地三尺!否则,还不是隔靴搔痒?!”

            周恩来说完,陈云说:“饶漱石同志所谓的自由主义,其实是搞非组织活动,搞地下活动。这才是问题的要害。你到处散布安子文同志私拟的那个名单,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是谁让你那么干的?为什么不深刻地挖一挖呢?”

            饶漱石辩解说:“我是对安子文有气。我是部长,他安子文是副部长,为什么背着我,私拟政治局委员名单呢?现在人们只批评我,倒把安子文放过去了,似乎他没有什么多大问题,问题全在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