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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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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剑气珠光》    作者:王度庐


                                    他感觉到这种对于俞秀莲的思念、爱慕,是从来所没有过的。

            当时,李慕白独自望著柳树,连叹了几口气,便躺在榻上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侯,就觉得有人用气吹他的脸,李慕白惊醒一看,是猴儿手光著膀子站在榻前。

            李慕白怒问道:“你为甚么要搅我睡眠!”

            猴儿手摇头急辩说:“师父,我没搅你睡眠,是有个苍蝇在你脸上爬,我不敢打,我给你吹跑啦!”

            李慕白一听,倒不由笑了,便问道:“你又来找我干甚么来了?”

            猴儿手忿忿的说:“我求师父给我哥哥报仇。柳大庄主的妹妹红蜂子她又来了!她的哥哥把我的哥哥砍伤了,她还有脸来找我姊姊!

            我姊姊也不敢不理她,我又怕她。师父,你出去到大门口外等著她,只要她一出来,你就上前打她。

            她挨了打一定去找她的哥哥,随后我们再下手打柳大庄主!”说著他就要把李慕白拉起来,跟著他出门,打那柳梦香去。李慕白却一瞪眼,吓得猴儿手转身又要跑。

            李慕白说:“你回来!”

            猴儿手停住脚。

            李慕白就说:“你不要忙,五天之内,我非叫柳大庄主他受伤不可。你听见了没有?可不准你到外面说去!”

            猴儿手立刻喊著答应了一声:“听见了!”他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这里李慕白躺了一会儿起来,便在院中徘徊,现出十分无聊的样子。徘徊了一会,便有仆人来请李慕白去吃晚饭。

            到了前厅,只见谭二员外正与陶小个子在那前厅里谈话。

            李慕白一进屋来,陶小个子就赶紧起身说:“李爷,请坐吧!”

            李慕白点头笑了笑,谭二员外就问他说:“李兄弟,现在我们又添了一个对头,你知道吗?”

            李慕白问道:“是甚么人?”

            谭二员外说:“此人的武艺虽然不怎样惊人,但是他手下的徒弟太众,也颇为难惹。此人是宿州人名叫晁德庆,外号人称黄脸虎,刚才陶小佃子看见他带著两个徒弟过了淮河,是投柳家庄上去了。”

            李慕白一听原是那黄脸虎晁德庆来到此地,他便不禁笑了,说:“原来是那黄脸虎,这不要紧,如果他见著我,他一定是不敢与我交手的!”

            谭二员外诧异问道:“莫非晁德庆在你的手下,也吃过亏吗?”

            李慕白就笑了笑,却不细说。

            当下,谭二员外、李慕白二人对座饮酒吃饭,陶小个子已经出屋去了。

            谭二员外对李慕白也似无甚话可说,他就自言自语地叹息道:“黄脸虎这次找柳建才来,一定是有事,哼,大概他也是听见了点风声,想要发那一笔财吧!”

            李慕白在旁看著谭二员外这种神气,他就不禁暗笑。看出这个谭二员外,现在是被那笔财给迷住了。

            关于这件夺取珍宝、发财的事,李慕白心中虽已略略的明白,可是到底那财有多少,珠宝有几件,现在甚么地方?他却还没有猜出,于是就向谭二员外去探问。

            谭二员外见问,立刻就面色大变了,沉思了一会儿,才说:“兄弟,你要问我这一批珠宝有多少,实在连我也弄不清楚。这种江湖上的傥来之物,咱们更不必打听他的来历,不过听说是值不少的钱吧!现在江湖上尚没有多少人知道,谁先下手,谁就先发财。

            李兄弟,我对你说一句丢底的话,我也这么大的年岁了,江湖上的营生我也懒得做了。只要有朋友帮助我把这笔财发了,我后半辈就无忧无虑了。至于那些个仇人冤家,我的力气敌不过他,不会拿钱跟他们斗吗?”说完了这些话,他微笑著。

            仿佛是即使没有李慕白的帮助,那些珍宝也可以稳然到手。旁边李慕白默然了一会,便又问说:“二哥,其实我是不该这样细问的。但是我很纳闷,不知这件珍宝财物,现在甚么人的手里?”

            谭二员外见问,他又饮了一口酒,想了半天,才笑了笑,说道:“这批珍宝若在你李慕白手中,我也不敢抢。若在正经商人的手中,我更不能起甚么意。实因这件东西在一个江湖强盗的手中,所以取了来也不算犯法。”

            李慕白赶紧问道:“不知道这个强盗,叫甚么名字,现在哪里?”

            谭二员外说:“这人是个江湖上的无名小辈,是北京城的人,年纪也不过二十。他的名字可没有人晓得,只知道此人姓杨,外号叫作单刀杨小太岁。现在此人带著三个伙计,已由山东地面往淮水这边来了,大概是要到江南出脱他手中的珍宝。我想我们若晓得他走哪一条路,就把他截下,也不要他的性命,只叫他单留下那些东西。李兄弟你想,这件事没有甚么作不得的吧?他的东西就是被咱劫下,恐怕他也是不敢报官去。”

            李慕白一听那件珍宝是在甚么单刀杨小太岁的手里,立刻他就惊疑地凝神思索了一番。便暗想道:不行,我可不能管这件事,杨小太岁这个人恐怕我认得。于是他也不再多问。可是这时谭二员外却谈上了话没有完,他那意思是李慕白既然询问此事,必是有意要帮助他去发这笔财,所以他极力夸张此事利益之大,及著手办时的不费难。就为的是叫李慕白自动的说话,与他们加盟。可是李慕白一点表示也没有,他只是点头微笑,脑里似乎在想旁的事。

            少时饭毕,谭二员外进内院去,李慕白就出了客厅,回到小院。倒背著手儿在柳树下来回地走,他脑里不住地思索。先想北京郊外那杨家的情形,杨丽芳小姑娘托付自己在外照应她哥哥杨豹的话。

            又想到那杨豹的行迹可疑,在天津,在吴桥,两次遇著他,他都是衣马阔绰,身边带著钢刀,并像有甚么急事似的。

            由此又想到谭二员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便愈觉得自己心里的猜度是不错的。结果还是想著:我是决定了不管这件事,这一半日先去找柳建才,跟他斗一斗。把自己胸中压抑的怒气出了,把谭家的对手剪除了,然后自己就离开此地,往江南去了。

            他在柳树下歇了一会,天色已近黄昏,猴儿手谭飞又钻到院里来。说是他哥哥谭起的伤处,疼得还是呻吟不绝,也许再疼上两日就这样疼死了,并说:“红蜂子现在还不走,还在我姊姊的屋里麻烦著呢!我姊姊问她的哥哥为甚么砍伤了我哥哥,她说那件事她不管,就是李慕白把他哥哥给杀了,她也不管。”

            李慕白听了,依然微微冷笑,就说:“叫她不要忙,一二日内我必要找她哥哥去,就是不伤他的命,也得使他成个残废,然后我才走!”

            猴儿手听了,仿佛是很高兴,他又问李慕白将来是要往哪里去,并说他要跟著李慕白去,李慕白却说:“我将来是要到江南当涂县,其实我是很喜欢你,你若随我去也可以。

            不过你哥哥现在受伤,你父亲又将要有事,所以我不能带你去。但希望你在家好好的练习武艺,等你长大了时,我一定能给你找个地方去作镖头。”

            猴儿手虽然听李慕白应得将来叫他作镖头,但他却不很喜欢。撅著嘴,皱著眉,站了半天,他方才走。

            少时有仆人进来,要把屋中的油灯点上,李慕白却说:“不用点灯了,点了灯蚊子就更多!”

            仆人又给他倒过茶来,少时即走去。

            李慕白便将脸盆拿到院中,用盆中的剩水,将小汗褂洗了,搭在窗户上叫风吹著。他赤著背,在院中轻轻地打了一套拳,对于自己这身武艺,不禁又发生爱惜感叹。

            少时就走入屋中,躺在木榻上,窗壁洞开,院中的柳枝把清风吹送进来,觉得十分凉爽。而树根墙下,虫声唧唧,又令人感到炎夏无常,新秋又将临至。

            躺了一会,李慕白便不知不觉沉沉的睡去。也知睡了有多少时候,他忽然由梦中醒来,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彷佛已经听见了一种异样的声音,李慕白不禁微笑,依然躺在榻上不动。

            这时就听墙上一声响,像是猫在墙上抓,接著又是一声较重的响,李慕白知道是有人从墙上跳下来了,心里就暗笑,这样不高明的身手,还来到我的眼前摆弄?于是微抬起头来,隔窗向外去看。

            只见窗外星月暗淡,柳枝还在夜风里经经的飘舞,却看不见人影。可是待了一会,就见窗外露出一个人头来,这人头慢慢往起抬,少时就露出了半身,此人刚要迈腿跳进窗子,李慕白已经一跃身起来,怒喝道:“你是要作甚么?”

            吓得那人不敢进窗了,他就赶紧退身,又蹿上墙去,李慕白冷笑道:“像你这样的功夫,还得回家去练几年去!”

            那人一声不答,就由墙上房,踏著瓦往后走去。

            李慕白猜著此人必是柳家庄的人,特意来此,意图杀害自己,当下便又大喊一声说:“你还想逃走吗?”一纵身,蹿上了房,这个人却踏著瓦,攀看脊,连过了两重房子。

            此时李慕白已经赤著脚光著脊梁追赶上来,那人想跑巳跑不及,他就由身边抽出短刀,转身向李慕白猛刺。

            李慕白却伏身扑上去,一手抄住对方的胳膊,一手向对方的胸前打去。拳触胸间,李慕白已吓了一跳,就赶紧缩手。

            可是对方的人已娇声的“嗳哟”了一声,连人带短刀都滚下去房了。

            这时下面的庄丁们已查觉房上瓦响,就有人紧敲起梆子来。

            李慕白因为自己光著脊梁赤著脚,将一个女子打下房去,若是被人发觉了,实在不好。于是他赶紧踏著瓦,走回小院里,下了房屋,依然躺在床上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