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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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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书籍名:《剑气珠光》    作者:王度庐


                                    

            于是姓杨的把马车到旁边野地里,他又过来向秀莲说:“今天我是为朋友的事赌气,你与我素无深仇,彼此伤了倒不好。可是你是一个女子,咱们也不必比拳,只在刀下留点神就是了。”

            秀莲道:“我也并不是要杀害你们,只是叫你们把镖店还给我郁三哥。”

            姓杨的微笑道:“只要你赢了我,我必叫张庆将你们的镖店奉还。只是今天是我一个人来的,你们若是公道人,就不可叫别人也上手!”

            秀莲点头说:“那是一定。”遂回首嘱咐孙正机说:“孙大哥,可千万不准帮助我。”

            孙正礼一手又腰一手提刀点了点头。

            这时那姓杨的与秀莲摆好了架势,秀莲的手下也丝毫不让人,嗖地窜奔上前,一刀削顶,一刀截腰。

            姓杨的闪身躲开,刀尖朝上向上挑,将秀莲右手的刀磕开,然后向右进步,单刀斜劈下来。秀莲闪身,依然用右手的刀敌对方的兵刃,左手的刀去取对方的身子,一步紧一步,毫不放松。对方若换别人早就不能招架了,可是那姓杨的刀光如电,左右上下全都能照顾得到,竟使秀莲无隙可乘。

            旁边郁天杰看著不禁钦佩,孙正礼的眼睛也看得直了。

            这时两个人三口刀战得难解难分,只听锵锵钢锋相磕作响,嗖嗖嗖电光夺目,二人越逼越近,胜负生死立即就要判定。

            孙正礼忍耐不住,将要奔过去帮助秀莲,这时忽见由东边一匹马飞驰来到,马上的人张手大喊道:“快停住,快停住!不要打了!”

            姓杨的急忙退后几步,回头去看,只见骑马来的是他的朋友。这里秀莲也收刀扬目去看,原来马上的人却就是前日在邯郸城内相遇、叫了自己一声刚那个人,不由心中十分纳闷。

            这时孙正礼走过来,他就问说:“怎么,那小子是不敢打了?”

            秀莲说:“且看他们商量其么,他们若是两人一齐上手,那时孙大哥你也可以来帮助我。”

            孙正礼点点头,连同郁天杰全都直著眼看那边的二人谈话。只见那二人所谈的事似乎十分紧要,声音十分低微,但是神色都十分紧张。

            那个骑马的人是探著头握著拳,说得很快,姓杨的人越听越变色,忧郁的眼睛落下泪来,然后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就把手中的刀交给那人拿著。他徒手走过来向俞秀莲抱了抱拳,面上露出惨笑来说:“俞姑娘,我们不必较量了。我是北京人,久仰姑娘的大名,昨天今天两次交手,我更看出姑娘四武艺不凡,心中实为敬佩。现在我因身边出了要紧的事情,不能再向姑娘请教,姑娘如若必要与我计较,那我只好认输了。”

            秀莲见这姓杨的态度忽变,不由十分诧异,赶紧问说:“这是为甚么呢?今天来到这里比武原是你的主意。”

            姓杨的点头,恭恭敬敬的说:“昨天的事实在是我不对,但我现狂决不敢与姑娘再交手了。回去我就叫张庆将镖局交还,但张庆受伤颇重,须要宽限他几天才好。”

            这时郁天杰也过来劝解,就说:“既是这位杨兄应得将镖店还我,那今天就不必再比武了。

            孙正礼笑著说:“你既然怕了我们,就赶紧跑回家去吧!还跟我们啰嗦其么?”

            那姓杨的见孙正礼这样污蔑他,他也不敢还言,只是很恭敬地请求秀莲说出叫张庆让出镖店的期限。

            秀莲就说:“限他三天叫他搬出去吧!你千万嘱咐他,除了他们的随身东西,人家家里的原物一概不准带走。”

            姓杨的连连答应,远就向秀莲及孙、郁二人二抱拳,便牵过他自己的那匹黑马,上了马,随同找他来的那个人就双骑如飞往东去了。

            秀莲站在这里不住地发怔,她向郁天杰说:“这是怎么同事?胜负未分,忽然姓杨的又不愿意斗了?”

            孙正礼笑道:“大概他是自觉若要输了,籍著那个人找他来,他就下台。谁管他,反正三天之内他们若交还镖店便罢,若不交还镖店,咱们再找他去,那是无论再说其么好话,咱们也不能依了。”

            秀莲摇头说:“不是。我看这姓杨的并不是打不过我,而且刚才那个人也是我在邯郸见过的。他跟姓杨的一说,姓杨的立刻就变色落泪,大概他们真是突然发生了甚么紧要的事情,所以他无心再与我比武了。”

            旁边郁天杰说:“据我想一定是这姓杨的案子犯了。那个人给他来送信,叫他快些逃走,所以他不敢再耽误工夫。”

            秀莲听郁天杰这个猜度,倒还似近乎情理,只是心中仍不免怀疑。回到他家,心中仍然揣测著这件事,同时钦佩那姓杨的刀法精熟。

            孙正礼今天没得上手,而且秀莲向他发了一回怒,他未免有点心里不痛快。

            郁天杰这时他颇为高兴,他向秀莲说:“我看那姓杨的是个义气汉子,他说三天以内交还镖店,大概不能是假。姑娘和孙大哥著有急事,还是不必在此多待了。”

            秀莲却摇头说:“我们的事虽然也刻不容缓,但是三哥这里的事若不办完,我们就是走了也不能放心。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脾气。”

            孙正礼说:“姑娘的脾气跟我师父是一样!”这句话又使秀莲想起她的先父,心中一阵难过。

            此时孙正礼饿了,催著郁天杰赶紧给他们预备舨,郁天杰便去催他妻子。孙正礼一个人坐在院中的一块石头上想著此次跟著师妹出来办事,处处被她拦阻,不许自己任著性儿去干,实在别扭,因此就想以后遇事要独自下手。只要秀莲不知道,自己就不去跟她商量。

            想了半天便粗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时饭做好了,孙正礼就到屋中与郁天杰和秀莲在一起吃舨。秀莲见孙正礼两道浓眉紧皱著,就晓得他是犯了脾气了,不禁暗笑。

            孙正礼喝了两盅酒,又跟郁天杰说他怎样大战金刀冯茂,言下真恨不得再遇见一个对手,大战三百合。接著,他又想起冒宝昆,就拍著桌子大骂,说:“我孙正礼的武艺不是夸,就是师父他老人家还活著,他老人家也得夸奖。可就吃亏了我的心眼太实,不会那些奸狡虚诈,要不然,我怎能上了冒宝昆那小子的当!”

            秀莲和郁天杰全都在旁微笑。

            天色黄昏,忽然,郁天杰那个内侄跑进屋来,向秀莲说:“俞大姑娘,外边有个姓雷的来找你。”

            秀莲听了,不禁一怔,说道:“姓雷的?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郁天杰的内侄说:“他说他是镖店里姓杨的派来的。”

            孙正礼一听就把酒盅一摔说:“我出去看看是谁。”当下他大踏步出屋去了。

            俞秀莲同郁天杰不放心孙正礼,便也一同到门外。这时天际残留著些黯淡的霞光,还能看得出对面人的模样,秀莲就见来找她的这人正是那次在邯郸相遇他叫了自己一声,今天又给姓杨的送信,劝姓杨的停止争斗的那个人。

            孙正礼就厉声问:“你找我师妹有其么事?”

            那人却很和气地说:“是姓杨的叫我来的,有几句话要对俞姑娘当回说。”

            秀莲就问说:“有甚么话?你对我说吧!”

            那人仰面看了看秀莲,就说:“还是进里面谈去好,因为……”

            秀莲也觉得此中的事情大有可疑,遂就说:“那么你就请进里面来谈吧!”

            那人连声答应:“是,是。”便随著秀莲等人进门。

            到了屋内,那人也不坐下,就说:“那姓杨的已然走了,他已与张庆说好,后天就将镖店交还,一切东西到时请郁三爷当面点收。姓杨的因为感念姑娘对他的好处,特地叫我来道谢,并有一点礼物请姑娘收下。”

            说时他手摸著怀里,眼睛却望著孙正礼和郁天杰,仿彿那礼物不能当著别人献出来似的。孙正礼在旁却生气说:“我师妹不要你甚么礼物,你小子也不必掏出来。”

            秀莲此时却十分觉著诧异,便摆手说:“我不要别人的礼物,只是那姓杨的,他叫甚么名字?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其么说我对他有恩?今天比武未分输赢,为其么忽然他又不愿意打?”

            那人却嘴里嚅嚅地,欲语复止。他就由怀里掏出一个红锻子小包儿来,脸上似是很惊慌地样子说:“他……的名字,我也不大晓得,我们也相交不久。现在……就是他感念姑娘对他家的大恩,无法报答,才叫我送来礼物,绝不是其么恶意,求姑娘收下……”

            话才说到这里,秀莲就劳手将那红锻子小包夺抢在手,孙正礼上前一把将那人揪住。

            秀莲打开红级包儿一看也不胜希奇,原来是四颗樱桃大小的珍珠,秀莲不由越发惊疑了。旁边郁天杰把蜡烛点上,此时那人反倒不害怕了,他就连忙摆手说:“不可声张,其么事我都细说,千万把街门关上!”

            秀莲此时也神情十分紧张,赶紧叫郁天杰把街门关好,孙正礼这时也吓怔住了,他把那人放了手。

            那人低声说:“这屋里没有外人,我说出来也不要紧。那姓杨的不是别人,他就是姑娘在北京搭救的那个杨小姑娘的哥哥杨豹,他外号人称单刀杨小太岁。”

            此时秀莲一听那姓杨的就是杨小姑娘的哥哥,同时他也就是盗了宫中珍宝的单刀杨小太岁,她就不禁惊讶的变色,赶紧将手中的珍珠包起来,那人又说:“我叫雷敬春,我与杨豹在五年以前便相识,那时他正在郾师县陈百超之处学艺,后来他回到北京去,我们才不常见面。可是,我知道他那个人志气很大,十多年前他父亲母亲同时被人害死,他时刻不忘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