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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07合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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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书籍名:《读者2007合订本》    作者:读者


                                    倘若狼来了,它又最肯于奋勇前进,自我牺牲。但雄牧羊犬求欢与羊,母羊掉头默默离开,去找公羊。并不计较和谁在一起更有“共同的语言”,也不认为对牧羊犬的破碎了的心负什么道义的责任。

            蝴蝶不停地扇动双翅挣扎着,然而徒劳无益。它痛苦,它悲哀,它绝望。惟一使它感到安慰的是,窗子开着,它可以望到窗外,望到它的恋人。  人,不要再用活的蝴蝶做标本

            宠物之所以是宠物,盖因其聪明。纵然是一条蛇成了某人宠物,那也必是一条专善解某人之意的蛇。否则人断不会宠它。而普遍的规律是,宠物一经被宠,原本超过于同类的聪明便往往“发扬光大”。  

            成为宠物的一只鸟儿,是不必再多此一举地踢给它什么自由的......

            只有某些猴子可以爬到树干的最上方。首先当然是猴王,其次是猴王所亲呢待之的猴,再其次是强壮善斗的猴。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61

          

              

        上帝不干预

        陶杰

            国家地理杂志频道播映动物世界,时时有弱肉强食的血腥场面:一只母狮窥伺着一头斑马,一步步静静逼近,摄影机纹风不动,观众不忍,暗呼温文的斑马快逃。母狮猛扑出来咬住斑马的咽喉,摄影机还是没有动过,因为摄影师和探险家要守行规:天地不仁,不可以干预,不可以出手相救。

            做探险家,是要有一副无情的专业心肠。当他面对一只失去母亲、整整饿了一个月肚子的小北极熊,不能喂牠吃,而且要把牠赶走。一个心智正常的文明人,很难硬得下这样的心肠:北极熊有超凡脱俗的外表,浑身雪白四肢圆胖,与童话故事里的插图无异,小熊哀求的眼神,可以令人忘记牠嗜血的本性,怜爱地把牠一拥入怀。

            但探险家不可以头脑发热,不可以婆婆妈妈,他要想到自己离开以后更漫长的未来:野生的小熊如果由人喂养,将完全失去捕猎的能力;小熊长大后重有千磅,人类绝没有资格豢养这等猛兽;因此,为小熊着想,只能撒手不要理牠,让牠继续饿下去,希望牠碰上好运气,能吃到大熊的残羮剩炙。

            忍心让牠捱饿,还不算难;难的是看见小熊被大熊咬死吃掉,雪地里剩下一团毛血模糊的白骨,探险家要承担这样的不幸──因为他的无情,致使小熊惨遭毒手。但这样的悲剧不能动摇他的原则,因为他不能干涉大自然的法则,他只能手握摄影机,只能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北极这片寒冷的王宫,是白熊的王国,探险家只是访客,他不可以反客为主,运用所谓人类的高科技来改变北极的生态圈,不可以因为夏季是北极熊的饥饿期,就在风高浪阔的水里抓几条鱼,送给北极熊充饥;他不可以因为北极熊自相残杀而出手制止;不可以因为小熊失去了母亲而将牠接收为自己的宠物;不可以为了满足一己喜爱之情把牠带回文明社会,交给动物园让牠下半世饱食懒睡。

            这等无情,却是探险家的专业操守,绝非残忍,而是克制。对抗消费社会的那种滥情,为大自然保留尊严而心存敬畏,在这套哲学里,人对弱小动物的一点无情,是实现对天地宇宙宽宏的「有情」,纵使此一情感的吊诡(Paradox)绝不适用于文明社会以外的地区和人,不要让他们烹杀猫狗、拔孔雀毛、烧猴子尾巴的恶行多了一个振振有词的机会,不,这等高尚的逻辑跟滥杀动物是不一样的,道理太深奥了,对于一些尚未进化的社会,不如省回一口气。

            探险家放任一只母狮猎斑马,正如纳粹屠杀犹太人,有人悲问:上帝,你在哪里?上帝用镜头在窥视,他没有干预,但他还是万能的主宰。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59

          

              

        如果不能忘掉恨就把它化成笑

        卞毓方

            到京东看画,看朋友的画。朋友从老家来,在通州乡里买了一块地,有好几亩吧。砌了一座楼,两层,坐北朝南,欧式。余下的地方,辟作了花园,图纸上的,暂时半充菜园,半为荒废,芜杂丛生。进得院门,有状似牛犊的花脸狗虚作恫吓,主人一声断喝,就立马摇尾乞怜了。狗的反应就是敏捷。进门,这回是客厅的门,进去了才知道,不是客厅,是展厅。既然来看画,主人就直接把我们领到画的前面。

            一百平方米的展厅,四壁挂满了作品。油画,超级写实主义。这是同伴说的,我不懂,换作照相写实主义,明白了,就是画得跟真的一样。瞧这幅:一副自行车龙头,老式的,弯把,带铃——这是我年轻时骑的那种,永久牌的——外太空来物一般,突现在画框的正中。是要破画向我飞来?抑或是等待我飞身跃跨上去?说是照相写实,其实比相片更具质感。金属的锃亮耀得目眩,黑色的塑料把手犹散发着多情的体温。又一幅:书案之侧,插满毛笔的竹筒,打开的书,迷你的盆栽仙人掌,笔杆上镌刻的小字:“壮志凌云”,清秀在目,书页上的唐诗,李商隐的《无题二首》,竖排,仙人掌的纤刺,柔然挺然……并非一种风格,也有抽象的,我是外行,说不出什么流派,什么主义,远看似星云在爆炸,熔岩在流淌,繁花在绽蕊,近观,只见色彩的挥霍、挤压、呼啸。

            看累了,看晕了,主人引我们去隔壁休息,这应该是客厅。我说“应该”,因为感觉上仍是展厅,外加画室。画布上的底稿,是一尊石狮,旁边搁有照片,不知摄于何府何门。壁上挂的画,基本是馈赠,都是同行送给他的,无非是山水、花鸟、人物,以写意的居多。惟有一幅,挂在电视机后面的,是卓别林风格的漫画——  这是我的杜撰,作品由十多个独立的画面组成,乍一看,宛然卓别林的电影海报,仔细看,不对了,人物的打扮、姿势像卓别林,面孔却是东方的,而且,而且……  那五官,隐约有点像他的一个同行,也是我们共同的熟人。

            “我知道你会认出他,”朋友说:“这画平时挂在书房,今天特地挂出来给你看的。”

            “这是不是,嗯,有点无聊?”我说。我知道这是他的仇人。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大的仇,那位仁兄,画艺不如人,偏生捣鬼有术,常常在关键时刻,比如画作评奖啦、美协增补理事啦之际,背后施一些鬼蜮伎俩,捣朋友的空,于是就结下了梁子。

            “你就这样报复他?”我问。

            “不是报复,只是化解。”朋友说:“报复是你一拳来我一拳去,看似痛快,实际等于帮对方的忙,因为你出拳之时,首先伤害的是你自己——你的情绪,你的心态,你的健康。我的漫画是喜剧式的,把他的明枪暗箭化作轻松一笑。耶稣说:‘爱你的仇人。’诅咒你的,要为他祝福;凌辱你的,要为他祷告。我是凡夫,是性情中人,耶稣的告诫,无论如何做不到。但我可以把恨变成笑,在一种居高临下的睨视中,把他的一招一式化解为动力的营养。”

            “这也是21世纪的医学,”我说,“恶劣的情绪会导致血管收缩,血压升高,对身体非常不利,而愉悦的心情,有助于健康长寿。”

            “我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生命,说到底,就是自身和周围世界的一种大交换,包括物质和精神。”朋友说。

            “以阴暗交换阴暗,以快乐交换快乐,这也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说。

            玩味漫画中的那位仁兄,设想他的卑劣和渺小,禁不住悲从中来。

            “你有仇人吗?”朋友显然误解了我的神色,突然冒出一句:“跟我说没关系,我也给你画这么一幅。”

            “没有。”我断然回答。“从前是有的,记得吗,我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就叫《仇家死了》。真正的仇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人生的一种激励,是成功之路必不可少的点缀。然而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从那以来,生活路上大大小小的干扰,当然不会或缺,但是,我不再把对手当仇人,那样高抬了他们,也贬低了自己,我只是对他们心存悲悯,连嘲笑也不够格。”

            “唔……你似乎比我进了一步。”朋友沉思片刻,说,“看来,我得把这画烧掉。”

            于是摘画,掏出打火机——众目睽睽之下,那幅漫画顿时化作了袅袅青烟。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6期P16

          

              

        人人皆可为国王

        梁衡

            说到权力和享受,国王可算是一国之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国之财任其索用,一国之人任其役使。所以古往今来王位就成了人追求的目标,国王生活的样子也成了一般人追求的最高标准。

            但是不要忘了一句俗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虽然大有大的好处,但它却不能占尽全部的风光。比如,同是长度单位,以“里”去量路程可以,去量房屋之大小则不成;以“尺”去量房间大小可以,去量一本书甚至一张纸的厚薄则难为了它。同是观察工具,望远镜可以观数里、数十里之外,看微生物则不行,这时挥洒自如的是显微镜。以人而论,权大位显,如王如皇者亦有他的局限,比如他就不能享村夫之乐、平民之趣。《红楼梦》里凤姐说得好,“大有大的难处”。而《西游记》里孙悟空就懂得小有小的好处,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去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