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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07合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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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书籍名:《读者2007合订本》    作者:读者


                                    水上的数学,隐喻着万物间的隐秘联系。

            一种联系存在于水与衣裳之间,皱褶就是它们通用的暗语。可以说,衣上的皱褶是由水上皱褶孕育而生的。女孩子们在河边浣衣,皱褶就从水上蔓延到衣服上。即使衣服晾干,皱褶依然存在。皱褶证明了水的无处不在,干爽的褶印是水的另一种形态。

            河流是大地的皱褶。在大地之间闪耀和晃动。

            那些皱褶有一种繁复的美,无可救药地反复出现,层层推进,像冥想一样没有止境。一种无规则的均匀。它们重新划分了大地的单位,一级一级地,使它变得无穷小,分散成无数个气韵生动的细节。

            所以,南方人总以细节的观点看待河流。在他们眼中,河就是水,是河的现在时,而不是来世和前身。河流的时态被取消。五十年后的孩子,和五十年前的孩子看到的河是相同的。河流使时间停止,岁月漫长,而河自身却是流动的,逝者如斯。

            像所有的皱褶,河流复制河流,无限衍生,势力强大,把南方的一切纳入自己的辖区,包括:石桥、?步、廊棚、粉墙、黛瓦、船舶、芦苇、柳树、渔米、药材、月光、梅雨、诗词、画轴、文房四宝、藏书楼、琵琶、目莲戏、皮黄、青衫长袍、爱情、朝代。皱褶肆意繁殖,遗传的影子随处可见,仿佛它们是事物的根源。而所有一切都在它们身上蜇伏。水的方向随心所欲,毫无预兆,那么,它管辖的事物都将因它而变,像多米诺骨牌,一个跟随一个,作出应对。

            周庄、同里、西塘、乌镇、南浔、锦溪、朱家角……风姿华美的袖珍小镇在长江下游一带遍地皆是,仿佛种粒,在水的灌溉下茁壮生长。水成为生活的参照物。美人靠在“美人靠”上,通过水来鉴照自己的青春。水如同镜子,本身是空,是虚无,但它能容纳实有的生活。没有水,生活将隐于黑暗中,将被埋没,难以发现。

            南方人让水来围拢自己的生活。在丽江,水干脆就从房子底下通过。在丽江似乎找不到水井。饮水时候,掀起地板上的一个盖子,水就近在咫尺。地板上空洞的方框就像一个取景框,杂花浮动的水流像万花筒变幻不止。

            沱江上的吊脚楼也使人们得以枕水而眠,只是与丽江相比,楼板距水面高些。躺在吊脚楼里,透过楼板间胳膊粗的缝隙可见深处的流水,有些惊心动魄。有人住在吊脚楼里,有人在水上漂。于是,漂泊与停留的意象在艺术中像皱褶一样被一再复制。沈从文笔下的一个镜头:“门开后,一只泥腿在门里,一只泥腿在门外,身子便为两条胳膊缠紧了,在那新刮过的日炙雨淋粗糙的脸上,就贴紧了一个宽宽的温暖的脸子。”(《柏子》)

            我曾经在楠溪江的竹筏上睡眠。是在春天的午后,楠溪江水量充沛。我从中游溯流而上。世界在均匀的阳光中通体透亮,在困倦中增加了我的非现实感。我合上眼,水和皱褶一起消失了,只剩下竹筏,轻轻摆动,像摇篮、钟摆,或者其他与岁月有关的事物。我感觉竹筏是浮在空中,没有依托和支点,我自己也变得似乎比空气还轻,只剩下灵魂。水以不在的形式存在,并且让我忽略了肉体而感知灵魂。从这个意义上说,水是深刻的,它像上帝,了解我们的痛苦和愿望。

            本文摘自《读者》2007第12期P08

              

        母亲的衣橱

        ●伊  沫

            让母亲出一趟门是件很难的事。随弟弟生活的母亲,总是放不下小侄女的一日三餐,放不下满院子的花草和屋里的两只波斯猫。还有,穿什么衣服。

            那一次,我接她去我家小住,弟弟把汽车都发动好了,却迟迟不见母亲出来。我等得心急,就跑进屋催促,只见母亲正埋头在衣橱里找什么。“我想穿上你在北京给我买的那件毛衣。”母亲说。我要动手帮她找,母亲不让,担心我会给她翻乱了。我这才发现,衣橱里的东西都摆放得很有条理。母亲指着衣橱解释说:你给我买的衣服在这边,那边两摞,是你大姐和二姐的。在我的惊诧中,母亲慢慢换好衣服,又对着大镜子照了照,才满意地朝外走去。

            母亲每次到来,都会引起我们小区居民的赞叹,一墙之隔的邻居大嫂还常常跑过来,非得唠一阵嗑才走。母亲健康、开朗、整洁,甚至还有点儿时尚。81岁的年纪,看上去竟然不到70的样子,头发没有全白,耳不聋,眼不花,还能飞针走线给重孙做棉袄。

            这样的日子,我会放下所有的工作陪母亲。晚上,母女俩同睡一张床,却一夜无眠。话太多,说也说不完,父亲去世早,脑溢血使他匆匆离我们而去,连一句最后的遗言也没有。那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弟弟才三岁。中年的母亲忍受着巨大的绝望与悲伤,毅然独自拉起了家庭的大车,车上载着我们兄妹七人。每一个都要穿衣,要吃饭,要上学,要结婚——我们只知道索取,也只会索取,向自己的母亲。最苦的那十几年,母亲从未穿过新衣,却把我们收拾得干净整齐,每一个春节从头至脚都是新的。她说,我不能让别人以为,失去父亲的孩子就一定邋遢可怜。10岁那年冬天,我冻伤了脚,为了赶在大年初一让我有新棉鞋穿,母亲三十晚上还在忙碌。那幅画面至今还历历在目:15瓦的灯泡下,严重贫血的母亲坐在马扎上,握着锥子和针上鞋底,弓着腰、低着头,鼻尖上沁满细密的汗珠——但第二天清晨,母亲已经精心收拾好自己,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身上的旧衣服洁净平整,在院里庄重地燃响新年的第一串鞭炮。

            母亲爱我们,她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要像她一样,从小就要坚强美丽,自信勇敢,不被任何困难压倒。

            那一年,排行最小的弟弟也考上了警官学校,至此,我们兄妹七人就有四个考上了大学。母亲终于不再改造我们的旧衣穿。在那个宜人的初秋,我和二姐陪她去扯衣料,母亲看中一块淡蓝的底子上散落着朵朵栀子花的杭州丝绸,爱怜地摩挲着,眼里似少女般闪着惊喜与温柔。她亲自裁剪、缝纫,做成一件小翻领的上衣,穿在身上,映衬着母亲是那样清秀美丽。在我们的夸赞中,母亲让弟弟给她照了一张相,这张照片和以后的许多照片一起,至今仍挂在母亲家新楼的墙上,一进门就能看到。

            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日子里,我们不断给母亲买东西,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回报她的养育之恩。每次母亲总是吵:又买这些干什么?我啥也不缺,人老了,就不讲究了。可严厉的声音里却透着欣慰。许多时候,我们都忘了自己曾给她买过什么,她却记得一清二楚。夏天到了,她把我们送她的衬衣、凉鞋、珍珠项链找出来,一样样整理、擦拭;冬天来了,她会对前去看望的我撩起裤脚说:你买的袜子,真的很厚实啊!二姐去了,她会挽起袖口,对二姐说:这件保暖内衣,现在还很合身。大姐来了,母亲会拿出鸭绒袄,对大姐说:你选的这个样式,今年还很时兴呢!

            衣橱里的那三摞衣服,更是母亲的宝贝,去哪个女儿家,就穿哪个女儿送她的衣服。她说,这都是孩子们的一片心,穿在身上,才能知道孩子们的好,记着孩子们都是多么懂事。于是,每一次,当母亲衣着光鲜地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知道,母亲是报答我们来了。可是,作为儿女,我们给予含辛茹苦母亲的,真的是太少太少了啊!

            一想起这些,泪水就盈满我的眼眶。

            本文摘自《读者》2007第12期P48

              

        绿川英子:我本能地渴望和平

        ●肖  玫

            “日军同胞们!别错洒了鲜血!你们的敌人不在隔海的这里!……”

            那个中国人曾熟悉的身着和服的背影,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依稀淡薄。可每当战争与和平的主题在中日两国人民间提起,她的名字就会浮现——绿川英子,今年是她逝世60周年。

            

        用声音刺痛敌人

            1980年,中日两国合作拍摄了一部名为《望乡之星》的电视剧。这部电视剧描述了女主人公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与中国人民并肩战斗的事迹。片中女主人公就是绿川英子,被周总理称为“日本人民忠实的女儿,真正的爱国者、中国人民的忠诚战友”。

            但当年,她被日本媒体咒骂是“娇声卖国贼”。

            1938年7月2日,重庆,国民党中央电台传出流畅的日语节目--“日军同胞们,当你们的枪口对准中国人的胸膛,当你们大笑着用刺刀挑死无辜的婴儿,你们可曾想到过,这是罪孽,是世界人民不可饶恕的滔天罪孽!”从这一天开始,电波载着一个温柔而刚毅的女声,穿过战火,传到了侵略者的耳朵里。

            这个每周一次的对日军广播像一把刺刀,刺向敌人的咽喉。在前线,有的日军士兵放下了武器;有人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剖腹自杀;军舰上,有的士兵拒绝登上中国大陆……华中日本派遣军通信兵堀锐之助收听了广播后,写下短歌:“重庆广播,偷偷倾听。那流畅的日语,让心情不能平静”。  不久,日本东京警视厅查明:那个操着流利日语进行反战宣传的播音员叫绿川英子。东京《都新闻》在头版显著位置登出了她的照片,咒骂她是“恶毒地对祖国作歪曲广播的娇声卖国贼和赤色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