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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2007合订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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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书籍名:《读者2007合订本》    作者:读者


                                    

            承载城市记忆的既有物质遗产,也有口头与非物质遗产。城市最大的物质遗产便是一座座建筑,还有成片的历史街区、遗址、老字号、名人故居等。它们纵向地记忆着城市的历史脉络与传承,横向地展示着城市宽广深厚的阅历,并在这纵横之间交织出每个城市独有的个性。我们总说要打造城市的“名片”,其实最响亮和夺目的“名片”,就是不同的城市所具有的不同的历史人文特征。

            由于城市的不断改造与扩建,再加上一些不可抗拒的灾难性变故,可以说。记忆与忘却总是如影随形。城市本身不可能有自觉的记忆,它需要我们去主动地保护。保护城市的记忆,绝不仅仅因为它是一种旅游资源或是什么“风貌景观”,而是要见证城市生命从无到有不断成长的历程,使其独特的地域气质与丰富的人文情感可触、可感:也不是为了满足个人或群体的怀旧情绪,甚至只是留下几座孤立的“风貌建筑”,却随手把许多极其珍贵的街区大片抹去。这样的“保护”,留下来的恐怕只是残缺的记忆碎片。

            走在拆旧建新之后看起来千篇一律的城市里,你是否会觉得是在和一群满身珠光宝气却“腹内空空”的暴发户对话谁会希望自己的城市成为失忆症患者谁又想成为流浪的孩子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贺庆摘自《人民日报》)

        虔诚的拒绝

            ●薛忆沩

            在任何一部关于奥林匹克的著作里,你都能够找到埃里克?利德尔的名字。你会从书的某一页上读到他是1924年巴黎奥运会400米的冠军和200米的第3名。他在400米的比赛中跑的是外道。他前一半的速度几乎接近他200米的决赛成绩。这种跑法被专家认为是战术上的失误。但是,利德尔一直保持了他的优势,他的一路领先令两个对手在奋力追赶时失去了平衡。

            在此之前的一年,一次400米比赛中,他被对手绊倒。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落后了18米。但是,在冲过终点的时候,利德尔却超过了所有对手。赛后,他重复他的豪言,说:“我不喜欢被击败。”

            这还不算是他的传奇。利德尔的强项实际上是100米。他100米的成绩领先于他在世界上的所有对手。他是那个时代呼之欲出的“飞人”。但是,他却不可思议地拒绝了在奥运会100米赛场上的出现。他拒绝了他可以一蹴而就的殊荣,他拒绝了离他仅一步之遥的荣誉。他的拒绝是当时的头条新闻。这条新闻挫伤了他的祖国的自豪感,也挫伤了他的民族的自尊心。他拒绝的理由是100米的决赛被安排在星期天。在这个虔诚的基督徒看来,星期天是安息日,他应该在教堂里而不是在赛场上度过这7天一次的日子,哪怕是在4年一次的奥运会期间。他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4x100米接力赛。这个为了上帝的荣耀而拒绝了世俗荣誉的苏格兰人,1902年生于中国天津,1945年在中国潍坊去世。他的一生中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中国度过。他5岁才离开中国回到苏格兰。在令他成为传奇人物的奥运会后不久,他就加入了父亲的行列,开始了他在中国的传教生涯。这时候,他具备了一定的妥协性。他为教区里无所事事的孩子组织了星期天的足球比赛,并亲自出任比赛的裁判。他的教区沦陷之后,他被日本人关进了集中营。他在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因为脑癌在集中营的医院里去世了。

            1981年获得“最佳影片”等四项奥斯卡奖的英国影片《烈火战车》就是根据利德尔和他的一个队友的事迹改编的。这部影片的主题音乐至今仍然能够令大部分20世纪80年代的“过来人”耳熟和心跳。影片将利德尔传奇的身世改编得更富戏剧性。在影片中,利德尔在上船去巴黎时才得知100米决赛被安排在星期天。这种改变加大了冲突的强度。

            影片中有一段主要“领导”找运动员谈话的场面。这位领导就是当时的威尔士亲王(英国奥委会的主席)。在巴黎豪华的酒店里,年轻的王子以国家的名义规劝利德尔,希望他能够在国家和信仰之问做出正确的选择。利德尔固执己见,寸步不让。他的强硬令王子灰心丧气。12年之后,年轻的王子变成了爱德华八世。任何一部英国通史都会复述以下的故事:1936年1月登基之后,爱德华八世遇到的第一个政治问题其实就是他个人的生活问题。他需要在“极权”与“至爱”之间,或者说,在一个霸权旁落的“国家”与一个即将第二次离婚的女人之间做出选择。像12年前他力劝过的那个虔诚的基督徒一样,爱德华八世做出了耸人听闻的选择。他于登基11个月之后逊位,在历史的边缘过起了漂泊不定又屡遭非议的生活。

            作为那个时代的“飞人”,利德尔大半生在中国度过。中文名字叫李爱锐。

            (王征彬摘自《南方周末》2007年9月6日)

        与长征无缘的人

            ◎霄云

            一

            我的父亲是一位没有经过长征的“长征干部”。

            1934年10月,为掩护红一方面军的撤离,当时“左”倾中央领导人下达了坚守阵地的命令,留守的红军部队在闽西与数十倍于我军的武器精良的国民党军队展开了殊死的肉搏战,终因寡不敌众,一个月就全军覆没,痛失所有根据地。

            留守在闽西的父亲和他新婚一年的爱妻(前妻)在枪战中都被打伤,从此分离。受伤的父亲先是受到当地乡亲的保护,但是在严密的搜查下,父亲不愿再连累他们,以至于被民团抓住。后来,民团在将我父亲转交政府军的途中把他关在一个柴房,他得以在夜里逃跑。在一年多的逃亡中,父亲在深山老林里被蛇咬过;因饥不择食,吃野果中毒而险些死亡;逃到香港后又被人出卖,不得不伪装成农民在乡下养猪……

            但他在一次次的劫难中坚持找到了他坚信的党。1936年,我爸爸才从当地报纸上得知:“红军主力到达陕北,毛泽东成了红军的统帅。”在毛泽东挥笔写下“长征是历史记录上的第一次……它向世界宣告,红军是英雄好汉。”的时候,爸爸这个与长征无缘、为了长征部队的突围几乎丧生的人,哭得像个泪人:“红军还在!”以后,经地下组织的联络,父亲在1936年回到内地,加入了南方游击队(新四军前身)。

            二

            “文革”结束后,爸爸的秘书把专案组搞去的一堆材料送到家里。爸爸当时住在医院里(他在监禁时得了肺结核)。我不记得为什么萌发了翻看那堆材料的念头,也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看到了爸爸在1956年写给他前妻的一封信。我实在太惊奇了:“什么原来妈妈不是他的第一个!”但当我再读下去的时候,我那颗好奇心却被震撼了。当我到医院探视爸爸的时候,我用了一种诚恳得使他不能不把这段故事讲给我听的语调,结果,他不仅没有骂我,还把我带进了他年轻时代的回忆中。

            1934年,第五次反“围剿”中,爸爸刚刚结婚一年。他的年轻妻子吴春秀是一个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小巧玲珑、活泼可爱的红军小干部。她爱打篮球,枪法很准。爸爸与她是自由恋爱,部队里的同志都认为他们是天生的一对。爸爸在回忆时对吴女士的赞美之词,使我可以想见这对新婚小两口的甜蜜。他俩在一个部门工作,红军长征时,他们都被留下来驻守。他们曾经打退过国民党军队的数次进攻。终于,在一次反击战中,吴春秀带着一支队伍突围,再也没能回来。有人说亲眼看见她倒下……可爸爸和战友们多次返回阵地都没找到她。之后驻地失守,爸爸经历了一年多的逃亡生活。

            直到新四军军部在皖南驻扎,爸爸才算有了短暂的稳定。他又开始托人打听、寻找他的爱妻,夜里更是无数次地梦到她,妈妈告诉我,就是后来与她结婚以后,爸爸每年10月的某一天,都会很难过地回忆起他与前妻被打散那天的情景。妈妈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总会默默地陪着他,和他一起悼念这位牺牲的女英雄。

            20年以后,过去的都过去了。爸爸妈妈和我们5个孩子在北京有了一个热闹而温馨的家。谁知道一位在福建省工作的爸爸的战友1956年在山区访贫时发现了吴春秀。当她听说爸爸还活着,而且还当了京官时,泣不成声……原来她在那次战斗中受伤被俘,后来又被人贩子卖到广东,成了一个山地农民的妻子,与这个农民生了一个儿子。但好景不长,农民得病早死。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含辛茹苦,以种田为生。新中国成立后,她才回到福建老家。这位伤残的妇女顽强地生活着,期盼着奇迹发生。可以想见,当她得知自己失散的前夫在北京当官时,那种悲与喜,那种对不同命运的感叹。当我父亲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激动不已,多少年的盼望、等待、失望,直至绝望,可她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是梦的梦!她的故事,她的命运,使爸爸无法平静,他彻夜未眠,写下了那封感人至深的信,也就是我在退回的档案材料里看到的通过福建省政府转去的信。爸爸也寄去了我们全家的照片和一笔钱,而且定期地寄钱过去。新的《婚姻法》使父亲不可能与这个虽然没有离婚的前妻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