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为什么我们不能坦诚地谈一谈?你还记得那晚在石屋中的情景吗?如果不是因为我身上有刀创,也许……也许……”裘文杰有些顾忌,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也许我们早就有了更亲蜜的关系了,是不是?”
“坦白说,有两次你可以完全地占有我,不过,那不是为了爱情,我只是想糟蹋自己。”
“那真是一种奇妙的糟蹋法子。”
“好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两个不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也不可能走一条路……好了!”玉娃子再一次抽回她的手。“我要走了,姥姥根本不赞成我来跟你见面,她会等得不耐烦的。”
“玉娃子!再耽搁一会儿行吗?”裘文杰在房门口拦住了她。
“有话就快说吧?”
“我刚才说,我们可以给成金石之盟,而你却说我们不配‘金石’二字,这话有弦外之言,我希望你说得更明白一些。”
“我的书读得不多,这‘金石盟’ 一辞的由来我并不十切了解,不过,我猜想应该是取金石坚硬,盟约牢不可破的意思,对不对?”
“不错。”
“这两个字使我想到了你前来北大荒的真正目的。”
“哦?你对我此行的目的完全了解吗?”
“文杰,据我所知,你来此是为了那一万八千两黄金……文杰!不用否认,不用承认,更不必解释!”
“我也无意解释。”
“那就好了,如果你要助我救我的妹妹出险,我当然乐意接纳;如果要我助你得到那一万八千两黄金,非我所愿……文杰!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恼我也好,谅我也好,我都不在乎了。”
“我只的觉得很惋惜。”
“惋惜?”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分则两害,合则两利,你的决定怎不令我觉得惋惜?”
“你好像在危言耸听。”
“信不信由你……你回去后不妨仔细想想,在最后时刻来临之前你仍然可以改变你的决定。”
“何是才是最后时刻?”
“你知道,我也知道。”
玉娃子还想说什么,也许她想改变她的态度,但她最后还是闭上嘴吧立刻就走了,她像是一个不轻易改变自己决心的人。
王娃子离去后,裘文杰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王娃子的态度令他烦恼吗?他的思考力一定非常集中,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好像都没有觉察。
来人是金线狐,她头上冒出了汗珠,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倒是罕有的现象。她想喝杯茶,摸摸茶壶发现茶是凉的又作罢了。
“在想什么?”她在裘文杰的对面坐下。
裘文杰从沉思中猛然警觉,但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只是微微拾动了一下眼皮。
“你在想什么?”金线狐又追问了一句。“像老僧入定似的。”
“今天的金山镇好像格外宁静。”
“是吗?”金线狐笑了笑。
“你反对我的说法?”
“我爹生前是个粗人,他说话的时候如果三句话当中没有带一个骂人的脏子那真是奇迹,可是,他有时候却会说一句很文雅的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做……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对不对?”
“山雨欲来风满楼?”裘文杰又拾了拾眼皮。“你认为隔不多久就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
裘文杰站了起来,踱了两个来回,在金线狐面前停下,冷冷地问:“你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是很逼人的,然而金线狐的神色仍是非常安详。
“我想:我们应该很诚恳地谈一谈。”
“谈什么?”裘文杰的口气仍是咄咄逼人。
“裘大少爷!”金线狐的语气仍然是柔柔的:“我承认你是我有生以来所见到的男人中最像样儿的一个,你胆识过人,反应快,而且勇气十足,可是,在今天面临的情况中你也暴露了一个最大的缺点:你势单人孤,一不小心就会顾此失彼。以我看,你缺少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
“树敌易觅友难!”
“怎么?你吃过朋友的亏?上过朋友的当?”
“金线狐!在北大荒要找联手结盟的人,你是最佳人选,因为你环境熟、关系好,而且实力雄厚,可是,你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别人的忙,对不对?”
“你也不希望平白无故地帮你,是不是?朋友之间相互利用固然要不得,可是互惠、互助……”
“好了!不要说那么多动听的词儿,只说一句话——你要我帮你作什么?”
“帮我离开北大荒。”
裘文杰的眼睛睁得很大,显得很吃惊。逐渐,他脸上的惊讶之色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脸阴险的笑意。
“怎么?你怕有人砍你的腿?”
“那倒不至于。”
“你在怕什么?”
“我不能空手一个人走,在北大荒拼命拼了这么多年,我总有点储蓄,如果我要带走那些储蓄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你到底有多少储蓄?”
“也许比你正在伤脑筋是那批砖头还要多一些。”
她所说的‘砖头’当然是指那一万八千两黄金,这么说,她的财富竟然还在那笔黄金之上了,这倒是令人咋舌的。
“那么,你又能帮我作什么呢?”
“担负起你的‘后顾之忧’。”
“你是话太含蓄,我的‘后顾之忧’是什么?”
金线狐凑在裘文杰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使得裘文杰脸上的表情完全改变了,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金线狐,很显然,他已经将面前这个女人重新估计了。
他转了一个身,以极轻缓的口气说:“今晚我想在你府上去吃一顿舒适的晚餐。”
“欢迎。”
“那么,我们在酒醉饭饱的时侯再谈吧!”
金线狐起身走了,留下了一个温馨而又满意的笑容。
世事经常是如此令人难以满意,裘文杰很想玉娃子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可是玉娃子不愿;而金线狐却主动地要和他联手。然而,金线狐却使他不敢信任。她真想离开北大荒吗?就算她果真想离开,还会有什么阻挠吗?
裘文杰暂时丢开这过犹豫不决的问题,来到了前面的店堂。店堂很冷清、小伙计正在洗地,掌柜的伏在柜枱上冲盹儿。
裘文杰屈起中指,翻转过来以指节骨儿在柜枱上敲着,敲了七八下,掌柜的才醒了过来。
“裘大少!有什么吩咐?”
“这么睡,会招凉的,昨晚夜里干吗去啦?”
“唉!您不知道干这行买卖有多辛苦,夜里都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总好像……”
“听说,驻扎在镇上的保安队一大早都拉走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什么演习。”
“万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镇上有什么事儿……”
“其实呀!保安队也的摆摆样子,唬唬人的,真要是游上狠的,根本就不管用……对了!
有个姓曲的,带了几个兄弟住在这儿,听他们谈话,好像是裘大少您雇来的,是不是?”
裘文杰微微地笑,并没有答话。
掌柜的似乎察觉裘文杰脸上的笑意有些古怪,连忙陪着笑脸说道:“裘大少!这本来不该问的,我只是怕怠慢了您的朋友。”
“掌柜的!你好像对我另眼相待。”
“裘大少!您是远道来的,又是金姑娘的贵客,这是小号的光荣……”
“掌柜的!”裘文杰脸一绷,硬生生将对方的话切断了。“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点实际的,行吗?”
掌柜的可真是见多识广,沉稳老练,虽然这不是他笑得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挤出了一股勉强的失容:“裘大少!有什么吩咐请明言。”
“店里住了多少客人?”
“二十来位……”
“麻烦掌柜的给各位住客打声招呼,今儿夜里请他们安安稳稳地待在房里,不管听见什么响动,都别露头,吓着了,可不是玩儿的。”
“裘大少!这……这敌我怎么跟他们说呢?能不能帮个忙,换个地方………”
“掌柜的!你大概没弄清楚情况,不是我想在这儿闹事,是有人上这儿来找我的碴儿,我总不能躺在炕上听任别人宰割吧!”
“有这种事?金姑娘知道吗?”
“知道。”
“那您就可以大放宽心了,金姑娘一定会派人来保护您,不管谁想找你的碴儿,也进不了门啊!”
“我这个人很怪,不想管别人的闲事,也不喜欢别人管我的闲事,所以,金姑娘是站在一边瞧热闹的,她不会管,我也不会让她管。”
接下来,掌柜的只有唯唯诺诺了。
裘文杰又回了房,他脸上似有得意的神色,显然,他又在池塘里垂下了一个钓钩。
掌柜的当裘文杰离去后,并没有慌慌张张地去通知每一位客人,他很沉静地坐在柜枱里,似乎在思虑裘文杰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此刻,金凤阁客栈非常沉静,整个金山镇也是非常沉静,谁也看不出来‘山雨欲来’的态势。
然而在金家大院却是非常忙乱的,金线狐已经是一个对时没有上床了。而她现在还不能静静坐下来,或者躺下来休息一下。准备晚饭的酒菜,以迎待裘文杰这位贵客,那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但她显然还有许多别的事需要布置,她的手下一批一批地派出去,金家大院逐渐空洞了。
她说她要离开北大荒,显然是托辞,此刻,金家大院没有丝毫收拾行囊的迹象,猛虎不离岗,金线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