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首先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有人卧底的目的是为什么。”
“当然只有一个‘财’字。”
“你能肯定?”
“绝对没有别的缘故。”
“你的财产都储存在金家大院吗?”
“不瞒你说,金家大院根本就没有值钱的东西。”
裘文杰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你留下这个杜云鹏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文杰!我们今晚有约晤,杜云鹏适时前来传话,太巧了,而且他那句‘肃清闲杂人等’有语病。试想:我要接待一位神密的访客时,我还会容许闲杂人等在金家大院逗留吗?所以我猜想,我们的约晤已经泄漏了,也就是说,一直有人在注意我们的行动……”
“嗯;往下说。”
“杜云鹏的出现只是一种试探,至于对方想试探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索性把他留下,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你想到没有?如果照你说,我们的行动一直都有人监视,那么,你现在到这儿来,岂不是也落进了对方的耳目之中?”
“这已经无法顾忌了。”
“我却有点儿顾忌。”
“哦?”金线狐瞪大了眼珠子。
“金姑娘;我还没有答应和你联手结盟,而你已经在利用我了;你想暗示对方我和你有密切的关系,使对方有所畏惧,是不是?”
“哎呀!裘文杰;”金线狐嚷了起来:“你过份拾举我了,我还没有那种心机哩!说正格的,从那晚咱们在山神庙里相遇开始,你凭良心说,我对你如何?”
“很不错。”
“那不就结了吗?当我遭遇困难的时候,你不应该对我有所回报吗?”
“那当然是应该的……好;咱们少说闲话,让我给你拿个主意,你肯听我的吗?”
“绝对言听计从。”
“首先,你要确定杜云鹏的身份,他真是杜云飞的同胞兄弟吗?”
“很难说,从外貌上看,倒是很像;不过,云飞生前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这档子事。”
“第二,你要仔细衡量一下,你要将姓杜的留下,他就留下了,这其中是否有诈?”
“我怀疑杜云鹏是在顺手推舟。”
“顺水推舟?你是说,他毫无抗拒的迹象?”
“是的。我在北大荒固然有些名气,若说我轻描淡写一句话,人家就俯首贴耳,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有人侍候姓杜的吗?”
“有专人侍候。”
“金姑娘!我身边这个铁柱子虽然憨头憨脑,教他去侍候姓杜的那种人倒是一等一的好手,我看,你最好还是借我的铁柱子去侍候客人,若说金家大院有卧底接应的人,也正好把他们隔绝了。”
金线狐终于舒展了她那张阴霾重重的脸,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给我出一个好主意,果然不出我所料,好!我要借你的铁柱子用上一用。”
金线狐将铁柱子带回了金家大院,当杜云鹏呼叫‘换一杯新茶’,端茶进来的不是那个少年僮仆,而是铁柱子时,他的脸色变了。
“你是金家大院的仆人吗?”
“以前不是,现在是。”
“是新来的?”
“是金姑娘找来特别侍候您这位贵客的。”
杜云鹏没有去动那盏茶、他站了起来,自言自语的间:“什么时候啦?”
铁柱子冷冷地回答:“快要黄昏了。”
“屋里怪闷的,我想出去走走。”
铁柱子也没说话,横身在门口一拦。
“小予!你们主人说要留我作客,可没有说是要把我囚禁起来。难道出去透透气的自由也没有吗?”
“主人交代过,请您暂时待在客房里,别乱跑。”
“如果我偏偏要走动走动呢?”
铁柱子眼睛珠子一愣,仿佛是说:你试试看。
杜云鹏没有试,他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叫铁柱子,是替那个姓裘的赶车,提包袱的,我也知道你有几斤蛮力,莫高就吃过你的苦头。”
铁柱手闷不吭声,他好像很明白那些话该说,那些不该说。
“怎么?姓裘的跟这儿的主人联上啦?”
铁柱子还是闷不吭声。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杜云鹏开始用一根指头在摩擦鼻子,不是因为他的鼻子在发痒,很明显地是在动脑筋。
果然,不多一会儿,他就笑了;笑得很开心,却没有出声。
“跟你这种人打架没意思,没招没式,给你两下,你无所谓,挨你一拳又怪痛的。”杜云鹏像是在自说自话。“跟你动脑筋嘛!那更加没劲儿,你这个人根本就是猪头猪脑。那头狐狸早就在裘文杰身上找好了下刀的地方,你还在帮狐狸当看门狗。”
“你说什么?”那句猪头猪脑的确教人听了生气。
“我说那头骚狐狸早就在裘文杰身上找好下刀的地方了,这一回你听液楚了吗?”
铁柱子又闭上了他的嘴,因为他在离开客栈之前得到了裘文杰的指示:尽一切力量阻止杜云鹏离开。除此之外,不管任何情况都不得和姓杜的起冲突。他真不明白裘文杰为什么要如此限制他。以他打量,轻轻一个耳巴子就可以打落姓杜的一嘴牙。
姓杜的逗了老半天,铁柱子除了回了一句话之外就再也没有反应,他似乎也没辙儿了。
茶是新沏上来的,酒呢?还有半壶。他一口气把半壶酒喝干,将空酒壶猛地往桌上一放,拎冷地说:“去给我烫壶酒来!”
门外立刻有人送进来一壶酒,杜云鹏目光一闪,他似乎得到一个结论:客房外还有不少人侍候着,铁柱子的出现只是隔绝他和那个少年仆僮的接触而已。
少年仆僮的来历经过金线狐飞快的调查也弄明白了:来到金家大院还不到一个月,是杜云飞生前引荐的。
金线狐立刻提高了警觉,凡是最近才来到金家大院的仆妇一律限制在倔院,不得在前院走动。如此一来,金家大院突然变得戒备森严,草木皆兵。
在黄昏将要来临前的那一刻,金山镇显得格外宁静,也许大伙儿都将精力储存起来,留待华灯初上再来尽情发泄吧!
北大荒的春阳落得格外早,西天的彩霞也消失得很快,天色终于陪了下来。
客栈门口的油纸灯笼刚亮,掌柜的就回来,神态轻松,好像抽空偷闲躲到那儿去休息了一阵子。
可是,当店小二在他耳根边轻轻嘀咕了一声之后,他的神色突又紧张起来了。
“哦?裘大少找我多久啦?”
“没多一会儿,裘大少爷交代说,您一回店就请您过去一趟。”
“是不是你们侍候客人不周,又惹来埋怨啦?”
“没有呀!”
“哼!”这位掌柜的可真会装模作样。
不过,当他跨进裘文杰的厢房时,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坐!”裘文杰迎门坐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掌柜的坐下了,却有点坐不安席的感受。
“作买卖真难,尤其作客栈这门买卖,”裘文杰的态度很和善,“作这门买卖整天接触各式各样的客人,真难应付。”
“是,是的,裘大少真能体谅。”
“正因为我能体谅你的苦处,所以我也不过份跟你为难……掌柜的!有几个问题要请你答覆,我要听实话,绝不能说假话。如果你实在有疑难之处,你不妨回答得含糊一点。”
“是是是……”
“刚才你上那儿去了?”
“去洗个澡……”
“掌柜的!客栈里有的是热水,还用得着上澡堂吗?”
“千真万确,我在西街上的‘三合池’,不信您可以去查。”
“我信、我信。那么,澡堂要是不是有个人在等着你去见面?”
“是……是的。”
“我不问你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也不问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只告诉我一件事: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裘大少!不瞒您说,您跟我打招呼,说夜里有什么响动的话……我都转告他了……裘大少!不是我多事,是他逼我留意你的行动。”掌柜的头上开始冒汗了。“我可以赌咒发誓,真是他逼我,差点亮刀子了。”
“用不着向我赌咒,我信,我绝对信……然后他又交代你什么了吗?”
“他说……他说……”
“不方便说你就别说………好了,没事了,你请吧!”
掌柜的似乎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地就过关,瞪大了眼睛坐在那儿一动也没有动。
“怎么啦?”裘文杰笑着说:“你请回呀!”
“谢谢!谢谢!”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作拱打揖一番,然后掉头就走。
裘文杰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而且他突地弹身而起、越过桌面,向那掌柜的背后扑去。
裘文杰并不是空手相扑,而是手执短刀、刀尖直指心窝的左侧,显然想来个一刀穿心。
他为什么要对这个情非得已的买卖人遽下毒手呢?
出人意外的情况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间发生了;掌柜的好像背上生了眼睛,他的躯体也好像轻得像块棉絮,轻轻一飘,就飘开了。
笃地一声,裘文杰手中的短刀扎进了门板,也穿透了门板。
四目相对,都投射出冷列的光芒。
“掌柜的!”裘文杰冷笑了一声。“逼你露相啦!”
“裘大少!最好不要逼人大甚!”掌柜的虽然目光冷如寒冰,语气倒还温和。
“咱俩也不知谁在逼谁。”
“裘大少!有句俗话: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心头有点儿不安,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