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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罗博士的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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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莫罗博士的岛》    作者:H.G.威尔斯


                                    他走过我们身边时,正在啃着一个带荚野果的外皮。他们两个都向蒙哥马利行礼。

            “您好,”他们说,“拿着鞭子是惩罚别人的!”

            “现在又有第三个拿着鞭子的人了,”蒙哥马利说。“所以你们最好当心些!”

            “难道他不是制造出来的吗?”猿人说道。“他说——他说他是造出来的。”

            猿羊人好奇地看着我。

            “拿着鞭子的第三个人,他就是那个流着眼泪走进海里去的人,他的脸又瘦又白。”

            “他还有一根又细又长的鞭子,”蒙哥马利说。

            “昨天他悲痛得直哭,”猿羊人说。“你从来不悲痛,也不哭。我们的主人就不悲痛也不哭。”

            “你这个家伙!”蒙哥马利说。”如果你不留神的话,你也会悲痛和流泪的。”

            “他有五个手指,他和我一样是个五指人,”猿人说。

            “走吧,普兰迪克,”蒙哥马利拉着我的胳膊说,我随着他走开了。

            猿羊人和猿人站在那里盯着我们,还互相说一些其他的闲话。

            “他一声也不哼,”猿羊人说。“是人都会说话。”

            “昨天他可找我要东西吃来着,”猿人说。“他不清楚。”此后他们说的话就听不见了,我还听到猿羊人笑的声音。

            我们碰到那只死兔子是在回来的路上。这个可怜的小动物的鲜红躯休,被扯成了碎块,许多肋骨都被撕剥得露出了白骨头,脊椎骨无疑是被咬断了。蒙哥马利见此止住了步。

            “天啊!”他说着,弯下腰去拣起几段脊椎骨,更仔细地检查下一番。

            “天啊!”他又叫了一声,“这能意味着什么

            “你的一些食肉动物又记起了它们的老习性,”停了一会儿,我说道。

            “这根脊椎骨完全被啃光了。”

            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脸色苍白,往下斜撇着嘴唇。

            “我可不喜欢这个,”他缓声慢语地说道。

            “我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情形,”我说,“在我来岛上的第一天。”

            “你是怎么搞的!是怎么回事?”

            “一只兔子的脑袋被拧下来了。”

            “是在你来岛上的那天吗?”

            “就是那天。我晚上出去的时候,就在围场后面的灌木丛里,脑袋整个被拧下来了。”

            他低声地吹了声口哨。

            “还有,我差不多可以猜出这是你的哪个兽人干的事。你知道,这不过是个怀疑。在我遇到那只死兔子之前,我看到你们的一个家伙在小河里饮水。”

            “是俯在水里吸着喝水吗?”

            “对。”

            “不要吸啜地喝水,这是法律。莫罗不在旁边的时候,这些兽人哪管什么法律不法律,啊!”

            “那么,那天追逐我的也是这个兽人了。”

            “当然,”蒙哥马利说,“这正是食肉动物的习性,在弄死了猎获物以后,他们就喝它的血。要知道,这就是嗜血的味道。

            “那个家伙是什么样子?”他问道。“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他横跨着站在那一堆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死兔子的尸骨上,环顾着四周,眼睛在把我们包围在里面的青枝绿叶的阴影和帐幔之间,在树林的隐匿处和埋伏所在中间扫视。

            “嗜血的味道,”他重复地说道。

            他拔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里面装的子弹,又把它放回了原处。随后他开始又扯起他那下垂的嘴唇来。

            “我想我能再认出那个家伙来。我把他打昏过去了。在他的前额上,肯定有一道被打破的不小的伤痕。”

            “可是我们必须证实是他杀死这只兔子的,”蒙哥马利说。“我要是没有把这些畜牲带到这儿来就好了。”

            我早就想继续上路了,可是他却呆在那里,昏头涨脑地对着被撕扯得乱七八糟的兔子尸骨出神。就这样,我走出去好远了,那只兔子的残筋剩骨也被遮住看不到了。

            “走哇!”我说。

            他如梦方醒,向我走来。

            “你看,”他几乎是低声细语地说道,“据说他们都有一种固定不变的思想,不准吞食能在地上跑动的任何东西。可如果一些兽人偶然意外地尝到了血的味道——”

            我们默默地继续走了一段。

            “我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自言自语地说。停了一会儿,又说道:

            “那天我做了件蠢事。我的那个仆人,我让他看怎样把一只兔子剥皮并且烧熟的。很奇怪,我看见他直舐他的手,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一会儿,他又说道:“我们必须阻止再出现这样的事。我必须告诉莫罗。”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门心思地思考着这件事,别的都顾不上了。

            莫罗比蒙哥马利更加重视这件事。不用说,他们那种明显的惊慌失措的情绪也传染给了我。

            “我们必须惩一儆百,”莫罗说。“没错儿,我认定犯罪的肇事者肯定是豹人。可是我们怎么证实这一点呢?我希望,蒙哥马利,你已经开始收敛你对于吃肉的嗜好了,并且在没有这些搅乱人的奇珍异味的情况下也能够过下去。就因为它,我们可能会陷入一团混乱之中。”

            “我真是个笨蛋,”蒙哥马利说。可是事已如此了。而且要知道,你也说过,我可以养活这些兔子。”

            “我们必须立刻当心那个家伙,”莫罗说。“我想,如果会发生什么事,姆令能够照顾他自己?”

            “我还不敢那么相信姆令,”蒙哥马利说。“我想我还是应该再了解了解他。”

            下午,莫罗、蒙哥马利、我和姆令,穿过小岛向山谷中的茅舍洞穴走去。我们三个都随身携带了武器。姆令拿着那把他用来劈柴火的小斧头,还有几卷铁丝。莫罗的肩上还挎着一个放牛用的大号角。

            “你会看到全体兽人的一次大聚会,”蒙哥马利说。“这可是个壮观奇景啊。”

            在路上,莫罗一言不发,可是他那阴沉苍白的脸上,凝着一副狰狞可怕的神色。

            我们越过深谷,只见沿着山涧流下一条冒着烟雾的热水溪。顺着婉蜒曲折的羊肠小道,穿过茂密的藤丛竹林,我们来到了一个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粉末状黄色物质的大空场,我想那种黄色粉末大概是硫磺。从杂草丛生的海岸凸出处的上面望去,可以看到光灿灿的大海。我们来到了一处凹地,就好像是一座古罗马时代的天然的圆形斗技场,

            我们四个就在此处停住了脚。莫罗随即吹响了号角,号角声打破了这热带午后沉睡般的寂静。莫罗的肺活量一定很大。号角唬唬的鸣叫声越来越响,最后在它的回声中间,响成了震耳欲聋的高壮强音。

            “啊!”莫罗舒了口气,又让那个弯弯的号角落回到他的身边。

            立刻,透过那黄郁郁的藤丛竹林,响起了哗啦啦的响声,从前一天我曾经跑过的、标志着艰难历程的、密密的绿色莽丛密林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随后,在硫磺空场边上的三到四处地角上,露出了向我们飞快奔来的兽人们奇形怪状的身影。看到第一个,接着又是一个兽人从树林里或从芦苇丛中快步奔出,在灼热的尘土中一溜烟似地踉踉跄跄地跑来的时候,不由得使我感到毛骨悚然,惊恐异常。可是莫罗和蒙哥马利却是够冷静地站在那里,我也强使自己站到他们的身边。

            第一个跑到的是那个像森林之神塞待似的猿羊人,奇怪得就好像不是真的一样,虽然如此,他却真的站在了那里,在地上投下了个身影,在跺脚抖落尘土。

            在他之后,从丛林里跑来了一个粗大畸形的怪物,这是个用马和犀牛合制而成的兽人,跑来的时候还嚼着草。

            随后来的是猪女和另外两个狼女。再后面是狐熊老兽女,她那瘦削的红红的脸上露出了一双红眼睛。

            再后面是其他的一些兽人——全都是火急火燎,匆匆忙忙。

            他们走向前来时,面对着莫罗,都开始畏缩起来,而且彼此都不问不管,众口杂声地吟唱起那篇法律连祷词后半部的片断来:“那受伤的手,是他的,那治愈的手是他的,”等等。

            他们刚一走近大约相距我们三十码的距离内,就都止住了步,并且都跪了下来,弯腰趴俯在地上行礼致敬,在他们的头上开始扬起了一片白色的烟尘。

            尽你所能,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吧。我们三个身着蓝色衣服的人和我们那个畸形丑陋的黑脸侍从,在阳光灿烂的蓝天下,站在被太阳照耀着的广阔的黄色烟尘中,四周围着一圈弯腰低头,做着姿势的畸形怪物,有一些几乎很像个人样儿——除了他们微妙的表情和动作之外,有一些则像是跛子和瘫子,更有一些畸形怪样得出奇,以致于什么都不像,简直就像我们最最荒唐的梦里的天外世界来的动物一样。再远一点的那边,一面是一片藤丛苇林里的一排排丛生的芦苇,一面是纷乱密布的棕榈树,把我们和山谷深涧到茅舍洞穴都给隔开了,北面是太平洋烟雾迷漫的广阔海面。

            “六十二,六十三,”莫罗数道。

            “还差四个。”

            “我没看到豹人,”我说。

            莫罗随即又大声吹起了号角。一听见这号角的响声,所有的兽人都歪扭着身体,匍匐在尘土之中。

            一会儿,只见那个豹人偷偷地从藤丛苇林里溜了出来,弯腰低头地几乎贴着地面,试图混入到莫罗背后的尘土飞扬的圈子之中。我看到他的前额上真的有一道伤痕。

            兽人之中最后一个到场的是那个小猿人。到场早一些的兽人们,因为一直匍匐在地上,又热又累,都朝着他射去恶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