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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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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书籍名:《调频》    作者:饶雪漫


                                    许多赶紧推推她。时代脸红红地签了个名,感觉自己字都不会写的样子。采访出来后时代就骂许多说早知不跟你来了,弄得多不好意思。许多笑呵呵地说你还没有学会做记者,做记者的第一个要求是脸皮厚。再说采访拿纪念品本来就是记者该有的权利,你今天的新闻稿好好写,不就对得起人了。还有,许多严肃起来说,邮局一年在电台投三四万广告,你抓住了,一年的口粮就解决了。

        时代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许多就说你说呢,你说会不会有?许多的眼睛狡猾地看着时代,时代知道自己又掉进一个陷井去了,老谋深算的许多老让时代觉得自己象一个小女孩。许多的手稳稳地放到时代的肩膀上来。“你真是个小女孩。”他说。

        四周是冬天的树冬天的风,冬天的阳光如一个跛脚的老太迈着缓慢而谨慎的步子,悠悠地掠过时代的脸。时代的少女心事在那一刹那复苏,它来得迅猛而又抒情,远比过去的那一次丰满和盈足。时代没想到该拂去肩上的那只手,许多的手指修长有力,漫不经心地贴着时代枣红色的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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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节很快就轮回到春天,很多看不见的东西都在蠢蠢欲动地萌芽。

        时代照原计划做了春天的新娘。

        只是新郎换成了许多。

        这是那个春天里激动人心的一桩婚事。电台的发烧友们奔走相告,许多娶了时代,或是时代嫁了许多。时代和许多的婚礼简简单单,但是止也止不住的宾客盈门,请或没请的客人踏破了新房的门槛,陈台长也来了,他笑容可掬地握住时代的手,半天也没放开,象是大干部慰问老区的贫困户。他说时代当初你一来报考我就看中了你,有思想的女子。现在有思想的女子不多啊,许多真是有眼光,也算是我们电台的一桩大喜事,要点点歌,点点歌才是。

        时代的脸藏在白纱里,许多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许多说谢谢台长,我和时代都要在你手下谋生,以后还要您多多关照。许多就完拉了时代就去招呼别的客人,有点扬长而去的滋味。许多就这样拉着时代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这样的应酬里,直到宾客散尽。整个晚上许多深情款款。深情款款的许多突然让时代觉得有些陌生,想到自己就要和这个陌生人之间发生一些事,时代就开始紧张起来。时代回忆起自己和许多之间的初吻,那是在一间KTV包厢里,包厢的周围是以假乱真的大海,没有生命的鱼装模作样地在游泳。许多的唇柔软地在她腮边游移,然后温暖地滑了进去。时代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栗,她在迷乱的一刹那看见了墙上的鱼,那些鱼在泪光中真的游了起来,红的、白的、紫色的鱼,象许多的唇,潮湿而诱人。也就是从那一晚开始,远程成为一个让时代深感自己堕落甚至无耻的过去式。许多在浴室里洗澡,水声哗啦啦,时代定定地看着床罩上波浪,象心情上不安的折皱。时代对自己说这就是命运的潮水,不经意中把你带到从未想过要去的地方。

        新婚之夜的许多温柔无比,时代在他手指的指引下缓缓地释放,一种令时代惊奇害怕同时又恋恋不舍的释放。象花开,象云散。时代第一次明白,啊,女人原来是可以这个样子的。母亲的告诫是一把锁,许多不用钥匙就轻易地打开了它。时代发出让自己感到羞怯的低喊。许多说小女人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带你飞翔。时代飞进生命的幽谷,繁花盛开,鸟在她的身体里歌唱。当山泉迸裂喷薄而出的时候,时代流下了不知所云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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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注定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永远不得宁静。当时代还没从新婚的眩晕中回过劲来的时候,风光无限的陈台长正被一封人民来信弄得焦头烂额。-26-

        那是一封检举信。据说里面列举了陈任台长期间贪污广告款、收取贿赂、专横独断以及私生活严重不检点等等见不得人的事。事情闹得很大,市纪委也来了人,找不少人去背对背地谈话。台里的的气氛就象是暴风雨要来的样子,空气里一嗅就能嗅出雨的味道来。大家见面都讳莫如深的笑着。各种各样的猜测象野草一样在心里滋长。人们都急于知道是谁写了这封让陈台长气都喘不过来的信,是含怒而去的雨辰,颇有心计的“王律师”,还是那总有一股子怨气的罗门?

        许多就在这台里的一片混乱中趁势从电台调到了电视台广告部,用许多的话来说,俩口子上班下班都脸对着脸,那还有什么意思?

        再也不用播早新闻的时代常常坐在许多的摩托车后去上晚班,风吹起她的长裙和秀发,象广告片里的女主角。许多总是劝时代把文学节目推掉,做一个白天的轻松点的节目,要不每晚十点才下班,没有正常的夜生活。但时代不肯,丰衣足食的时代对她一手做起来的文学节目又有了难已割舍的情怀。时代再次迷恋起那种氛围,小小的直播室里,只亮一盏小台灯,有时干脆什么灯也不亮,因为她闭着眼睛也知道调音台上每一个控制键所在的位置。推开话筒,时代就站在舞台中央,用她所愿意的语言和所有的聆听者对话。时代总是想世上不会在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至于单位的飞短流长,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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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广电大楼里,唯一固守对时代的不屑的是兰心。有一次不巧,两人在电梯里碰上了,就两人在里面,电梯摇摇晃晃地往上爬,兰心就憋不住开口了:“飞上枝头了是吧,可不要以为飞上枝头的都是凤凰。”时代微微笑着,连一个白眼也没舍得给那个酸酸的女人。

        这样的微笑使时代想起久违了的雨辰,没有资本的女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笑容的。时代在嫁给许多之前其实并没有奔着这种资本而去,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这一点。但是现在时代拥有这种资本了,却不能不说是许多带给她的,许多让她变成众人注目的焦点,时代的出色才会有机会展示在公众的面前。至于兰心,陈台长自身都难保,她还有什么资本在台里耀武扬威?

        许多去了电视台的广告部后,应酬多了起来,有了大客户,还把时代带着,时代在电台的创收任务也就成为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那一天是客户请客,他们经营的是一种保健品,广告上同样说得是天花乱坠包治百病。由于广告法规定黄金时间的药品或保健口广告不得超过两条,他们的广告挤不上,又不肯多花钱,于是就请了许多想通融通融。许多喝着人头马说这实在是很难办,目前黄金时间播着的两条广告都是全国知名的大客户,得罪不得。时代趁机说在电视台做差一点的时间段也不要紧,可以在电台做-27-做补一补,电台要价不高,时间又长,形式也可以多样化,回扣还比电视台高三倍,何乐而不为呢?对方高个的经理问明了时代所在的电台后说是本来就打算在你们台做的,你们台广告部的兰心和我们一个主任认识,已牵过线吃过饭了,同来的还有你们台长嘛,马上就签合同。正因为我们这一次广告是全面撒网,所以才会在广告费上斤斤计较,所以才请你们帮忙嘛。

        时代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主意,把许多拉到一边,要他无论如何要解决这家客户的困难,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电台做的那份合同和时代签,而不是和兰心签。

        许多说:“兰心无所谓,老陈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时代说:“我看他就快下台了。”

        “胡说。”许多说:“在台里你可别跟人多话,老陈有他的背景,这点小风小浪怕什么?”

        时代不高兴地说:“我被兰心欺负过,你就不替我出口气。再说了,这也不是笔小广告,一年做到三万,15%的回扣,轻轻松松拿4500块,有什么不好的。”

        “好吧,”许多说:“这事我来办,老陈那儿我去说说,不要为了点小仇小恨,留个大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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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兰心吵到了时代的办公室。

        “真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兰心一屁股坐到罗门的办公桌上,指着时代骂到:“你这人怎么一点脸皮也不要,这么恶心的事亏你也做得出来?”

        时代慢吞吞地说:“各人凭本事吃饭,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找领导说去,我们这里要办公,请你出去。”

        “哟!”兰心从桌上跳下来:“搞得象真的一样,你倒是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别以为你有个做官的公公,我就不敢惹你!”

        时代笑出声来,她真的觉得很好笑,兰心生气的模样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时代等这一天好象等了很久。笑完了,在兰心气急败坏的表情里,时代一字一顿地说:“兰,心,姐,姐,别伤了身子骨。”

        兰心继续谩骂了半天,时代不再理她,见她好半天下来还意犹未尽,索性打开办公室监听音响的话筒,对准兰心。罗门一看,没憋得住,一口茶当即笑得喷了出来。

        那一阵子少儿节目的主持人在家生小孩,兰心又把节目接过来做。那天晚上她说下面我们请小朋友们来听一首好听的歌《布娃娃》,听到一半的时候,收音机里突然传出了兰心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尖叫,啊——-!竭斯底里的绝望,听起来让人毛骨耸然。

        这声尖叫意味着兰心播音生涯的永远结束。连时代的公公也拍了桌子。广播是党的喉舌,党的喉舌里传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简直是开国际玩笑!这主持人是什么素-28-质?

        这台长是怎么当的?

        星期天和许多一起回公公婆婆家吃饭,自然是谈到了这个问题,时代轻描淡写地说兰心家里太有钱,有钱的人心理上总是有障碍,也许是什么事压抑太久了,所以才会这样失控,忘了把话筒键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