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梅笑着说。
“你还真是坦白，啥都没记得就光记住我表现不佳的场景。”我笑了笑。
我们各自沉浸在回忆之中，这些年来虽然不常见面，但彼此遭遇风雨浪涛时，总会渴望对方适时地伸出援手，虽然未必能一举度过难关，却提供了一个喘息好再接再厉的心灵角落。
“我想，我们下次会面时，一定会像电影最后那样。”小梅语气中肯地望着我。
电影的最后，钟楚红牵着家教女孩的手，同她在海边叙述着和周润发邂逅的童话故事，当她告诉女孩，她的朋友的梦想，就是要在海边有间笔直延伸出海岸的餐厅时，女孩伸出手询问就像前面那间？
顺着女孩的手，钟楚红望向不远的前方，脸上的表情有着难以置信，她沿着平台走向餐厅，走向那位正用着流利英语招呼顾客的老板。
“Table for two?”周润发先是一楞，然后神情愉快地招呼钟楚红，两人静静地伫立，那样的气氛相较于分离，有着天壤之别。
一直到现在，我终于能理解“有一种男人，你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但要你嫁给他，你又不会……”这样的心情，以前虽然我对小梅用心，却未必能让她倾心，这并不需要什确切的理由，所谓的没有感觉，其实就是许多小地方未尽人意。
“嗯！我想是的！”我用同样肯定的口吻回答，两人相视而笑。
※ ※ ※ ※ ※
列车驶离了中山站，这段旅程也终于要结束。
“选你所爱需要成熟的智能，爱你所选需要坚定的意志。”阿杰突然说出这么句话。
“耶？”我对他突如其来的这段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很久前，一位朋友告诉我的，以前我很努力地实践前半段，也老觉得你作选择时欠缺智能。”阿杰笑了笑，站起身整装。
“不过，现在该是彼此认真实践后半段的时候，这点我会跟你多多学习。”阿杰的话，听来有着另一层的含意。我不便、也来不及追问，他已经朝车门移动。台北车站到了，我望着阿杰踏出车门，回过头来同我挥手道别。
轻轻地挥手响应，我突然有许多的话想说。穿过人群，我瞧见阿杰的嘴唇动了动。
没瞧清楚，我做出示意他重复的表情。
“好～好～照～顾～自～己！”这一次，我清楚地了解他想说的字句。
强烈的离愁袭来，我知道这意味着往后阿杰将不再主动关心我的生活。
“可不可以不要？难道就不可以像朋友一样彼此关心？”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中萌生，但随即被自己消除。
我想，我和阿杰都是平凡人，若真刻意如此，或许我会像之前一样有着过多要求而不自知，而他也会因为透支而在心里埋怨我的不谅解。
还不是时候，对于扮演彼此知己的角色，现在恐怕太勉强而不自然。
“你～也～是！”我一字一字地拆解，希望他能读出我的唇。
阿杰笑了，朝我行了一个举手礼。
车门关上。
我坐回位子上，列车加速驶离，这样的场景，有点像“秋天的童话”电影中的分离。
只不过我流下的眼泪，感伤只是一些些，绝大部分的心情，是感激。
“希望下次重逢，也能和电影一样开心。”我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不知何时能兑现的愿望……
--------------------------------------------------------------------------------
第十四节 结局
--------------------------------------------------------------------------------
后来？
后来，我离开捷运车站，台北盆地在夜的屏幕下，张起了一盏盏妆点性质远高于照明的灯饰。
我一路走着，反复思考着阿杰在道别前留下的话语。
“选你所爱需要成熟的智能”
虽然阿杰带着玩笑的语气，告诉我对于我的选择的不以为然，但，他并不是唯一对此有所意见的朋友。
我是不是真的不够成熟？才会让阿杰、小梓等好友总放不下心？
经过了唱片行，突然有那样的兴致，想挑张CD来聆听，还没踏进店门，听见了来自店内音响放送的曲子。
那是刘若英的“后来”。
一边聆听着，思绪仿佛跌进了记忆的漩涡中，我在其中翻搅着，感觉到自己就像要被撕裂一般，有着两样心情。
我讨厌自己这样的反复。
“其实，你也是很喜欢阿杰的。”当这样的念头闪过，吵杂的心绪顿时一片沉静。
从来不曾这样想，或许该说在道德与理智的双重压力下，由不得我这样想，但到了真正失去时，那些教条般的束缚顿时松绑。
是的，我喜欢阿杰。
可是，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心情，相反地感到无比的轻松。
刻意去掩盖心底的声音不敢张扬，就像挖东墙补西墙，只是弄得自己思绪混乱。
向自己坦白与妥协，我反而能真正清楚地比较两人在我心底的份量。也更加强了阿伦是我的选择的意念。
不需要理由，我就是喜欢阿伦多了些。
“永远都不会再重来，有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歌曲到这里接近尾声，我却有着另一番感动的心情。看着路上的行人，每个人都编织着属于自己的童话，每个男孩都可以是王子，每个女孩也都是值得疼爱的公主。
而阿伦，是我所选择的真命天子。
“选你所爱需要成熟的智能、爱你所选需要坚定的意志”我想，前半段的文字之于我已经不重要了，后半段才是更需要用心去体会与实践的真谛。
我怀着雀跃的心情，转进住所的巷子，远远地便瞧见阿伦。他一瞧见我，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朝我走来。
一边迎向他，我一边想着要怎样告诉他我的心情。
属于我的秋天的童话，从结局那一幕重新开演……
※ ※ ※ ※ ※
后来？
后来，我恢复了平静的生活，白天兼差，晚上修课，日子规律，倒也不会有太多杂想。
每天晚上准十一点钟，我会和小夜子相约在计算机屏幕前碰头，尽管申装了宽频网络，远渡重洋的效果还是大打折扣，画面总是跳格、声音总是断断续续。
聪明的小夜子后来干脆用录音的方式，二十四小时不定时电子邮件呼叫，听着她甜美的声音，倒也不觉得沮丧。
以前追求小梅时，总觉得自己是王子，要解救懵懂被围困在高楼上的公主。现在和小夜子的相处，有种立场相反的感觉，长久生活在平静之中，小夜子的出现倒像是引领我游戏这花花世界的精灵。
换做以前，这样的组合会让我联想到小孩子拉着大人逛儿童乐园。可是和小夜子的互动中，我反而觉得自己太孩子气。相较于她的直来直往，我对事情太拘泥保守的缺点更加明显。
于是，对于这段感情，我反而远不如小夜子的积极维系，我只是用着我的习惯、我的频率，在深夜里放一首歌作背景，说一段话或者唱和几句，传递给她。
小夜子并不以为意，她觉得我的细腻正可以弥补她的粗线条，其实我知道她有她纤细的一面，只是每每面对镜头与麦克风，她的迫不及待会霸着她的心情。
就这样，我们很少说思念，只是不断地纪录约定，下一次见面时要完成哪些积欠的相聚时光。
那一天，课程告一段落，我拖着疲倦的身子搭乘捷运返家。当我从长长的电扶梯底升起，却见到了令我不能反应的景象。
小夜子靠着街道旁的铁栏杆，正对着我展开灿烂的微笑。
“哈啰！”她飞奔而来，给我一个结实的拥抱。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台湾？”心中满是欢喜，待我好好问个仔细。
“我妈病好些了，她说想回台湾看看，我就陪她回来啦！”小夜子拉着我的手，我们并肩走在骑楼。
“喔？那准备待多久！？我得好好计划要带你到哪里玩！”我发觉自己感染了小夜子的活泼气息，变得主动许多。
“待越久，你会带我去更多地方玩吗？”小夜子笑着问我。
“那当然！”我主动地伸出手揽着她的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往崇尚不粘腻的感情，这会儿却渴望能有用不完的时间相聚。
“那你惨了！因为我不回去了！”小夜子笑眯眯地望着我。
“真的！？”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她用力地点点头，我这才发现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