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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剑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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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书籍名:《沉剑飞龙记》    作者:张梦还


                                    便忙笑道:“原来二位是武当高手,失敬之至。”说着便指示了路径,又道:

            “这位岭二哥少时便要去碧云庄,二位可以同行。”

            林洁笑道:“多承好意,但愚兄弟另外还有点事,既承指点路径,少时我们自会找去。”说着一拱手,便和同伴转身走去。这里岭不邪督促众苗人掩埋苗卒尸体,吴玉燕将玉宝灵丹用法告知甘明,也逐往峨嵋而去。

            且说那夺命金环吴璞,乃是颇工心计之人,他明知此次贺寿的朋友们,皆是血性之人,便是平时在江湖上见了不平之事,好歹也要伸手管一管,所谓铲高削平,游侠本份,何况彼此皆是多年交好,万万不会袖手旁观。此番方氏子女到来寻仇一事,除非不给他们知道,那也罢了,如今既然闹得大众皆已知道,那么便是劝他们别管也是不行的。

            所以这时吴璞倒也丝毫不再着急,只是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儿,不住自怨自艾。口口声声不愿拖累朋友,越发激得群雄怒气满胸。

            这些人当中,柳复性情最是偏激,加以平素在心里对吴玉燕十分钦慕,所以他虽然与吴氏昆仲交情不算太深,但对碧云庄之事,却谁也比不上他那么热心,以他那种好胜偏狭的脾气,那怕拼着性命不要,也不许别人动碧云庄一草一木。

            此外号称泰山八龙之一的陈云龙,如论武林辈份,倒要比吴璞等人矮上半辈,他与冯卧龙两人此番是奉乃师泰山侠隐夏一尊之命,来贵州办一件事,临行之时,夏一尊算计二人到达苗山之时,恰巧是吴璞寿辰,故此命二人顺便到碧云庄一行,不过表示一点礼数。冯陈两人与吴氏弟兄皆无过分交情,就中冯卧龙较为持重,一旦听说碧云庄即将有大敌到来寻仇,在未弄清楚此事底细之前,他是不大愿多管闲事的。不料这位师弟陈云龙偏生是少年气盛,性情激烈之人,一听来人是昆仑派门下,他便有点不服气;心想,且不管你是高手不是高手,我先碰一碰再说。

            其余众人,除了火雷王孙天夷和吴氏弟兄向来较为疏远而外,差不多皆是生死患难之交,万万不能隔岸观火,坐视不理的。

            吴璞冷眼旁观,见群雄意气十分高昂,情知计已得售,心中暗喜,便立起身对众人作了个罗圈揖,说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唯处危难之际,方见朋友交情。昆仑派威名远播,门下从无弱者;今番来敝庄寻仇,愚兄弟已自分必无生理,不料诸位如此慷慨热心,愚兄弟实在感激不尽。”说着便跪了下去,群雄皆急忙跪下扶起。

            就中火雷王孙天夷心下不禁暗叹:久闻吴老二做人利害之极。今日之事方才看出果然有一手。他这一跪不大要紧,凡是今儿在场的人可全给他套住了;试问这一来谁还好意思不伸手管这件事呢?再一想倒不禁自己也好笑起来,暗道:征自我姓孙的聪明一世,这一来也被他拖下水了。也罢,既为江湖中人,这义字上头是万不能退避的,说不得,自己曾练二十年的火雷珠,本是准备收拾闹天宫卢吟枫与天台剑客普灵归二人用的,此番只得先在昆仑门人身上先发利市了。

            吴璞拜罢之后,陶春田便道:“二哥不必如此,放着众位英雄在此,任他对头是什么人物,要想称心如意,只怕还办不到。不过据俺想来,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能够善罢干休最好。”

            陶春田话犹未完,吴璞便接口道:“老英雄说得不差,小弟对此实求之不得,只是听说昆仑派门下,向来目中无人,偏生我这仇家之子投入了昆仑门下,再加以他们既然能够来此报仇,必然已得昆仑掌教允许,只怕未必肯讲道理呢?!”

            群雄一听,面上皆有忿色,裴敬亭便缓缓站起身来,对柳复微笑道:“柳二哥,我们两人一同告辞罢。”

            此言一出,不仅青萍剑客柳复莫名其妙,便是座中各人也感愕然。

            铁木僧笑问道:“裴二哥此言何意?”

            裴敬亭笑道:“大师不知,裴某生平最喜和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既然对方有昆仑四子撑腰,想来也不是善言可以解决的;再说,要讲道理,咱们也得和昆仑派的掌教真人讲,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不耐烦和他多说。如今且放下碧云庄的事不谈,什么昔年恩仇也不必多提,干脆我和柳二哥下山去等他们,要到碧云庄,非得先打败我二人,否则就叫他们回去将赤阳子搬来;冲着昆仑四子的威名,这个梁子我华山派还敢和他们结一结;我大师兄许伯景也是有肩胛的人,这事倒不必多虑,柳二哥怎么说?”

            裴敬亭说这一席话时,态度之间十分从容静定,声调也极柔和,仿佛随意谈论一般。但凡是熟悉裴敬亭脾气的人,都知道他已动真气;旁边站着的金叶丐这时心里十分欣慰,他一向知道裴敬亭是华山派高手,昨儿掌溶金匣,可以看出他的内家功夫,可为座上诸人之冠。

            门下诸剑客纵使具有特殊武功,只怕也未必是裴敬亭敌手。如今他既已再三表示不惜一战,那末碧云庄或可保全也未可知。

            不说金叶丐心头暗自盘算,这里裴敬亭刚一把话说完,那边青萍剑客柳复纵声一笑,大声道:“真是快人快语;裴二哥武功学问,小弟一向是佩服的,但我尤其敬他这一个侠字。

            吴二哥快命人拿酒来,我要先敬裴二哥三大杯,然后再说下文。”

            他这一喊嚷,旁边的文武判李扬一使眼色,柳复背后早已转过吴璧的爱徒雷杰赵尧二人,一个执壶,一个捧杯,斟满了两杯酒,齐皆双膝跪下,首先分献与裴柳二人。

            柳复大惊道:“你二人这是何意?”

            雷杰悲声道:“我们对于师父师叔昔年与人结仇一节,本不深知,不过师父师叔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武艺虽然不成,命却有一条,万不能坐视师父师叔遭人毒手,难得裴二叔柳二叔和各位伯叔如此仗义,我们做徒弟的无可报答,向各位前辈叩一个头吧。”

            雷杰这么一说,凡是碧云庄里的人,不论徒弟俾仆,齐皆跪下。厅上厅下黑压压跪了一地。急得柳复双手乱摇道:“这事我们自然是要管的,何须你们如此,快快起来。”

            众人那里肯起来。吴璞装着伤心垂泪,也不理会。有那机灵的仆人,便跑去拿了几个酒杯来,齐皆斟满,从陶春田起,直到陈云龙为止,甚至李扬、金叶丐等人面前,也都有人高举金盘,双膝跪下。

            裴敬亭双目满厅一扫,朗声道:“好!裴某敬领就是。”说罢端起盘里酒杯,一仰脖子喝干了;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喝了,雷杰等人方才站起身来。

            陶春田一抹胸前银髯叹息一声,说道:“裴二哥也不必下山,老朽不才,倒有个拙见在此,说出来请大家斟酌罢。”

            裴敬亭一拱手道:“愿闻老英雄高见。”

            陶春田笑道:“也说不上什么高见,只不过想在这理之一字上,把脚步站稳一点而已。

            如今且先由裴柳各位修书与贵派掌门人。吴二哥再附一信函,由碧云庄差人送去。邀请他们移驾到碧云庄来一评曲直,这信由我们先发出,台势自然壮些。”

            柳复笑道:“到底老英雄经验丰富,想得周到。”

            陶春田笑道:“柳二哥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据我想来,此事既然发生在十余年前,知道的人又不多,必须有几个证人方好讲话,不然他们是极有话推托的。当年赤阳子在西湖边收养那姓方的婴孩时,刚巧合弟春圃在场,他倒也可算是此案证人之一,待老朽修书一封,要他兼程赶来对证。吴二哥看这样使得么?”

            吴璞叹息道:“好到是好,只是陶二哥业已封刀退出江湖,如今为了愚兄弟之事起动他,怎么过意得去呢?”陶春田大笑道:“人家为朋友两胁插刀,跑跑路算得什么;舍弟如今越发心广体胖了,叫他跑跑远路,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一语说得大家都笑了。

            陶春田又道:“不知昔年知道这事的人,除了舍弟而外,还有别的人没有?”

            吴璞想了一想,说道:“如论当年此事起因,乃是因神手华陀侯仲永一席话而种下的恶因,待小弟少时修书一封与他送去,想必他定会赶来的。”

            陶春田点头道:“这样就更妥善了。”

            旁边铁木僧笑道:“若论老侯的医道,确当得起分之华陀,我最恨他三杯下肚,就爱信口雌黄,说个不休。枉自他虽称神医,却不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吴二哥修书时要附上一句,此事是由他多口而起,”他如不来,休怪死后我和尚不替他念经,让他堕入拔舌地狱,不得超生。”

            裴敬亭笑道:“大师且休取笑,我还有个想法要说说,陶老英雄固然计虑周详,但万一方氏姊弟先期到达,而又不可理喻,咱们是否可以将他们先擒下,听候各派长老到达之后,再从长计议呢?”裴敬亭总是想和昆仑门下斗斗功夫,所以如此说。当下陶春田踌躇了半晌,方道:“如果万不得已,自然也只好如此了,但这么一来,却不啻伤了赤阳子颜面,这事就会愈弄愈棘手了。”

            众人听了,都默然不语。李扬久未开言,这时忽然问吴璞道:“敢问二哥,你这碧云庄以外,可有什么好去处,可以款待客人的地方没有?如果昆仑门下到此,咱们可以请他们在内休息十数日,静候各派长老到场,岂不甚好么?”

            吴璞见他说话之时,目光连连闪动,早已会意,便笑道:“我正想起后山的石洞呢。”

            接着向众人道:“碧云庄外的山上有一座石洞,长有十余里,洞中布置颇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