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后的事情，我很少去考虑，毕竟是很徒劳的，计划跟不上变化，这点我很早就知道。老妈一直计划去下海经商，却在行政部门一直工作到现在；父亲一直到我懂事的时候还立志做一个作家，现在却成为了资本家，开了成片的血汗工厂追求剩余价值。我还追求一家人美美的过日子而现在三个人分别在相距都有2000多公里的地方。
我一度陷入天命观，几度走出几度又再次陷入。奇怪的是最近的梦多的可怕，而且很多时候我在醒来之后会想这些事情是不是曾经实实在在的发生过。我梦到过下雪天父母把我放在一个放倒的椅子上然后用绳子栓住当雪橇玩，我们快乐的从保全街跑到二七塔；也梦到过夏天暴雨的夜晚隔壁屋子父母的争吵声，我把被子蒙在头上乞求上天赶快让这种生活结束。有一天晚上，我梦到父亲发生了车祸，在高速公路上，真实的可怕，一群农民围住他，剥下他的衣服和手表，然后推进了下水道也不知道是黄河。我哭着惊醒，浑身都被汗透湿了，电话拿起来好几次，可是却还是没有拨出去。
其实，骨子里，我和他一样的骄傲。
不错，我恨他。在我们和邻居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不能挺身而出保护我们，在我们并不宽裕的时候他把钱用来投资输个精光，在老妈笑话他的失败的时候他成天到晚的酗酒，但是我最恨他的还是在他有钱之后另有新欢。
其实，我也知道他的离开更多的是因为他在老妈这里找不到任何的尊严。只是，我还是无法原谅他。父与子，是一对永恒的矛盾。
苏晴在第二天再度发挥了她的神婆特长，为我解梦说这是心电感应也许他也在想我，并且说根据卦相来看我最近就能见到他。我撇撇嘴不相信但是心里还是很担心他真的会出什么事情，但是3个小时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他在长春。
他要见我。
我说，你来找我吧，我没有好衣服你说的那些大酒店不会放我进去。他想了想，问了地址，说30分钟后让我在楼下等。我说好，然后给苏晴拨了电话告诉她我服了她了。
我带着他去楼下居民区里面一个我常去的饭店，我点了一盘黄豆芽炒肉皮，一盘火爆大头菜还要了一个大炖菜，之后还有4瓶银瀑。
他说他听老妈说我找到工作了只是和白干活差不多，其实他的公司里面一样需要我这样的人并且很多人还不如我。我给他和自己都满上酒他喝了一口说长春的啤酒是酸的很难喝。
我说我刚来的时候也觉得酸但是现在习惯了，我想我还是很善于习惯的，而且我知道我的量就是两瓶多了肯定醉就好象我知道我这点本事也就是拿那样的薪水，还有，这里都是家常菜根本不上档次但是现在是老妈养活我能够吃到这些我已经很知足，工作我会好好努力争取加薪最后也可以养活老妈。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然后问我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说有，老妈到了退休年龄但是她不想退，他们那个局长看到你像看到亲爹似的你就把这事解决了吧。
他说好，然后又叫了几瓶啤酒，和我一起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十四章
父亲临走的时候还请了学院的那些政工干部什么的家伙一起吃了一顿饭，我没有去，而那些人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据说在桌上表态说要帮我找保送名额。我大笑。
我其实记恨他的理由很充分，可是连老妈都和他和解了，经常通电话说我的情况，我还有什么可去坚持的呢。他在这里一个星期，我请他去伪皇宫，去八大部，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学的是历史，后来又和东军一起拉着他去长白山看天池，没有让他拿一分钱。
苏晴说我这就是小男人心态，根本不大气，以为请财主老爷吃饭便是和财主老爷地位平等了。我想了想说可以说是也可以不是，因为我确实从小就很怕被人看不起而且还确实经常被人看不起，所以便要处处强出头。而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花他一分钱，而他花我的钱，我却心甘情愿，其实，如果我自己能赚钱了，他们花我的钱我会更开心。
这时候伤感的气氛终于在校园里宕开了，大食堂三楼永远有刺鼻的酒气而附近的饭店永远被各种名义的聚会撑的爆满。甚至学校里挂出了送毕业生的条幅，我一开始不太注意，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也是被欢送的一员。
有一天我正在家无所事事，就接到了苏晴的电话叫我去陪她逛街。我便挤车过去，虽然那天热的要命。
苏晴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机会去欣赏闹市区那些时尚女郎裸露的乳沟和大腿，我们在迷宫一样的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走，直到整个世界忽然一片宁静，原来是到了一条安静的街。
“那年冬天，你说你想拥有这样的一家书店，不是吗？”苏晴用钥匙打开了那家叫做“梦”的书店的门，一股清凉的墨香味扑鼻而来。她说：“你可以在这里做一天的老板。”
我走进去，手指划过一本本的崭新的或破旧的书，然后对她说谢谢。
我坐在书堆里，想象着自己在经营着一家书店，而苏晴在书架上一本本的排列那些本就有些凌乱的书，却好象有什么小阴谋一样在狡猾的笑。我有点莫名其妙，便问她笑什么。
“梦想只能实现一天，你开心吗？”她问。
“只有一天也是曾经实现过，遗憾便少了一些，开心。”我说。
“如果现在我们在一起，还有7天时间，遗憾不会是更少一些吗？”她看着我，大声的说。
“可是，这不一样……我的理想，只涉及我一个人，可是爱情，涉及两个人……我想……对不起。”我说。
“你爱我吗？”她把最后一本书放上书架，说道。
“我……”我的脑子里充满了矛盾，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
她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出了书店。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有一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空荡荡的难受，内脏都好象扭曲在了一起，原来这就是心如刀绞。我在她刚才站的书架旁用手指划过那些书，仿佛上面还有她的余味。良久，我才发现，发现把每三本书的书脊上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都是“我爱你”，整个书架上全是这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狂喊，我的眼前全是苏晴的影子，我的大脑中只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可是，最后，时间还是让我丧失了说出爱的勇气。
第二十五章
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收拾我的东西，大架什么的都已经被大周、张哲他们帮我搬走，并且可能已经卖掉，只剩下一些小件的东西。
窗台上、地上的烟头早被清理干净，连地板我都重新打了一层蜡。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却留下了太多的回忆。我带着对小雨的思念搬进这里，后来和小丹在这里生活，而苏晴在中间一直断断续续的来这里。
对面的房间以前是小丹的，之后就一直没有人租。我一直不知道我和小丹分手的真正原因，其实从心底，我只是骄傲的没有向她询问，如果我温言相劝，也许结果真的不一样，我这样想。
我不是余情未了，只是对于小丹，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是一个朋友，虽然我对自己对苏晴的爱已经十分的笃定，但是我还是一样会去想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事情在当天傍晚有了答案。张哲生日，找了一大群老乡，我因为学校的事情耽搁了一下，所以晚去了一会。路上，我看到小丹被一个男人拥着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却是她那个我见过的师兄，联系到以前的一些画面，我终于发现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苏晴说如果一个女人真的要和男人分手，那么肯定是因为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我却不相信。
伤感之后，我却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我想，我的心完全被苏晴填满了，我甚至开始幻想我和苏晴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可是一进饭店张哲的开场白却让我回到了现实。
“其实我过生日倒没有什么，明年咱们还有一年。这次主要是给大哥送行，三流大哥，你说句话吧。”张哲给我满上了一杯酒。
这时我才想起我上午刚刚排队买了回家的票，日期是5天之后。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把自己包装在所谓文学青年的装扮下，整天看一些没有人会去看的书。而大学结束的时候，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现实主义者，不敢对自己深爱的女孩说出那个爱字。
不幸的是，保持沉默是我唯一的选择。
老妈打电话说家里很热，ADSL已经装好，甚至给我准备了一身笔挺的西服和公文包，我笑笑说其实我的工作只是走街窜户向人推销或是维修产品根本用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