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5 痴心妄想
即使潋葵不会因为这个宴会就接受我，但我没想到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被他怒吼的我完全手足无措了：“我……”
黑暗中，他一把扣住我的脖子：“不要以为你自己可以插手我跟荧儿的生活。如果你继续放肆下去，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我是很爱惜生命的人，但是此刻我忘记了生命的重要性。我咬紧了牙关，倔强地回瞪着他：“什么叫放肆？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找你碴而不管吗？燎荧做得到我做不到！”
“荧儿的处世之道，不用你插嘴。你以为我不靠你耍些手段，就无法在这个位置立足了吗？哼，你不要太小看我潋葵了。”
我猛地挣开他的手：“我受够了！你满嘴荧儿荧儿，我没有看出她有哪里好！她能为你分忧解难吗？她做过第一夫人应该做的事了吗？她甚至弄出了一个烂摊子，让蒋光明那样的败类敲诈你！我承认我是后来者，插手了她的生活，但我自问从来没有给你添过麻烦，我完全可以比她做得更好！”
潋葵的右手猛地抬起。我闭上眼睛，等着那一巴掌落下来。最终，他没有打我。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路灯造成的光影在他轮廓鲜明的脸上交替，照亮了他眼中深深的痛楚。我的心猛地痛了起来。我没有立场了。我……还是承认错了吧……
就在我开口的时候，他冷冷的声音划破夜色刺入我的身体里：“你确实很聪明，让你当首相夫人说不定你能做得很好。但如果我需要的是一个善于政治的女人，我根本不会选荧儿，更轮不到来历不明的你。不要试图取代荧儿，那是痴心妄想。”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门外说：“大人，已经到了，请下车。”
我最后看了潋葵一眼，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正在放凳子的仆人被我吓得跌倒在地。我头也不回地奔进房子，奔过走廊，冲进自己的房间。独自整理着柜子的榴莲被我吓了一大跳：“夫…夫人！”我一头冲进卧室，将门反锁，然后扑到了床上。
脸朝下趴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哭出来。我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狼狈混合着怨恨。明明是潋葵自己求我留在他身边的，明明是他自己默许让我继续扮演燎荧的。他那么温柔，好像已经接受我取代燎荧陪在他身边。但其实他心里从来没有给予过我与燎荧一样的感情。他介意着我不是荧儿，而是桔子的事实。
他，实在太自私了。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有心。要我完全扮演另一个女人来讨他的欢心，这种屈辱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我要他接受的是我，哪怕是顶着燎荧的脸也不会被他错认的我！
可是，我失败了。‘痴心妄想’这四个字，就是潋葵对于我一切努力的评语。这叫我怎么能不狼狈，不怨恨？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做点事情发泄吧。一哭二闹三上吊？太没创意了，而且潋葵正在气头上，会吃这套才怪。像个泼妇一样把房间砸得乱七八糟？之后又不会让潋葵来收拾，平白累了榴莲。大吃一顿？……好主意！反正不是我自己的身体，发胖也不是我桔子胖。想到这里，我大步走到门前把门拉开。
榴莲维持着偷听的模样倒了进来。看见我，她立刻堆出笑：“夫人，你……”
“把所有能吃的给姑奶奶拿过来！”我拿出铁扇公主的气势，叉腰高喊。
片刻后，我的面前出现了满汉全席。对着一桌子美食，我吃我吃我奋力地吃，吃得筷子都扔掉用手抓，吃得榴莲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夫人……你不是去宴会了，还那么饿吗？”
吃到嘴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味道，吃了很多，身体也麻木地感觉不到撑。我只觉得一种悲哀的空虚侵蚀了我的身体。像个游魂一般从桌旁离开，沿着墙壁在这个偌大的屋子里走了一圈。空空的，哪里都是空空的，我的眼睛，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空空的。
没想到，只是四个字而已，居然可以将我的一切全部掏空。我该恨那个狠心的男人还是恨犯贱的自己？
贱到人家不得不开口已经登顶了。没有更多的余地让我贱下去了。这里不是我能待的地方。我唯一的选择就是——
离开。
我抬头吩咐榴莲：“去看看潋葵在干什么。然后回来帮我准备洗澡水。”
“啊，好的，夫人。”
我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洗干净，换了身简单的白裙子。得知潋葵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后，我制定了周密的逃亡计划。支走了榴莲后，我收拾了一点不引人注目的衣服，又拿了一些燎荧的私房钱。首饰什么我一概没碰。既然要走，就不想因一两件首饰泄漏身份，而被潋葵找到。考虑到星王国是潋葵的地盘，我可能走不远，我打算连夜向东，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国。
出国后去哪里呢？我脑中浮现了远在阿鲁蒂科的久梨。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可惜，因为殷悠肯定会出卖我，我不能去找她。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我拿出她给我的风之宝珠把玩许久，找来一根链子，将它挂在脖子上。
行礼整理完毕。我找寻有什么东西落下的时候，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链。这条手链是保镖送给我的用来施魔法的法器。因为潋葵将我保护得很好，我至今还没有去学怎么用它。从今以后不再有人保护我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将手链扣在手腕上。
一切准备就绪，深夜也到了。我竖着耳朵，听到巡逻的侍卫脚步声远去后，我打开窗户，拎着皮箱准备跳出去。
我先算万算没有算到，我的逃亡计划还没开始就遇到了意外。窗外的景色在一瞬间被疯狂生长的植物屏蔽。我无言地回头，对上倚在门框上的潋葵那双深邃的绿眸。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动静也没听到？他的视线往下落在我手里的箱子上。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悦地瞪着我：“你想逃到哪里去？”说着他反手关上门，大步向我走过来。
他来了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做好挨宰的准备，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他虽然一脸气势汹汹，却没打我，而是一把把我抱在怀里：“不许你走！”
他身上森林般的清新味道被浓浓的酒气盖过去了。难道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是在喝酒？当他吻我的时候，我确定他肯定是醉了。怎么会有这么粗暴的吻法？就像是在沙漠中迷路，快要渴死的旅人看见了绿洲一样，疯狂地索求我。他带着浓浓酒味的舌头霸道地占有我的嘴，深到喉咙。不舒服的吻法让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将泪水舔去。然后他打横抱起了我，将我与他一起丢到了床上。
我这才清醒过来。用力推他，我尖叫道：“别碰我！我可不是燎荧的代替品！”我推不开他。他身材瘦削，力气却很大，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的吻急切地落在我的脖子上。每吻一下，他都会低喃一句什么。我竖起了耳朵，终于听出那是一句：“别走。不要离开我。”
我的反抗渐渐无力，最终我抱住了他的头：“潋葵……你是在求桔子不要走吗？”
尽管他醉了，我却知道他心里明白我不是燎荧。否则他的吻就不会只落在脖子和脸上了。黑暗中，他久久没有回答。真是不可爱，都醉了嘴巴还那么严。
“你既然讨厌桔子，又为什么要她留在你身边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她很痛苦？”
潋葵支撑起身体，静静地看着我：“我也很痛苦。我每天都睡不着。我怕有一天，荧儿真的永远消失，永远地被取代……”他抚摸着我的头发，眼中满是紧绷的痛苦神色，“你很好，也很适合留在我身边。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不能失去荧儿，你明白吗……”
“……假如她不能回来，你也不能爱我吗？”
潋葵抓起我的手，将它贴在他的心口。他的心跳透过皮肤传到了我这里。他微微地苦笑“如果轻易能忘记，那就不是爱情。”
很久以后，他熟睡在我胸口。睡梦中的他还像被噩梦压着，紧紧皱着眉头。我很轻很轻地从他身边抽身。打开门，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荡的走廊，直至庭院里那池荷花再度出现在我面前。
我摸潋葵胸口的时候感觉到了。她正在他的心里。他的心被占得满满的，不可能再有空隙容下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手撩起裙摆，就着月色，我跳起寂寞的佛罗明戈：
“不是你的爱太少
是我无法得到
想要拉住你的手
再体会你给的温柔
不是你给的太少
是我总要依靠
想要拉住你的手
再释放最后的温柔
把你紧紧地搂在我的怀抱
感觉你的手滑过我的发梢
但我知道逃不掉
她是不是全都比我好
在你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
装在记忆慢慢变成了煎熬
我不想逃也逃不掉
这一切你会不会知道”
燎荧的嗓音有些沙哑，曲子被她的音色一过滤，散发出过于浓烈的失落感。我久久地望着眼前的荷花，心情惆怅，茫然若失。
一片寂静中，突然有拍手的声音。我吃了一惊，猛地转身。
月光下，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长发男子坐在不远处的栏杆之上，不紧不慢地拍着双手。
我浑身都绷紧了，紧张地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没错，是那个曾经救过我，也曾经想利用我的暗裔－克洛斯！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潋葵的地盘！
我正想大叫，他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你也不希望我在这里大开杀戒吧？”
我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来做什么？”我突然想起潋葵现在在睡觉，万一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趁机下毒手。
他完全看穿了我的心思：“呵呵，我不是来杀黄金鞭潋葵的。我只是路过这里，突然想起了你，所以进来看看。”
“想我？算了吧。你要的是燎荧的身体。”
暗裔愣了一下，轻笑出声：“你真是露骨啊，小桔子。”
我脸刷地红了：“不要想到歪的地方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聪明伶俐。”暗裔人影一晃，已经出现在我的身边环着我的腰，“这次没有人救你，你会跟我走吧？”
我冷冷地拿开他的咸猪手：“别动手动脚。我会跟你走的。不过在走之前，我要还一件东西给一个人——”我拿下别在发上的发夹放在荷塘旁边的桌子上。最后抚摸了这只纯白的珍珠发夹一下，我转身：“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