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副男儿的扮相倒是清秀可人,可是明明是个女儿身,干吗要作那种打扮?”
“主子,您大可放心,奴婢家的堂兄的儿子在乾清宫当差,提起过那位梁大学士。如果她真是梁大学士的孙女的话,是万万不会选秀入宫的。”
德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那孩子倒没什么不好,看样子女装的模样也一定是喜煞人的……”
“主子,就算她再好,一个八旗外的汉人,能选秀么?”那嬷嬷笑笑地安慰德妃。
德妃把头转向似乎要醒来的胤禵,什么都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襁褓中的小儿子。
玉牌记
胤稹能出来的日子着实不多,而玉徽也忙忙碌碌地学习着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应该学习的一切。不过从胤稹的来信里,玉徽能明显感觉出他想要逃出那座对于他来说如同金丝鸟笼一般的地方。这些天来,玉徽一直在考虑她到
底要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青梅竹马?似乎现在正向着那个方向发展。可是这个梁玉徽是个汉人,按照这个时代的典制,满汉不通婚。红颜知己?也有可能。反正这种不为足道的人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历史
里。
地下情人?她一想到这个身份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玉徽越想头越大,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要求干脆直接穿越成乌喇那拉兰慧。不过想到那个水灵乖巧的乌喇那拉兰慧,玉徽也庆幸没有穿越成她,否则万一哪天小莜突然回去了,而真正的兰慧没回来,那兰慧不是死定了?况
且她是历史上胤禛的嫡福晋和唯一御封的皇后,陪伴了他四十多年呢。
玉徽想想心里发酸:陪伴他的人终究是她,这是挣也挣不过的事实。就像她隔着三百多年的历史喜欢上他一样,那份感情太遥远,遥远得无法触及——虽然现在的她就在他身边。
梁府里的荷花池上有一座小凉亭,自打进了四月,这天就异常地一天比一天热。身着绸滚边纱衣的玉徽正拿着一只团扇疯狂地扇着,完全不顾头上被扇得乱七八糟的发髻、珠花,和身边一脸无奈的小月。
“水!”玉徽头也不回,把手伸向小月。
小月把一杯凉茶递了过去,飞快地闪到了一边。玉徽猛喝了一口,突然“噗”的一声全部喷到了刚才信手乱图过的宣纸上。
“哎呦喂,你这是干吗呢?”
玉徽一听到那个有点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就鸡皮疙瘩一路从脚后跟起到了后脑勺。她连忙转过身来,一看竟然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李德全,顿时愣住了。
李德全看到脸上画得跟花猫似的梁玉徽,实在忍不住笑出了一声。“哎,我说梁姑娘,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这真是阎王缺钱小鬼催债。虽然康熙老儿没出现,可是玉徽还是从李德全那职业性的似笑非笑中看出了一个未来:估计没好事。
“这不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么,您可安好?今儿您怎么没在皇上身边侍奉着啊?”玉徽给他福了一福,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
“我正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带你进宫的。梁姑娘,劳你跟我走一趟吧?”李德全仍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玉徽内心“咯噔”一下,不知那皇帝老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见她呢?难道……
“好的,李公公,您先在这儿喝杯茶歇歇,我这就快快地准备一下随您进宫。”虽然穿越成玉徽的小莜不怕死,可还是尽量不想触当今皇帝这个不好惹的霉头。
等玉徽收拾妥当,就跟着李德全坐了一顶暗红色的软轿进了紫禁城,又左拐右拐地来到一座小宫殿前。玉徽一抬头,发现这里竟然是养心殿。这座宫殿在康熙年间是用作临时休息来的,而在胤禛登基后才取代了乾清宫成为皇
帝居住的主殿。
“敢问李公公,您知道今儿皇上喧我进宫是为何事么?”跟在李德全身后的玉徽突然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安,她轻声问了句走在前头的李德全。
李德全只是回身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咧,轻声说道:“姑娘你到了,见了皇上,就知道了。”
玉徽在内心想象着一脚踹到这只老狐狸的屁股上让他前滚翻着进养心殿的情景,不禁呆呆地笑了出来。李德全转身看到,自己嘟囔了一句:“哎,你怎么笑成那样儿啊?”可是他不敢耽搁,进去回报了一声,便喧玉徽进了养
心殿。
“保和殿大学士梁清标之孙梁玉徽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玉徽按照家人教给她的皇家礼数给康熙行了大礼。
“嗯,起来吧。来,看看我这幅山水如何?”康熙头也没抬,仍拿着画笔忙于在纸上点点画画。
玉徽正准备一步蹦过去,李德全突然想到刚才在梁府看到这位大小姐的怪异举动,连忙拉住了她,生怕她也一口吐到了皇上的面前。玉徽一愣,并没有猜出李德全为什么要拉住她,一下愣在了原地。康熙又画了几笔,发现玉
徽并没有站到桌前来看他的画,就抬头寻她,却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李德全。
“唉?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啊,快过来看看。”
玉徽看着康熙的脸色,却什么信息都没发现。康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呢。她穿越过狐狸,难道他是被狐狸穿的?
玉徽又看了看李德全,他正悄悄地向她摆着手,示意她快过去,可脸上的神色却是在提醒她不要做出格的事情。玉徽恶作剧之心大发,向李德全做了个鬼脸,在他想把她扔出去的心都有的时候,玉徽一步跳到了康熙身边。
“嗯,你看,这部分画得如何啊?”康熙一边继续作画,一边询问玉徽。
“回万岁爷,民女对绘画没有什么鉴赏能力,不过我祖父倒是个很执着的画痴呢,您老问他比问我合适。”玉徽没什么心机地边看画,边回答道。
在李德全惊异的眼神中,康熙一愣,停下了画笔看着玉徽。停了半晌,他才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孩子倒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扭捏。”
“是,不过还是请皇上宽恕梁姑娘的不礼之罪。”
“嗯,梁玉徽啊,你说该不该治你的不礼之罪呢?”
“禀皇上,民女不知何处‘不礼’了,请您明示。”
“哈哈哈,算了算了,我们暂不说这个。嗯,依朕看,你今天女儿模样的打扮更胜于上次的男儿打扮。”
“谢皇上夸奖,但民女惶恐,还不知皇上派李公公找民女来,有何吩咐?”
“嗯,其实呢,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很好奇,四阿哥胤禛从小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跟谁都不亲近,多喜欢一个人呆着。你知道吗,他曾经还养过一只小白狐,而且视为好友,只可惜……”
“只可惜小白狐去了,是么?”玉徽忍不住插嘴。她曾经可不就是那只小白狐么?
“哦?你怎么就知道的?”康熙眯着眼睛看着玉徽,似乎在研究她。
“皇上您说了‘只可惜’三个字,恕民女斗胆猜测了您的圣意。”
“嗯,是啊……因为这事儿,胤禛那孩子跟我赌气,从此就很少能看到他小时候的那种笑容了。朕不能理解啊,竟然为了一只狐狸对抗朕。”
“皇上,四阿哥他生性内敛,不善表达情感,或许给您造成了什么误会?”
“嗯,那孩子是有些沉默。不过,他的‘不说’,有的时候给朕的感觉却是早已‘言过千万’。”
“还是皇上您眼明心清啊。”玉徽真想跟康熙说“您直接把他当太子悄悄培养了算了”,可是她知道这种事情不容她开玩笑。
“嗯,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拍马屁,看来你也擅长此道啊。”康熙佯装不高兴。
“回皇上,这绝不是马屁。知子莫若父。您平时忙于朝政,关心天下黎民疾苦,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您自己的阿哥们。可是您也不必担心他们,他们有夫子教着,嬷嬷们照顾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玉徽虽然口上
这么说,心里却想:今后您可有得被您这些儿子折腾了。
“嗯,还是小康之家好啊,尊老爱幼,相互扶持,友爱和睦。不像我们这天家,人和人之间啊,就像隔了个厚宫墙一般。父爱子,子敬父,却都是冷冷的。”
“皇上您担着这天下的大任,有所顾及,也有所无法顾及,这是正常的,您的阿哥们自然会体谅您的难处和苦心的。”
康熙深深地看了玉徽一眼,突然微笑了起来:“据说你过去的七年之中浑浑噩噩,并不曾有人教导,为何生得如此伶牙俐齿,乖巧可人?可曾发生了什么异事?”
玉徽心里一惊,难道这老狐狸看出了她不是真正的梁玉徽?不可能啊,他的这个年代哪里会有“穿越”这个概念啊?
“回皇上,自民女清醒过来后,祖父一直悉心教导,努力在补回逝去的年月。”
“嗯,平日都学些什么啊?”
玉徽此刻脑筋转得飞快:如果说学的是《四书五经》,按照惯例,这长辈肯定会考考她,这是万万说不得的。可是,如果说什么都没学,那又跟刚才的回话相悖了。真不如一开始就装得痴痴傻傻。可是这康熙老儿分明就是引
她说话,而且几个问题下来,几乎就摸着了她的底儿。
“回皇上,因为民女是个女儿家,所以平日里夫子并没有特别教导。但是民女的祖父家藏书甚丰,祖父宠溺民女,就允许民女自主选书看来着。”
“哦,那你平时读的都是什么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