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蓝刚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这个问题她迟早要面对，可这么直接的询问却让她始料不及，到底该怎么回答这个她绝对不愿意正面回答的问题？
“皇上，”心蓝伏与地面，僵硬的身体显露出她的紧张，“人都会犯错，只是犯错的原因各有不同，有些是因为无知，有些是因为无意，有些则是因为无奈!可不管什么原因，人们都希望能有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能只因为她可能是无意中，或者是被迫，或者是无可奈何，而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就直接对她下最后的结论，能给她一个机会纠正错误的机会不是更好……”
心蓝说完这些话却不敢抬头看向上坐的康熙，她知道说大道理她是绝对说不过康熙的，这个汉学颇深的博学皇上随口就能引经据典的拉来多少义正严词的理由反驳自己，甚至只要一条：谋刺皇上！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这一条就足以让绿意死一百次！
半响，康熙无语。
伏于地面的心蓝越来越忐忑不安，自己的言语不知算不算冲撞皇上，一条“以下犯上”可能就会让自己比绿意更早一步去见马克思！
“也就是说，你说了这么多，你从来都不会说的话，只是想让朕放过你的朋友——绿意。”
心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忽然被什么咣——一声砸的几乎失去直觉！
绿意！！！
自己宁死也不会说出的名字为什么在康熙的嘴里如同说当日的天气一样轻松有趣！
“别惊讶，在朕身边这么久，你该知道没有什么可以轻易瞒过朕！”
“皇上，奴婢知道您是最英明的皇上，绝不会就这样冤枉一个可能只是被蒙蔽的百姓，请皇上开恩，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康熙若有所思的眼神在紧张若此却依旧坚定如初的心蓝身上打转，听到此时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明光芒，打断心蓝道“朕为什么要给一个刺杀朕的人——机会！你不觉得这太奢侈，也太浪费了吗？”
“皇上，怎么会浪费！”心蓝猛的直起腰身，抬起的的面颊上，一双闪烁着坚定的眼睛对上了康熙玩味的眼神，毫不回避！
“皇上，奴婢相信您一定知道，绿意——奴婢的朋友，只是一把刀而已，一柄被人握在手中的刀！”心蓝从未有过的坚定让康熙也不禁眯起审视的眼睛，“难道您不想看看握那把刀的手——！！！”
疏离
第八十一章
康熙的目光瞬间敏锐异常，迅速从心蓝的面上划过，一闪即逝。
“丫头，朕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以前，朕真的是小瞧你了，”眼看着心蓝的目光从坚持变为惶恐，康熙又接着道：“不过这次，你押对宝了，朕——的确想知道。”
心蓝的惊喜只保持了短短的几秒，康熙后面的话，让她陷入了，绝对的两难境地。
“朕可以放过你的朋友，但你要找到她，完成——你刚才的承诺。”
“承诺？”
“找到幕后，给朕一个答案。”
“那，奴婢可以出宫？”
“可以，而且，不必再回来。”
“什么？也就是说奴婢被释放了？！……”
“释放？算是吧”康熙轻轻一笑，“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的奴才……”
“不再是？！”
“是的，解决这件事后，你就和这个皇宫再无瓜葛，——和朕的儿子们——就更无瓜葛了！你明白朕的意思吗？”康熙的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心蓝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高处被狠狠抛下，一瞬间的落差让她几乎无法回神，刚刚那句话，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根本就是幻觉，刚刚还对自己嬉笑怒骂的康熙皇上，只一转眼就剥夺了她对未来的所有憧憬与想像，他怎么可以这样？！
心蓝的茫然让康熙竟有丝不忍，他并不讨厌这个迷糊的，可爱的，善良的，还有点傻乎乎的丫头，但不讨厌，不代表她就可以在宫里惹出一件又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烦。他是皇上，身边或许需要一些可以让他开怀一笑的由头，但如果这由头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影响，那么这个由头就是该消失的时候了，看在老五的面上他没有解决她，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可留下她，最基本的就是不能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他的儿子身边不需要太有影响力的女人，更何况是儿子们！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能让她自己选择离开的理由，她必须离开。
“皇上，奴婢不明白……”心蓝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开口。
“留下，朕就当你没有提过机会什么的，马上下令通缉，朕自己找答案。离开，给朕一个答案后离开，朕就当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你也永远不要再出现。你自由选择。”
选择？他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吗？留下，她会一辈子不安，永远背上背叛的十字架。离开，永远离开自己此生的挚爱，她只会生不如死。两个选择的结果都一样，她还有什么选择权？
看着康熙微闭的眼睛，心蓝不知为何，竟对这个只用一句话就粉碎了她所有希望的老人恨不起来，他只是在清除他认为不必要的人，他是皇上，皇上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要忍受正确选择的痛苦，忍受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他要做的就是为这个皇位付出一切。眼前的康熙，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他的衰老，他的疲惫，是那么显而易见，这样一个老人，她恨不起来，真的恨不起来。
只是一种失落，一种无力感牢牢的抓住她的内心，连说话都觉得要费尽心力。可她需要一个解释，她要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做出选择的理由。
“皇上，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给奴婢一个理由，奴婢会做出您希望的选择，奴婢只要一个理由。”心蓝的目光从茫然转为急切，那么明白的急切，连康熙都不禁抬起了眼睛。
良久的审视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朕，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束缚，他们的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你会成为他们不思进取的借口，他们前进中的障碍，他们更快引发争斗的理由。”
康熙一如往常的平淡，似乎他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这件些话在心蓝的心里，却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压迫着她的心脏，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好，很不好。
心蓝明白了这些话的含义，她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她不该成为某人牵挂的对象，宫里的男人，不该有任何牵挂，这只会成为他们的包袱，让他们落后，甚至被压垮的包袱，他们不能有挂碍，他们需要的是轻装上阵，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手脚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的人，才能更接近成功！
“可他并不是您最看好的儿子，他不是您希望的那种人。”
“他是否是朕希望的那种人，看他自己的选择，朕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目前的力量均衡，是朕希望看到的，可是你却有可能成为这制衡中的一个偏差，眼下，朕还不需要这样的人出现。”
“皇上，您是不是高估奴婢了……”心蓝不抱任何希望的茫然道。
“不管是不是，朕不会冒这个险。”
康熙的淡然让心蓝更加的心如死灰，这理由太充分，太明白，太容易理解，皇上就该这么做，更何况是千古一帝康熙皇上！！！
“奴婢，不，草民明白了，草民即日就会离开。”心蓝目中的灰败之色是从未有过的，因为她从未失去过希望，可这次她的希望被彻底粉碎，一个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心蓝恭敬的对皇上行三跪九叩大礼，平静到毫无生气的声音道：“草民拜别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蓝拖着脚步艰难离开的背影，映在康熙的目中，很远。
“蓝儿，你怎么了？”五阿哥看着目中毫无生气的心蓝一阵慌乱，她到底怎么了？
“蓝儿?”
心蓝无知无觉的茫然，让五阿哥焦虑，这不是他的蓝儿，他的蓝儿，会笑，会闹，会生气，会发火，会和他闹小意见，会随时随地给他惊喜，可眼前的心蓝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五阿哥猛然回头，怒视那在冰冷月色中高高在上的乾清宫！！！
“你说什么？”十三一把抓住来报信儿的小太监，“你刚刚说什么？”
“十三，坐下。”四阿哥少有的揾怒声音。
十三甩开那瑟瑟发抖的小太监，怒气中烧的坐下。
“你把刚才看到的再说一遍。”四阿哥似乎带着些安抚的声音，让那个小太监稍稍回神。
“奴——奴才，看见那位林姑姑，就是今日救驾有功的那位林姑姑从乾清宫出来后，就跟丢了魂似的，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就像……”小太监犹豫着看向气哼哼坐于一旁的十三。
“像什么？”四阿哥鼓励眼神给了小太监勇气。
“像，像，像一具会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