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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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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月亮的孩子》    作者:苏夏


                                            苏一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那种失去理智的狂欢是内心多年的一种独白宣泄,仅仅而已,却忽略了一旁的阿木。而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突然消失了。或许是自己跑得太远了,像一只萤火虫一样在黑夜里闪着蓝光,她下意识地叫了几声“喂喂,在哪儿?”

        阿木应声,走了过去,低着头,拿过手机。然后蓝色的光,也开始冒在他的脸上。苏一终于是看清楚他的面孔。很有轮廓,是那种一眼见到会记得住长相的人。阿木笑着说,我叫阿木。苏一,你很勇敢。

        两个人躺在残留着雨水的飞机跑道边上的草坪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虽然未聊到心底,却发现两人有许多共通,话题包括了所看的书籍、星座以及关于北方。苏一连锦厘市都没有仔细看过,她在想,到底白天的锦厘是个什么样子,其实阿木也并不知道,因此阿木只能说的是白天的北方,所以那时候的苏一就希望有一天能去到北方。北方或许有看不到边的高楼,有干燥的气候,甚至还有风沙。这些都一一铭记在心底。

        而时间也这样一点点过去。完全忘却了其实是上课的时间,所有的人其实或许已经坐在教室或者回到家去享受老天安排的假期。而阿木和苏一却也觉得如此刚好,两个人躺着,看着看似黑夜的白日,没有星光,却心存希望。

        苏一突然说,好想早点儿长大,而阿木,也说,长大或许不错,而长大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苏一想了想说,会成为像我妈妈那样的人,会发福,也会颓败,会有一帮小孩子,但是却很幸福。说着说着,就开始慢慢有点儿想睡的痕迹。眼皮开始安静地倒塌,但是阿木却发现天开始微微亮了起来,那是黑天过后的大晴天。

        刚才的奔跑没有带任何的东西,连防护衣都没有带的苏一被阿木摇醒。苏一并没有恐惧,而阿木因为得知的传闻而开始担心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子,而苏一安慰他,说那些都是描述得太夸张了。苏一提议,现在赶回学校,或许来得及。可是这样的提议还没来得及思考,却已经被翻白的天空所袭倒,所有的思绪都变得空白,没有任何途径可走,整个飞机跑道连遮盖物都没有,没有时间去找任何的遮盖,而天空也瞬间被割开了一个口子,阳光絮儿在几分钟后也将像死神一样降临。这些虽然阿木并不知道,但是看着苏一面目苍白地抱膝坐在地上,就知道苏一是多么的害怕。

        原来苏一也有致命伤,也有软弱无助的时候。

        阿木带着苏一向边上一架破旧的飞机架方向走去,他让苏一就窝坐在机翼下,宽阔的机翼可以稍微遮盖阳光。时光突然是希望可以缓慢地潜行,这样阿木会有更多的时间。

        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他决定要保护她,至少那一秒满脑子都是“怎么办?”。终于在太阳快出来前脱下了上衣。他抿了抿嘴说,黑色应该可以吸收很多的紫外线,你先遮着,你家电话是多少。然后他开始打电话给苏一的父母。苏一的父母也说尽快在十分钟内赶到。而在这几分钟内,就拜托你了。

        他们把苏一就这样委托给了阿木,一个只听着电话里的焦躁的声音就给予信任感的一家人,是那么愿意去相信别人。

        阳光最终没有改变它的轨迹,在十分钟后,仿佛又回到了热辣辣的中午,记忆里炎热的中午,却被一件衣服,靠一具身体阻止着外来的紫外线。

        他抱着她,不带一丝情欲,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子,整个人都缩在阿木的怀抱里。从外面看就好像是一个连体婴一样的粘贴在一起。

        时间这时候又开始缓慢得如同上了年纪,所以阿木是全身都冒着汗水而等到了急赶过来的苏一的父母。他们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责备,而是一直感谢着阿木,还邀请阿木回家吃饭。阿木也不客套,答应下了饭局。

        其实并不算什么饭局,那时候的孩子没有这样的名词藏匿在脑海中。而阿木最担心的是窝在一边的苏一如何了,她的小身体一动都没有动,连母亲叫唤都听不见。她整个人开始处于昏迷状态,或许是因为太过累以及疲倦。苏一被快速地送往医院。

        整个呼啸而过的窗外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那一秒,阿木觉得那是一种不公平。曾经以为最廉价的窗外阳光,此刻变得那样的纯真以及单纯,那都是苏一想要拥有的,即便现在能看着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徘徊在生命的边缘。每一次尽情享受后,都将是一次和死神的较量。而这一次,多了一个人站在抢救病房外。

        红色的热情并没覆盖抢救灯的冰冷,刹那间,一群人的神态都带着疲惫,以及自责。阿木也许是十七年以来第二次经历这样的生死离别,在另一边生命的赋予者,也暗忍住眼泪,所有的人都默默不语,画面反复从生命的开端到这一秒。反省、自我惩罚,不可饶恕的自省显得微不足道,可是每个人都在如此,心里都承重不肯卸载。

        就是在那一秒,阿木看着不肯歇息的抢救灯,仇恨的气势笼罩全身。他从小就厌恶着医院,每一次来医院,都经常是自己一人,没有人陪伴,哪怕住院,也只是看见隔壁床位的小朋友的面前有忙碌的身影,而自己却似乎是无人关心的无足鸟。父母总是说要补偿,总是说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可是,童年也好,青春也好,那都只是一次,一晃而过。

        晃悠过的青春过长不如短暂的生活。阿木多少有些羡慕着苏一的,看着慈祥的父母都在奔波,生活的中心都围绕在苏一身边,他顿时希望自己也是一个绝症的孩童,或许父母也会如此。

        十七岁的时候也会有幼稚的想法,从小时候父母说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到后来无法理解生活其实未必是能围绕谁而过下去的。自己的中心,总是占据着生活的大部分,因为觉得不够认可,不够陪伴,因为自身一人,多少还是落寞的。

        只是苏一本意并非如此,她害怕外界的人把她当一个病人,似乎那样连累很多人,别人会给自己很多怜悯的目光,而这些目光会让她想起自己的病症,想到二十岁就要离开这里,会很舍不得,她在自己欺骗自己:“她是一个健全的人,很健康,很快乐。”

        所以苏一是害怕外界的关怀,以及父母的成全。成全这个字眼就已经够带着悲凉了,一种不能摆脱的责任,甚至还有自责。

        得到和失去是一样,滚滚的河水也将从一端流向另一端,周而复始。带走尘土,失去水流,最终还原不了以前的样子,因为一去就将失去,差别一个字,却承接在一起。

        苏一也总有被羡慕的部分,而那些部分未必是深刻的一种了解。

        年长未必就代表着成熟,就代表着面对。

        十七岁的阿木和十四岁的苏一,故事正式开始,那一张被作为戏弄的情书掉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而情书的内容两人或许都不知道,而故事,总将是要拉开的,因为绵长的故事才在某一点上印着第一个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