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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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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书籍名:《2005年故事会》    作者:


                                    这年立秋前的几天,一直是阴雨霏霏,八哥想为女儿画眉改改口味,就从檐下取出钓竿,打算到河边钓些鱼虾回来。画眉也写完了作业,闹着要和他一块儿去。八哥笑了笑,就脱下蓑衣在画眉身上一披,拉上她钻进了雨幕。

            青龙河在村外绕了个弯儿,形成个蛤蟆肚子一样的水潭。潭边有棵弯腰老柳树,枝丫交错,浓荫如盖,虽不能挡风,却能遮雨,是八哥经常垂钓的所在。他寻个干燥地方席地一坐,振臂一挥,撒下了钓钩。懂事的画眉已经俯下身子在草丛中挖起了蚯蚓。坐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和前几次一样,钓上来的仍然只是些攥住头看不见尾巴的小鱼儿,八哥忍不住又骂起那个混蛋朱乡长来。自从两年前这个乡长到任以后,为了搞什么政绩工程,偏要在这山窝窝里办一些“小造纸”、“小化工”,奇臭的废水昼夜不停、源源不断地流进青龙河里,没多少日子,就把一条美丽富庶的河流活活糟蹋了。“唉,再等等吧。”八哥自言自语骂了一会儿,又耐着性子撒出了钓钩。

            又是半个钟头过去,八哥正感到无望时,突见那鱼浮子一阵激烈的抖动,猛地扎进了水里。他急忙抓起钓竿往回一拉,心里不禁怦然一跳,觉得钓线下面十分沉重,大鱼!他又稳着劲儿把钓竿提了提。按照过去的经验,如果是三五斤重的家伙,此时就该拼命地挣扎游动,自己便由着它晃荡一会儿,等它力尽筋疲时轻轻一拽,就能把它弄上岸来的。可是,眼下那钓线下面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难道挂住了石头?八哥心里“咯噔”一下,稍加用力,又把钓竿向上抬了抬,“咕嘟……”河面上冒出了一串鸡蛋大的水泡!是鱼!他急忙挺直腰杆站了起来,把钓线抖了两抖,然后猛力一拉,就听“哗啦”一声,一个脸盆大的王八浮出了水面。八哥定睛一看,不禁“啊”的一声惊叫!难怪那么沉,原来那王八的四条腿还被几个体型略小的王八拖着,还有一些更小的王八坠在下面……

            八哥擦擦汗水,盯着草地上的这群王八,仔细数了数,大大小小一共18只,嗨,分明是几世同堂的一个家族。吞下钓钩的那只少说也有十七、八斤,千年王八万年龟,根据个头儿推断,可能已经百岁以上高龄了。其余的又可分为四五个档次,有钵盂大的、碗口大的,最小的也有马蹄大小。众鳖或仰或卧,无一例外地仍然紧紧咬在上一辈儿的腿上、裙上,没有一个松口的,大有“要死就死在一处”的神态。八哥双眉紧皱,不禁想起哪出古戏,有个忠臣良将被奸臣陷害,落个满门抄斩。临上刑场之时,全家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却没有一个服软的,慷慨激昂引颈受戮……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奸臣,那个十恶不赦、万人唾骂的奸臣……这可怎么办?八哥狠狠闭了闭眼睛,敲敲脑门儿,正左右两难时,发觉画眉不知什么时候已偎在身边。女儿轻轻拉拉他的衣角,指着草地上的那群王八,怯生生地说:“爹,它们舍不得……舍不得它们的老奶奶啊……”八哥心里猛地一颤,鼻子一酸,不禁想起八年前那场洪水中的一幕……

            画眉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一个“穷”字压头,八哥直到三十多岁还没娶上媳妇。那年秋季青龙河里发大水,八哥正在河边割草,忽然发现上游歪歪斜斜地漂下来一个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老女人,脚边还伏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女孩显然被吓破了胆,正仰着脑袋无助地失声哭喊:“奶奶啊,奶奶啊……”眼看她们随时都有被急流吞没的危险,八哥毫不犹豫地甩掉褂子,身子一纵,一个猛子扎进河心。等他把门板推上岸以后,才发现躺着的老婆婆已经气绝身亡。女孩哽哽咽咽地告诉他,自己叫画眉,爹妈常年在城里打工,是奶奶一手把她带大的。爹妈把她们放在门板上,推进洪水后不久,就被一个浪头打进河心了……自此以后,八哥就和画眉相依为命了。

            此时,八哥见女儿眼里已经盈满泪水,就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从那王八的嘴上取下了钓钩,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老王八仍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豌豆大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八哥看了又看,似乎不相信有这等好事。八哥轻轻敲敲它的鳖盖儿,说道:“带上你的儿儿孙孙走吧,我也要回家了。”然后拉上画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潭边。

            转眼过了几天,八哥总为这事觉得心里有几分惭愧,向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这天午饭后,忽然听到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响,接着,就见外号叫“夜猫子”的村主任刘二虎风风火火走进他家院子。他扳着一张柿饼脸,劈头撂过来一句:“八哥,你好大的胆子!老实交代,前几天你干了件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就那件事一直在心里放着,八哥便笑了笑说:“几个乌鳖杂鱼,我把它们放了。”

            夜猫子眉毛一竖,嚷道:“吃根灯草,说得轻巧!什么乌鳖杂鱼,那是顶风作案、偷掘古墓的文物贩子,你敢把他们放了?”

            八哥一头雾水,眨眨眼睛说:“乱七八糟的,你都胡说些什么呀?”

            夜猫子拍拍鼓囊囊的腰间,阴阳怪气地说:“我这里铁证如山,你抵赖不掉的。”说着往前凑了凑,压低嗓门儿,“你从他们那里拿了多少油水?乡里乡亲的,自己哥们儿,只要你够意思,我保证不向乡政府汇报。”

            八哥烦躁地把手一挥:“我越听越糊涂了,你干脆把话挑明吧。”

            “你可别后悔。”夜猫子冷笑一声,从腰里摸出个青花小瓷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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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牌牌绿牌牌

        2004年12月15日12:17  作者:赵  新    来源:故事会

            农历九月初九那天,八里庄的胡春去城里赶集。八里庄离县城只有八里地,又是柏油路,所以骑车子一会儿就到,跟在村里串个门儿一样方便,也就是抬抬腿的工夫。

            胡春是去卖豆芽菜的,菜卖完了,装在口袋里的钱却被人偷走了。胡春骂了半天小偷不是东西,倒骂得自己“扑簌簌”流下两眼泪水。他一是心疼那钱,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三十多岁的汉子咋就这么窝囊,二是觉得自己回去以后没法向媳妇交代,那钱是给媳妇买药吃的,买不回药去,岂不让媳妇生气?

            时间已是正午,胡春饿着肚子却不敢回家,只好苦着个脸在街上转来转去,看那秋风中的黄叶悠悠地飘零,胡春觉得自己也是一片黄叶,饥肠辘辘,今天不知会飘到哪里去。正不知何去何从时,突然有人拍他的肩头,扭头一看,是表哥张大水。

            张大水是邻乡很有名气的模范乡长,比他大一岁。胡春挺惊奇地拉住张大水的手说:“表哥,怎么这么巧会在这里见到你,开会来的?”“是啊!”张大水说,“来开秋粮征购会。”胡春这才注意到,张大水的胸前果然挂着一个出席会议的红牌牌。胡春问:“家里我舅舅他们身体好么?”张大水说:“好,他们都好。”

            两个人在那里寒暄了几句,此时胡春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又不好意思对张大水说。张大水扫一眼胡春,拉了他的手就走。胡春问去哪儿,张大水说去招待所吃饭,他们开会的人就在招待所吃住。胡春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停了脚步,犹疑着问:“那是你们的会,人家让我吃吗?”张大水说:“怎么不让吃?参加会议的人有县里的,有乡里的,还有村里的,那么多人吃饭,不差你一个,白吃饭的人多哩。”胡春说:“可是你胸前戴着出席证,我没有这个牌牌,还不让人家轰出来?”张大水笑了:“你别担心,这个牌牌只是个样子,不戴这个牌牌也照样能吃饭!”说完,就把自己胸前挂着的红牌牌拿下来,别在了胡春的胸前,说:“这回你放心了吧?”胡春心想:表哥说的也是,再说自己一顿饭又能吃多少,去就去吧。他低头看了看表哥挂在自己胸前的红牌牌,把胸脯挺了挺,就跟着张大水来到了县委招待所。

            此刻正是会议开饭的时间,那么大的餐厅,那么多的人,熙熙攘攘,红火热闹得就像彼此都在唱戏,谁还顾得上问你一声是从哪来的。倒是胡春很认真地把他的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那些人中果然有戴牌牌的,也有不戴牌牌的,不过无论戴牌牌的还是不戴牌的,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都是大大方方地忙着找自己的座位,一张桌子上只要凑够了10个人就开桌。

            张大水拉胡春在一张很大的圆桌前坐了下来。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鸡鸭鱼肉生猛海鲜,还有白酒和啤酒,还有高档的香烟。胡春从没见过这么盛大的酒宴场合,凑近张大水的耳朵悄悄说:“爷呀,你们天天吃这?顿顿吃这?这一顿饭得花多少钱哪?”张大水瞥了他一眼:“今天是你赶对点儿了,我们下午散会,中午这是会餐。”胡春说:“那要是不会餐呢?”张大水说:“不会餐是12个菜,会餐是22个菜;不会餐时吃饭的人少,会餐时吃饭的人多。”

            正说着话的时候,这一桌10个人满了,于是也不用谁招呼,大家立刻就开始忙着喝酒,忙着吃菜,忙着说笑话,那笑话还有荤的,逗得大家大笑不止。

            这时候,胡春突然发现他对面的那个人老是看他,看他的脸,看他胸前戴着的牌牌,胡春做贼心虚,就尽量避开那个人的眼光,自个儿低着头吃,可是想不到那个人竟站起身来,举了酒杯要和他碰杯喝酒。